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柏在一旁坐下。

  “姑姑做了什麽？”

  “你五叔談了個女朋友，這事你也知道。你姑姑開口就說要給你五叔掌眼看看那姑娘配不配上你五叔，你說你姑姑到底是哪裏來的底氣和自信呢？”薑棟十分無語。

  “姑姑是瘋了嗎？”薑柏想過薑喻曉會犯蠢，沒想到她會犯蠢到如此地步，難怪連那位施家大小姐都不惜親自出手給要給她教訓。

  “不說她，糟心玩意！下飛機你姑姑就接到電話說她的公司出事了，這又是怎麽回事？你五叔隻說給卡諾家族找點事做，並沒有說要對你姑姑的公司怎麽樣。你姑姑那點小產業，你五叔也不屑動手。”

  “是施大小姐，她好像是故意讓人知道是她動的手，特地讓人放了消息說這事就是她做的。她派了什麽人動的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不是施家，我有幾個不知道五叔的女朋友就是施家大小姐的朋友，他們就隻知道這事是五叔在海城談的女朋友做的，其他一概不知。”

  薑棟坐直身子，表情瞬間認真：“你的意思是，那位施家大小姐手裏有自己的人手？”

  薑柏點頭。

  “不是說她和施家鬧了矛盾早就離家出走了嗎？這些年她在鄉下生活的傳言也不是假的，都有跡可循，那她是哪裏來的人手？”

  都生活在京都，又都是大家族的人，既已得知施煙是施家大小姐，他們不可能不去查施家大小姐為什麽會在海城出現。

  隻要有人去查，總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施煙和家裏鬧了矛盾離家出走的事已經被少部分人得知，薑棟和薑柏就在其中。

  隻是具體是因什麽鬧矛盾，暫時依舊隻有施家和謝家知道。

  “爸，施大小姐到底是出自施家，哪怕她離開施家時年紀尚小。再說，她敢在那個年紀離家出走還能讓施家上下阻攔她不得，足可見她自身是有些本事的。”

  “她在外多年，而這些年她都不曾出現在世人視線中，誰知道她都做了些什麽？而且您別忘了，她是五叔看上的人。您覺得能被五叔看上的人會隻是個普通女大學生嗎？”

  薑棟讚同地點點頭：“你說得不無道理。”

  “隻知道是她出的手，查不到她是派了什麽人出手？”

  “不錯。”說起這個，薑柏都有些唏噓。

  這是在京都可不是在別的地方，帝都處處是能人，居然沒人能查到施煙是安排什麽人代她在京都行事。

  他們不清楚施煙為什麽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選擇離家出走，也不清楚施煙具體是什麽時間離開的京都，但有一點他們可以肯定，施煙離開京都後，應當是再沒有回來過。

  那她這些留在京都的人手又是什麽時候安排並經營出來的呢？

  沒有人知道。

  良久，薑棟感慨：“隻能說，不愧是施家的孩子。我們薑家和施家的交集不多，但施家的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優秀，這在京都並不是什麽秘密。”

  “爸，姑姑還不知道五叔的女朋友是施家大小姐？”

  “嗯，你姑姑腦子有問題，明明是在薑家長大的人，又嫁到卡諾家族，還活了這麽一把年紀，見過爾虞我詐應該不少，竟還連‘傳言不可盡信’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外界怎麽傳的，她就怎麽信，到現在都還以為那位施大小姐是沒什麽家世背景從鄉下來的孤兒呢！”

  薑棟是想把施煙的身世告訴薑喻曉的，但他怕惹得薑澈不快，就忍住了沒說。

  關於施煙是施家大小姐這件事，圈子裏有一個眾人心照不宣的規矩：誰有本事查到算誰的，其他人查到了，不是一家人或是關係不是特別要好的，平常就是聊天也不會輕易提起。

  原因很簡單，都怕惹怒薑澈。

  所以時至今日，京都知道施煙身世的人依舊沒有多少。

  薑棟是從薑柏這裏得到的消息，而薑柏是親自去海城待過幾天的，加上他和薑芸關係一向要好，有什麽重要的消息，薑芸也會分享給他。

  “說起來，上次柳家的事好像就有這位施大小姐的手筆，當時我還以為是老五給她撐麵派了人以她的名義出手。現在看來，那時她用的應該就是她自己的人手。”

  “我和薑大小姐接觸不多，不過芸兒和她相處了一段時日，就芸兒對她的描述來看，這位施大小姐就不是個會借他人的勢來強裝門麵的人，即便那個人是她的男朋友。”薑柏說。

  從一開始他就不覺得上次姑奶奶去海城找過施煙麻煩後，柳家出事有施煙的手筆是五叔做的。

  那就是施煙安排了人對柳家出手。

  “不管上次是不是你五叔幫施大小姐撐門麵，有傳言說柳家出事有施大小姐的手筆這事總是真的，你姑姑在京都就常去找你姑奶奶說話，難道她沒聽說？”

  “誰知道呢，估計就算聽說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吧。五叔把薑家的地位抬得太高，讓一些人享受追捧慣了，總覺得自己很牛而別人都是渣，成天拿鼻孔看人。殊不知沒了五叔的薑家早已大不如前，現在就是一些從前仰薑家鼻息生活的家族都敢給薑家臉色看了，他們還不知道反省！”

  “算了，不說他們，我們做好自己的，真有事能做到獨善其身就好。這次姑姑的公司出事，怕是會來薑家尋求幫助，爸，我給您和我媽報個旅行團，你們跟著旅行團出國去旅遊一段時間吧。”

  薑棟眼睛一亮，讚賞道：“兒子，聰明啊！這樣你姑姑上門求助，我也不用為難了，就這麽辦！你快去安排！”

  “對了，這次去海城薑家見你五叔，小煜和莎莎也跟著去了，這兄妹二人看起來都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啊！”

  “爸這話從何說起？”

  薑煜和薑莎莎是公認的沒有野心，在薑家沒有多少存在感，他向來不怎麽關注這兩兄妹。

  他們是喜歡教書育人也好，是喜歡畫畫為藝術獻身也罷，隻要他們不搞事，一切好說。

  這是薑家很多人對那兩兄妹的態度。

  “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總之你一個人留在家裏，提防著那兩人一些。”

  “我知道了，爸您放心。”

  “對了爸，給您和我媽報團的時候要不要也給四叔報一個？”

  “不用。芸兒剛進公司，就你四叔那天下隻有女兒最重要的寵女態度，他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扔下芸兒獨自跑去旅遊。”

  “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四叔向來不怎麽給你姑姑好臉色，就算你姑姑求到他麵前，他也能應付過去。”

  “你姑姑如果找上你，你隻管以你是小輩不敢得罪你五叔為由拒絕，既然芸兒進了公司，你作為哥哥，多幫她一些，盡快讓芸兒在公司站穩腳跟。”

  “別的我不敢說，以芸兒的聰明，給她機會進公司，不說做得有多好，但一定比你這個哥哥做得好。你本來就沒什麽經商天賦，當初讓你進公司也是趕鴨子上架。”

  薑柏：“……”

  倒也不用說得如此直白。

  “都怪我們三房和四房人丁單薄，我們兩房的長輩又都不舍得芸兒去公司吃苦，就隻能把你推上去了。”

  薑柏：“……”

  他不想說話了。

  他的夢想是混吃等死，根本不想進公司奮鬥，更不想摻和進這些爾虞我詐之中。

  想當初他也是為夢想反抗過的。

  “爸，薑家現在的情況真的很不好，隻有五叔回來才有可能改變現狀，我們真不去把五叔請回來？”

  “我們去請，你五叔就會回來？他會聽我們的？”

  薑柏一噎：“不會。”

  “這不就是了，明知道他不會回來，還去觸那個黴頭做什麽？真把你五叔惹怒了，你來平息怒火？薑家都這樣了他們還鬥，那就讓他們鬥吧，真把薑家鬥沒了，我們也餓不死，操那麽多心做什麽。”

  “說來，我和你四叔都不太看重這些，你五叔又離開了，就隻剩大房和二房，也不知道他們在爭什麽，成天鬥來鬥去也不嫌累。你看施家多好，生意做得沒有薑家大，地位卻是無可撼動的，隻因施家誰也不看重權勢，兄弟和睦，家和萬事興。”

  “家族傳下來根深蒂固的觀念哪裏是說改就能改的。再說了，您和四叔不看重這些，說出來別人也不信啊！人家要防著你們，少不得要你們麻煩；他們找麻煩，你們肯定不願意坐著挨打，這一來二去的，鬥成這樣也正常。”

  “真要您和四叔從公司幹幹淨淨離開，將所有東西都留給大房和二房，你們也不願意吧？”

  薑棟瞪他一眼：“臭小子，說什麽呢！說得你爸假清高似的！我和你四叔那是舍不得離開嗎？我們是不能離開！真要離開了，把薑氏全交給大房二房，你信不信，不出一年這京都就沒薑家什麽事了。”

  “而且你大伯都敢要你五叔的命了，你敢保證我們手裏真沒有一點權勢之後，你大伯會放過我們？”

  說到這裏，薑棟疑似歎了口氣。

  不會！大伯會斬草除根！

  薑柏在心裏肯定道。

  “有時候，手上握著權並非就是戀慕權勢，這隻是自保的一種手段。”薑棟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了客廳。

  薑柏沉默著呆呆坐在客廳裏，許久都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