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英是新招的售樓員，剛剛過完十九歲生日，留著短發，圓臉，笑起來露出兩個小虎牙，看起來相當幹練。

  “趙哥，李姐，你們是真有眼光，像這種大戶型還帶大陽台的，每棟樓隻有九層是，而且12號樓緊挨著B區，後麵這道牆會拆除，挖一道最窄12米最寬38米，長320米的人工景觀湖，並在湖中心建設大型音樂噴泉。還有，人工湖兩岸要種植兩千多株櫻花樹，建一條長400多米的櫻花大道，到時候，一邊欣賞美景，一邊在廚房做飯，也是一種享受。等工作了一天，晚上回家或者周末的時候，坐在北陽台，泡一杯茶或者捧一杯咖啡，欣賞著滿院兒櫻花，那多愜意啊，什麽疲勞都沒了。”

  趙哥看起來有四十多歲，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穿著筆挺的西裝，戴著眼鏡，看起來是個成功人士，但沒有現今那些暴發戶的張揚，大金鏈子大金表的戴著，顯得很內斂。

  李姐的年紀要小很多，也就二十三四歲，妝化的有點濃，燙著大波浪長發，耳朵上掛著大大的耳環圈，尤其是她的穿著，在這個年代的內地，看起來相當的大膽，露臍小衫，修臀短褲，夾趾高跟鞋。如果有看過槍花在世界杯上的演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女人穿的衣服，跟周愛玲穿的一模一樣。隻是兩人穿著同樣的衣服，效果卻不同，這個李姐也很漂亮，但卻沒有周愛玲的氣質和性感。

  周愛玲堪比超模的身材，穿著這一身絕對的豔光四射，而這個李姐穿上，卻有點妖，在加上她的濃妝，怎麽看都像是街邊攬客的。

  “哎呀，老公！”李姐摟著趙哥的胳膊，一陣搖晃，說話的音調有些嗲嗲的，“就買這套吧，我好喜歡。”

  聽到李姐嗲嗲的聲音，韓英不自禁打了個冷顫，嘴咧了咧嘴，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趙哥拍拍李姐的手：“既然你喜歡，那就買。”

  李姐看到趙哥這麽好說話，說道：“就是這套麵積有點小，要是在B區這棟選一套就更好了。”

  趙哥臉色沉了沉，李姐很會察言觀色，摟著趙哥的胳膊搖了搖，撒嬌的說道：“其實這套也行，180多平，等放暑假，小柯和小宇過來住，房間也夠用。”

  聽到李姐的話，趙哥臉色緩和下來，笑著說道：“那就買這套。”

  韓英高興的說道：“趙哥，李姐，你們先看看合同，我算一下房款。”

  “韓小姐！”老於快步走過來，“12棟9樓那套我們買了。”

  對這個折磨她一個上午的老於，韓英很無奈：“於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那套房子賣了。”

  “賣了？”老於根本就不信，因為這種戶型整個A區就那麽十幾套，而且也是A區最大戶型，全都下來要120多萬，真不是誰都能買得起的，這才多一會功夫，說賣就賣了。

  “小姑娘，你可別騙我，不然我跟你們經理投訴你。”

  韓英無奈的說道：“於先生，我賣房子是有提成的，要是沒賣出去，我怎麽可能不賣給你。”

  “賣房子還有提成？”老於眼睛瞪了起來，“賣一套房子，給你們多少提成？”

  韓英說道：“這個是保密的，公司不讓往外傳。”

  老於琢磨了一下問道：“你們這還招人嗎？”

  韓英一愣，她真的看不懂這個老於，穿的並不怎麽樣，才五十多歲，卻已經滿臉褶子，不但很摳門還特別磨嘰，還不如一個好老娘們辦事幹脆，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跟農民工差不多的人，居然能拿得出100多萬買房子，可現在又問她這裏招不招人，也不知道他想幹啥。

  “售樓員暫時不招了，但招保安。”

  老於有些失望：“保安有提成嗎？”

  韓英搖頭：“沒有！”

  “那就算了！”老於又不甘心的問道：“房子真賣出去了？”

  韓英指著對麵的趙哥：“他們買了。”

  老於媳婦急忙問道：“簽合同了嗎？”

  韓英說道：“馬上就簽！”

  “也就是說還沒簽？”老於眼睛一亮。

  一看老於的表情，韓英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雖然沒簽，但讓他們決定買了，所以……”韓英聳了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哎！”老於急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那是我們先看上的，就應該買給我們。”

  “你怎麽說話呢！”李姐不高興的說道：“既然你們先來的，也看上了這套房子，為什麽不先定？”

  “啊！”老於張了張嘴，想要說啥，但被這位李姐很強勢的打斷，“我不反對先來後到，但你也要明白，手快有，手慢無，我們比你先定下了這套房子，那就是我們的。”

  老於很生氣，韓英急忙說道：“於先生，看看其他樓層吧，有130多平的，其實也不小了。”

  老於媳婦問道：“棟，還有嗎？”

  韓英搖頭：“沒了，都是這兩天賣出去的。你們要是真想買臨湖的，隻能是其它層，或者在B區買，人工湖是C形，環繞B區，要是買一套，清晨睜開眼拉開窗簾，就能看到櫻花臨湖美景。傍晚一家人在陽台上圍坐一圈，喝著茶聊著天，欣賞湖中夜景想想都美。”

  “都是因為你！”老於媳婦狠狠掐了一下老於，疼得老於一聲大叫，“臭婆娘，在掐我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哎呀！”老於媳婦眼睛一瞪，“你還造反了啊。”說著還要掐，嚇得老於撒腿就跑。

  跑出售樓處，老於停下腳步，她媳婦探手就要掐，老於急忙說道：“別鬧，別鬧！”

  老於媳婦最後還是沒動手，冷哼一聲：“說吧，咋辦！”

  老於背著手來回踱著步，好一會才停下來，看著自己媳婦：“你說！”

  老於媳婦說道：“要不把東山的礦賣了，在B區買！”

  老於氣得用晉省話罵了一句：“胡嚼，礦怎麽能賣？”

  媳婦說道：“怎麽不能賣，那個礦儲量又不大，年前還透了水，差點死了人，賣了省心。”

  “頭發長見識短！”老於說道：“東山那個礦儲量雖然不高，但你看看現在的煤價，比三年前翻了幾倍，我保證，用不了五年，煤炭的價格會堪比黃金。”

  “吹牛！”媳婦不屑的說道：“黃金都是論克賣，你那個黑石頭能論克賣？”

  “我就是打個比方！”對自己媳婦，老於也是很無奈。

  在八十年代中期，因為能源短缺，國家號召晉省做煤炭產業，於是晉省煤礦瞬間冒出來上萬家，但是國家經營比較困難，隻能承包給個人。於是，煤老板們就此誕生。但當時的經濟環境，煤炭價格一再下探，很多煤老板沒有撐住，賠的傾家蕩產，老於就看到了機會，他預測煤炭價格一定會起來，然後把家族二十多戶聚在一起開會，集資三十多萬，收購了一家年產煤五十萬噸的中型礦，五個月後又收購了一家年產量20萬噸的小型礦。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三年過去了，煤炭價格也沒有回暖的跡象，家族的其他人不幹了，每天都會跑到他這裏來鬧要錢，讓他煩不勝煩，最後沒辦法了，托人找關係，花了不小的代價在銀行貸款，把錢還給了那些目光短淺的家夥，因為他一直堅信，煤炭價格一定會漲起來，但最後等的他也撐不住了，媳婦整天跟他打架，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判斷是不是錯誤的，就在他想著是不是把礦賣掉，省得褲衩都賠掉的時候，他突然發現，煤炭的價格開始漲了，雖然幅度不大，每噸隻漲了幾塊錢，但對他來說，這絕對是一針強心劑。

  在接下來幾年，煤價開始隨著經濟的騰飛而高漲，雖然煤炭的黑金時代還沒有開啟，黃金十年還沒有到來，但在晉省這片煤炭產量最豐富的土地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夜暴富，而在這些暴富的人裏麵，就有老於。

  老於媳婦說道：“我告訴你，我閨女將來可是要當歌唱家的，香江那麽多大明星都在這裏買，住在這裏，我閨女也要住在這裏才符合身份。”

  老於有三個孩子，老大老二是男孩，初中沒念完就退學了，根本就不是念書的料，老於罵也沒少罵，打也沒少打，但一點用都沒有，後來老於也放棄了。也幸虧還有個閨女，不但漂亮學習好，歌也唱得好，去年考上了央音，這絕對是老於家祖墳冒青煙了，老於大擺流水席，慶祝了三天。

  孩子開學後，當媽媽的不放心，就跑到京城來陪讀，一開始是租房子，過完年之後就琢磨著買套房子，不能離學校太遠，選來選去的，就看中了西城·壹號，但是因為價格的原因，一直在猶豫，可沒想到，轉眼之間，小區換了開發商，而且還漲價了。

  老於咬著牙說道：“既然買，那就買最好的，就買B區的。”

  老於媳婦沒好氣的說道：“你不是說不賣礦嗎？”

  “誰說我要賣礦！”老於回了一句。

  老於媳婦說道：“不賣礦你哪來的錢。”

  老於琢磨了一下說道：“去跟客戶借，一兩百萬還是沒問題的。”

  老於媳婦說道：“他們能借？”

  老於說道：“我借錢，用煤還，價格再降點，他們有什麽不借的，而且兩個礦在那擺著呢，還怕我跑了？”

  老於媳婦說道：“那你跟他們聯係一下，先把錢借來，我們在看房子，別到時候，我們選好了房子，沒有錢買，那可丟人了。”

  老於點點頭：“我去打電話。”

  潘子欣正在辦公室看著一張設計圖，是小區綠化的設計圖紙，早上劉清雅給她送來。

  “啪啪啪！”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潘子欣抬頭說道：“進來！”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沈川走了進來，潘子欣急忙站起身：“老板！”

  “老板？”身後跟進來的劉梵笑著說道：“我就說，你小子無利不起早，那麽賣力推銷這裏的房子，原來你是老板。”

  這時，韓子媚走了進來：“我總覺得這小子有陰謀，現在終於知道謎底了。”

  接著一個一個進了辦公室，看得潘子欣目瞪口呆，她是香江人，對韓子媚和劉梵這些明星，可比內地那些影迷歌迷熟悉，一眼就認出來了，接著又聽到劉梵和韓子媚的話，心思就活絡開來，要是韓子媚他們在這裏買房，不管以後住不住，絕對比做什麽廣告效果都好。

  袁哲幾個家夥大眼瞪小眼，他們做夢都不會想到，這個小區，居然是沈川開發的，簡直擔負了他們的認知。他們一直認為，沈川家裏有錢，很有錢，但絕不會想到居然是這麽有錢。

  沈川拍拍袁哲的肩膀，笑著說道：“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在這裏買套房？”

  袁哲苦笑一聲：“這裏的房子，我哪買得起。”

  沈川說道：“我給你們優惠，現在A區每平米6100，B區是複式，每平7700，你們要是在A區買，我給你們5100，要是在B區買，我給你們6700。”

  除了秦誌鵬無動於衷外，其他幾個人都很心動，黃達問道：“你在這個小區有房子嗎？”

  沈川翻了個白眼：“這個小區都是我的，你說我有沒有房子？”

  “嘿嘿！”黃達撓了撓腦袋，“我覺得在這裏買房子挺好，將來畢業了，我們不管人在哪裏，但是家在這，我們也能經常見麵。”

  王波點頭：“我也是這麽覺得，那就給沈川同誌捧捧場，買一套他的房子，萬一他賣不出去跳樓咋整。”

  江海宇說道：“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袁哲說道：“我還沒決定呢。”

  江海宇一擺手：“你決不決定，那是你的事，跟我們有雞兒的關係。”

  沈川拍拍秦誌鵬肩膀：“我給你留一套房，不管多少年，等你有錢了，房子就給你。”

  秦誌鵬雖然窮，但他有自己的堅持，所以沈川沒有說給他，那樣太傷秦誌鵬的自尊。

  秦誌鵬感動的點點頭：“那就給我留著，總有一天，我會買得起。”說著話，秦誌鵬身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強大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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