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把我們當成異國的航天公司，隻把我們想成想賺錢的普通企業就好了。”

  威爾遜最後給我留下這樣一句話。

  就個人而言，我對威爾遜本人一點兒也不反感，相反還很親切。

  不過這事兒畢竟是國之大事，何況我也沒有發言權，我隻是把與他接觸的過程和我自己的感觀向組織做了匯報，餘下來的事情就由組織決定了。

  重力艙技術是遠太空探索的核心技術，相信短時間內國家不會給出明確的答複，根據我們的一貫作法，這一次亞力克斯算是白來了，不過憑借他的聰明也應該能夠預料到。

  破冰不是那麽容易的，如果對方真的很迫切地與我方接觸，那麽應該還會再派代表來。

  我們反而更應該擔心的是太平洋對岸那個國家內部的反應。

  為了避免我亂跑而影響任務，上級幹脆安排我在酒店裏接受隔離，期滿後返回文昌基地的模擬艙。

  為了一個無聊的任務，害得我南北來回跑，好在高放是個令人放心的人，何況模擬艙又沒有什麽重要的任務，隻怕他擼鐵的時間會更多一些。

  月球上又傳來好消息，不過這一次我是躺在賓館裏看電視新聞才知道的。

  李澤浩射門命中了，韋妙菡成功的接到了球，成為了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地球以外受孕的女人，接下來她還有可能有幸成為第一個在地球以外生下孩子的產婦，他們的孩子將成為人類有史以來第一個在地外出生的寶寶……

  李澤浩這一家子到底要創下多少個第一才甘心呢？

  這是件值得慶祝的事，在新聞裏看到他那張帶著笑容的臉，我才更擔心這個不安分的家夥。

  兩次高調的月球愛情，一次更高調的月球孕育，後者明顯充滿了不確定性，六分之一地球重力的條件下能否安然無恙地生下寶寶，這對整個月球基地，對遠太空探索都具有極重要的意義，李澤浩一家其實是在主動做出犧牲。

  考慮到月球重力與地球差異太大，還有時刻麵臨的輻射風險，韋妙菡除了接受常規的孕婦護理外，還要服從低劑量輻射暴露實驗開發出來的特定的防護藥物。

  先前的實驗表明小鼠發育的早期對輻射誘導的DNA損傷響應非常敏感，現在韋妙菡的情況並不比小鼠好太多，而我能做的隻有為她祈禱。

  ……

  我今年已經32歲了，我希望那艘宇宙飛船能盡快造好，我可不想一輩子都為了飛向遠太空，最後隻在模擬艙裏度過自己的一生。

  合作應該是可以共贏的，但這種事既由不得我，也由不得我們單方。

  不論是加入ISCO還是與SpaceX共同開發飛船重力艙，都是可談，但又不一定非要做的事。

  亞曆克斯.威爾遜還會來，不過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還由我接待。

  度過了無聊的隔離期，我總算回到了基地，當我用隱私頻道呼叫身在月球基地的安娜時，她卻拒絕與我溝通。

  發生了什麽事？

  安娜的態度讓我疑惑，於是我用公頻直接與李澤浩聯係。

  “接我的隱私頻道吧。”

  看樣子一定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會是什麽呢？

  “安娜呀，在吃你的醋。”

  李澤浩的話嚇了我一跳，我奉命執行的任務是接觸一個男人，她吃的哪門子醋？

  “你自己說呢？”

  李澤浩肯定知道怎麽回事，他卻故意賣關子不說。

  “你要是這個態度的話我隻好和你絕交啦！”

  很多年裏我們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他哪舍得和我絕交，立即說出了答案。

  “妙妙？”

  “確切地說是妙的原始係統改進的……”李澤浩說著繞口的名詞，我聽得糊塗，還是韋妙菡托著她那已稍稍顯懷的身體為我做了解釋。

  “每一個人工智能都是獨立的，我們有權力複製，但是對於人類別無二致的人工智能係統，在它們獨立的分辨中卻是不同的個體。”

  “複製？”

  我有點聽懂了，月球基地升級係統後，用的是我們在妙執行完太空電梯任務遭重創之前的複製係統，但是複製係統一旦啟用就是相對獨立的，所以必須起一個獨立的名字，而且不同的人工智能在不同的環境下成長，也是有側重的，它們最終會形成不同的性格，這也是機器人心理學的一部分。

  “如果有必要的情況下，機器人還會分裂出所需要的數量，分裂後的係統在最初是一樣的，隨著應用的不同亦會發展出不同的機器人人格。”

  仿佛打開了另一個領域，我猶如在聽神話一般。

  “還有這種操作？”

  “主動和被動的關係吧。”李澤浩攤攤手。

  “可這和安娜吃醋有什麽關係？”我問。

  “難道你以為新係統也會替你保密嗎？”

  “什麽意思……”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扭過這個彎，記得妙妙第一次進化時就曾解釋過這個問題，重生的係統是全新的，在舊係統死亡的傳承上成長出的新係統會留有舊係統的一切記錄，“難不成……”

  李澤浩會意地點著頭。

  我完全沒想到這種情況，也就是說安娜通過月球基地的妙係統N代了解到我和妙妙本體之前的那點事兒了。

  “包括感情……”韋妙菡對我投以同情的目光。

  一個大活人和一台機器產生感情，這的確難以解釋，而且天知道女性特有的心理活動，遇到這種事會想到哪裏去。

  天呐，我該怎麽解釋這件事？

  “你可以慢慢解釋，也可以等安娜想清楚。”韋妙菡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留下一句話就要走。

  李澤浩一邊扶著她，一邊麵向屏幕丟給我一句話：“實在不行幹脆承認你是變態吧！”

  損友！

  我的腹誹並不能幫助我解決這個問題。

  模擬艙裏並沒有什麽多餘的事務，安排好常規事務後，我把自己關在了狹小的居住艙內，思前想後，覺得與安娜的關係必須是大問題，不能忽視，於是我呼喚了妙。

  “妙妙！”

  我抬起腕表。

  “在！”

  “能出來和我說說話嗎？”

  “需要我的形象嗎？”

  “需要的。”

  “請打開投影。”

  受限於腕表的功率，映出來的妙妙形象隻有不到二十厘米高，不過還算清晰，從這個角度看她，很難把她當成有生命的人，看到她在虛空中從容自若地踱步時，我苦笑說：“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人隨著成長心境會變的。”

  “那些複製體終不是我，所以它們沒有義務給你保密，對人類的問題自然是有問必答，如果你願意相信感情的話，我建議你們人類之間溝通，畢竟月球上那家夥和我也不是同一個體，我沒辦法控製它，盡管它和我長得很像，就像人類的雙胞胎，不！是連體人！”

  【作者有話說】

  參考資料：馬馳原等.太空環境下哺乳動物胚胎發育和生殖研究進展及展望；中國科學:生命科學：2020-11-18

  摘要：……特別論述了本團隊利用實踐十號（SJ-10）返回式科學衛星開展的太空條件下哺乳動物早期胚胎體外發育研究結果,隨後展望了未來借助科學實驗衛星、空間站、月球和火星探測等太空飛行實驗平台進行動物生殖功能和胚胎發育研究的著重點.未來要實現哺乳動物乃至人類在地外空間的生存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