施泊寓執著一枚棋子落下，聞言抬頭盯著她半晌，說：“是有點事要處理。”

  “我在找一個人，最近得到消息說我要找的人有可能在海城。薑五爺在海城生活多年，在海城這個地界上，他辦事比較便利，我想請他幫忙。你幫我和他約個時間吧，我請他吃頓飯順便細說此事。”

  事實上，就算是在他不怎麽熟悉的海城，施泊寓找人也完全到不了尋求旁人幫助的地步，施泊寓也不是喜歡麻煩別人的性子。

  這一點施煙很清楚。

  他為什麽主動找薑澈幫忙，施煙心裏大抵是清楚的。

  如果不是她和薑澈在一起了，以三哥的性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和薑澈這個薑家五爺有什麽牽扯。

  “三哥會在海城待多久？我來安排。”

  她一副把自己和薑澈完全劃歸一體，能給薑澈做決定的表現，看得施泊寓心裏堵得慌。

  “半個月內，我都會在海城。”

  “好，那我確定好時間再給三哥消息。”

  施煙摩挲著白玉琪，落子。

  淺笑開口：“三哥要找什麽人？我也在海城待了一些時日，認識了不少人，或許我也能幫上你的忙。”

  就算不認識什麽人，她想幫忙，一樣能幫。

  見過她在青城的勢，又聽說最近京都出的不少事都有她的手筆，施泊寓對她的能力毫不懷疑。

  本來找薑澈幫忙就是想多和她有點相處的機會, 她主動幫忙, 他當然不會推辭。

  “M國顧家家主，顧曇。”

  施煙有點意外。

  他要找的人竟不是古清清, 而是顧家家主。

  這個顧家家主真是好本事，驚動了這麽多人不說，這麽多人同時出馬竟都查不到他的蹤跡。

  “三哥找這位顧家主做什麽？”

  “有點事。”卻不願繼續說是什麽事。

  古清清說她本名顧清，施煙未必猜不到施泊寓找顧曇的用意。不過既然施泊寓不說破, 她也不主動挑破。

  這是他和古清清的事, 作為外人，她能做的隻是盡量幫一幫，可不能為他們做主。古清清有施泊寓的聯係方式，想找施泊寓早就找了。

  既然沒找, 她現在就帶施泊寓去找古清清, 也不太合適。

  “我會找人去查，有消息會告訴三哥。”

  “嗯。”

  施泊寓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說：“京都那邊，你有什麽需要也可以找我, 不要別人說你是孤兒，你就真把自己當孤兒。”

  施煙執著棋子的手頓住。

  施泊琛不讚同地皺眉：“三哥！”

  大家都盡量避免在煙姐姐麵前提起這些，他倒好，這麽直言不諱！

  擔憂看向施煙。

  見施煙神色沒什麽變化，施泊琛才稍稍放下心。

  施煙將棋子落下，微笑著直直迎上施泊寓的目光，絲毫不閃避：“我沒當自己是孤兒，沒找別人幫忙, 隻是因為我能自己處理好。遇到我處理不了的事, 我會開口。”

  “你用了‘別人’這個稱呼，說明在你心裏, 我們就是外人。”

  “遇到你處理不了的事？時至今日, 有什麽事是你自己處理不了的嗎？你十歲就能為自己做那麽大的決定，不用別人幫忙就獨自處理了那麽大的麻煩, 更況如今！”

  “三哥！”施泊琛焦急喊出聲。

  施煙靜默不語。

  施泊寓瞥向施泊琛：“這些話你們不敢說, 我以前也不敢說, 但在青城見到煙煙回去後, 我就忍不住想，所有人都再避而不談, 你的姐姐，我的妹妹, 怕是就要這樣和我們越走越遠了！”

  “她以前有事尚且不會想到找我們幫忙，現在她身邊有了能耐極大的薑五爺，遇到事情，她更加不會想到找我們。”

  轉向施煙：“九年前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能力，沒護好你，可是煙煙，你怎麽能連補償的機會都不給我呢？這九年，我無時無刻不在責怪自己當初的無能，為了讓自己強大起來有足夠的能力護住想護的人, 我真的很努力了！”

  施泊寓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

  來之前，他沒想過自己會在施煙麵前把這些話直接說出來。

  是剛才施煙那麽自然的把她自己和薑澈劃歸到一起, 把他們這些家人完全當成外人，讓他想起在青城見到施煙和薑澈在一起時的情形。

  那時的她，無形中對薑澈流露出來的信任和依賴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突然意識到妹妹真的不需要他們了, 真的要變成別人家的了，一時沒忍住就把這些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聽完施泊寓這番話的施泊琛久久不言。

  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的又何止三哥一人，怕被煙姐姐當外人, 希望她有一天用到自己的也不止三哥一人。

  施家的小輩，除了施煙，數施泊寓性情最內斂。

  他話很少，總喜歡板著一張臉，平時他是喜是怒，是開心是難過，又在想些什麽，很難看得出來。

  目光在他臉上停留半晌，施煙斂下眼簾：“我很抱歉。”

  “沒找你們幫忙，是這些小打小鬧在我看來確實算不上什麽大事，我不用費什麽勁就都能輕鬆解決。我沒想到我的做法會對你們有這麽大的影響，是我行事考慮得不夠周全。”

  “這怎麽又成你的錯了？”

  施泊寓完全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居然連抱歉都說上了，還說是她行事考慮得不夠周全, 這豈非是把責任都往她自己身上攬？

  她這性子到底是怎麽養出來的？

  他忍不住把話都說出來，是希望她別和他們這麽見外, 她不用馬上就改變, 哪怕隻是和他爭論兩句吵一吵也好。

  可是她呢？

  別說吵了，她連爭辯一下都不會，更不會將責任往別人身上推！

  “算了。”施泊寓放下棋子，起身離開。

  施泊寓負氣離開，施煙斂下眼簾沉默，施泊琛看得慌了神。

  怎麽剛才還好好的，一會兒工夫就鬧成這樣了呢？三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沉不住氣瞎鬧脾氣的？

  “煙、煙姐姐……”

  “沒事。”施煙對他微微一笑。

  “陪我下一局嗎？”

  “好、好啊！”

  忙坐到施泊寓剛剛的位置。

  “……煙姐姐，你別多想，三哥他、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麽事心情不好，並非生你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