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是蘇暮來的電話。

  “煙煙，我看到了你們學校論壇上發的一些視頻。”

  蘇暮讓人查宣婉柔，雖然查得差不多了，已經沒有必要再盯著，但宣婉柔剛找過施煙麻煩，他想再盯幾天，就沒有立刻把派去的人調回來。所以海城大學裏發生的一些事，尤其是和施煙薑蕊有關的事，都瞞不過蘇暮。

  “嗯。”施煙應了他一聲。

  然後說：“既是早晚都要曝出來的事，此時曝出來也沒什麽，蕊兒會慢慢接受的，隻是可能需要點時間。”

  “表哥不必擔心，我會看著她。”

  蘇暮自然是信她的，不然他也不會到現在才打來電話。

  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他就知道了，沒有立刻打來電話，是因為覺得薑蕊需要時間來接受，施煙要看著薑蕊，他就沒有打擾她們。

  現在快到十點，他以為施煙已經回宿舍沒有和薑蕊待在一處，這才打來電話。

  “有什麽需要就給我打電話。”

  蘇暮本來想問問施煙，宣婉柔要不要處理，轉念想到施煙既然沒有提起宣婉柔，想必是另有安排，他就沒有多問。

  “好的。”

  她應了聲，蘇暮卻沒有再說話，又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施煙直言：“表哥，有話但說無妨。”

  對方猶豫了片刻，終是開口：“煙煙，曲泊驍來了海城，這事你知道嗎？”

  放在書本上正要翻閱書本的手微頓，施煙應：“嗯，知道。”

  語氣如常無波無瀾，淡然沉靜依舊。

  “那你……”

  正要說什麽，蘇暮聲音又止住。

  施煙卻麵色如常地說：“表哥是想問我要不要去見他？”

  不等蘇暮應聲，她就說：“見自然是要見的，隻是什麽時候見，尚不確定。”

  她也不可能一輩子避著所有人。

  尤其薑蕊之前提到薑澈時說了句“同宗同脈”，既是和海城薑家同宗同脈，以前又是生活在京都，薑澈的身份她已經大概有猜測。

  她能避著，薑澈未必能。

  而她又是要和薑澈在一起的，早晚有一天，該麵對的都得麵對。

  既是這樣，碰麵在所難免。

  那就見吧。

  “那你……”

  蘇暮頓了下，說：“你心裏有數就好。早點休息，周末家裏見。”

  “好。”

  掛了電話，施煙就這麽握著手機靜默片刻才放下，打開書本來看。

  初秋的海城夜裏並不冷，頂多就是有點涼，不過施煙出門時穿了外套，並不覺得冷。

  厚厚的一本書看完，已是夜半。

  這對於生活向來規律的施煙來說，感覺其實不是很好。

  頭有點暈，人有點昏昏欲睡。

  左右書也看完了，她就把書合上放在一旁，揉揉眼睛就這麽雙手交疊放在曲著的膝蓋上，背靠著牆閉眼小憩。

  而屋裏，薑蕊也沒有睡。

  還抱著雙腿曲坐在沙發上，也不開燈。

  手機放在麵前的茶幾上，沒有關機，隻是靜了音。

  從她回來，電話就響過很多次，最開始是薑晟打來的，電話視頻信息，很多，她沒接也沒回。

  差不多九點半以後，他就沒有再打電話也沒有再發信息。

  老太太和薑擎孔湘湘的電話，是淩晨左右打來的。

  薑蕊不知道他們是去驗證宣婉柔的話得到了結果才這個點給她打來電話，還是他們知道了學校裏發生的事。

  不用看她也知道下午那一場鬧劇必定已經在校園論壇裏傳得沸沸揚揚，相信明天一早，所有人都會知道她並非薑家的親生女兒。

  這是事實，她想自欺欺人騙騙自己是假都不行，但要讓她現在就接受這個事實，她也做不到。

  薑老太太隻打了一通，薑蕊沒接，她就沒有再打，倒是薑擎和孔湘湘一直撥她的電話，斷斷續續從淩晨到夜半三點。

  甚至連常年忙於搞研究的薑家二爺薑繁和二夫人方曉雨以及高三的薑恒和一直忙拍戲不怎麽回家的薑家三爺薑沐晨都被驚動了。

  依次給她打來不少電話。

  薑蕊心裏很亂，她現在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可他們這麽一直打電話又聯係不上她，怕是會擔心。

  最終，薑蕊點開家族群發了條信息：【我沒事，大家早點休息吧，等我軍訓結束家裏見。】

  消息是發出去了，但她打字的時候，打出“家裏”二字時，沒人知道她猶豫了多久。

  她消息一發出去，群裏緊接著就是一堆的消息。

  不過薑蕊都沒有看。

  她再次將手機黑屏放回茶幾上。

  繼續抱著膝蓋縮在沙發上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外麵的漆黑夜空和漆黑夜空下的燈火闌珊。

  她不是矯情的人，也不會鬧得家裏雞犬不寧，但她也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一切。

  不多，隻需要一晚。

  就讓她任性一晚。

  說起來，長這麽大，她雖然偶爾會有些驕縱，但她還從來沒有做過什麽任性的事。

  隻此一次。

  就這麽一直坐到早上七點，手機裏定的鬧鍾響了，薑蕊一直盯著落地窗外的視線才慢慢收回。

  從沙發上下來。

  但坐得太久，腿有些麻，四肢也有點僵硬。

  稍稍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往浴室去。

  刷牙洗臉換了套幹淨的衣服，這才拿著手機準備下樓去買早餐。

  打開門，卻看到坐在闔著雙眸背靠牆端端正正坐在門口施煙，薑蕊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立刻堆滿了震驚：“小煙？”

  施煙其實睡得並不沉，迷迷糊糊的。

  所以一聽到動靜她就醒了。

  抬眸看過去。

  把薑蕊的震驚都看在眼裏。

  淺笑：“蕊兒，早。”

  當真是她的性子，此時都還是一派淡然神色。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什麽時候來的？”

  看一眼施煙鋪在地上的小毯子和擺放在一旁的書本書包，薑蕊心裏其實已經清楚她肯定在這裏坐了很久。

  “你來了為什麽不敲門？”

  施煙原想站起來的，但腳有點麻，她索性繼續坐著，就這麽仰頭對薑蕊淺笑說：“不太放心你，昨天借你的手機時在上麵留了定位儀。”

  薑蕊忙取下手機殼一看，手機背麵果然貼著一個東西。

  她心情很複雜，不是因施煙偷偷在她手機上放了定位儀而複雜，是因施煙竟那麽早就為她做準備而複雜。

  施煙借她手機打電話的時候，宣婉柔可沒有找來。

  也就是說，之後發生的事，施煙事前都是不知情的。

  未雨綢繆？

  這種事，也就是特別用心才會未雨綢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