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壞消息也算另一種好消息。

  你可能被我的繞口令繞得有點懵，不過事實就是這樣。

  好消息是安娜與我戀愛了，在月球，不過我可沒有李澤浩那麽高調，那家夥現在有點下不來台，與韋妙菡相處都得十分低調，雖然網上有大票的人力挺他是為了國家利益犧牲個人幸福，不過也有無數的少男少女因為曾經憧憬的月球愛情夢的破碎而哭泣——原來月亮也代表不了什麽啊。

  也許是來自異國的奔放，在感情方麵，我始終是在安娜的引導下被動進行，如果不是在月球基地，我們恐怕早就越過雷池了，如今我也是在月球上戀愛的人了。

  壞消息是，因為資金緊張，我們駐月球的時間被延長了，由三個月被延長到半年。

  另一個好消息是，半年後，我們將通過太空電梯直接到達地麵，我們這批人將成為從太空電梯直落地麵的第一批客人，從此人類的太空交通方式改變了，太空港將成為宇宙飛船最經濟的起航模式，人類從此將告別火箭時代，進入太空電梯時代。

  對我來說，這裏麵還有另一層意思，我與安娜進行更深入的相互了解的時間增加了。

  月球基地的中控係統也被更換為老式的自適應型係統，對習慣了真正人工智能的我們來說，這種來自編程式的機械對話讓我們難以把對方當作同類進行溝通，這就和我的第一次登月形成鮮明的反比，這一次我們的工作量明顯增大，而且更緊張。

  國內第一座核聚變發電站正在建設，它將首要保障東南沿海的經濟區供電，解開掛在國家脖子上的經濟鎖，而我們這次帶回去的是第一批燃料，一切都是新的，所以我們備受矚目。

  出艙時，我特意乘坐最新型月球車在虹彎平坦的地表進行了一次長距離遠行，這倒是得益於我們第一次捕獲的那台橫衝直撞月球車，自那次之後JAXA的探月行動也就徹底消停了。

  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這是有史以來對資本最貼近的評價，目前世界上出現的各種各樣的危機，說到底還是資本危機，我們的地球明顯還沒達到不堪重負的程度，卻已被折騰得千瘡百孔，如果能舒舒服服地躺著吃香蕉，恐怕誰也不會冒險飛上危機四伏的太空。

  “正在加壓請等待……”

  在並不怎麽甜蜜的機器人聲音中，我靜待著氣閘室平衡內外氣壓，很快我就可以脫宇航服了。

  我們的月球車性能良好，通過自主研發，車速達到了驚人的63公裏/小時，下一步就可以展開環月行了，隻不過我們對操控係統還是不太信任。

  “Роза。”

  遠遠的我聽到安娜在用母語和誰說話。

  “你在說什麽呢？”我走進去看到她正在和一個憨態可掬的機器人對話，她的手裏拿著一朵玫瑰花，這正是她在月球種植室裏栽培出的成果。

  “我在教它說話。”安娜說。

  “它會說話呀。”我感到很奇怪。

  安娜搖了搖頭說：“這種機器人的確能識別花朵的顏色，形狀，氣味，甚至更換語言，但是隻要超出係統中記載過的事物就不知所措了。”

  “所以你在測試月球基地的機器人學習能力？”

  “是的。”

  “結果怎麽樣？”

  安娜兩手一攤，做了一副很無奈的表情：“它隻會說花是種子植物的有性繁殖器官之類的話，而根本不懂‘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的意境。”

  “所以你改用俄文試一下看它能不能說‘書裏有一朵小花’？”

  “普希金。”安娜無奈地對我翻了個白眼。

  我知道她在業餘時間修習機器人心理學，她完全能夠理解形式性和自主意識在機器人身上反映出的不同。

  “有些人為什麽就不能主動一點接受人工智能呢？難道他們不知道這種老舊的係統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太多的麻煩嗎？”

  我搖搖頭，歎著氣說：“恐怕不是那些人不知道，而是人性讓他們主動拒絕的。”

  機器人能夠學會下棋，可是目前而言，能夠做到主動思考的機器人係統，隻有妙係統一款。

  “花挺漂亮的。”我讚賞著安娜的成果。

  “你們也一樣，當我開始種花的時候不是也嚇了你們一跳？”安娜略帶譏諷地看著我笑。

  的確，當月球基地種下第一朵玫瑰時，我們都嚇了一大跳，在我們傳統的印象中，太空的資源有限，能省一點就省一點，怎麽會有閑餘的水和養分留給沒有實用價值的植物上呢？

  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被全世界所關注，而安娜隻關心種植室裏的小幼苗，延長駐站時間對安娜來說很愜意，她可以潛心研究太空花卉種植了，她以北方國家特有的童話般的浪漫來看待太空的生活。

  “人類離不開花，除了對美的欣賞，還有性格間的呼應，就像花兒，有的孤芳自賞，有的熱情奔放，有的千嬌百媚，有的迎霜傲雪，有的高潔脫俗。”

  “高於生活對嗎？”

  “在這個古老的國度以花喻人是最常見的修辭手法，我們要從地球帶走的不僅僅是物產，更多的不就是為了這些文化嗎？我不我希望我們的後代到了另一個星球隻能在視頻上看到花朵。”

  看著那株在六分之一地球重力下生長出來的花朵，我有種預感，就是因為這番話，我們在未來的旅程中一定能走得更遠。

  ……

  ……

  2054年8月9日。

  駐月球不斷延期的我們終於迎來了歸程的倒計時，這一天是太空電梯正式啟動的日子，李澤浩所率領的八人小隊也已經由太空電梯進入太空港，10天後，我們將在月球做交接。

  我們和我的隊員們看著新聞，情緒都很高漲，如果國家航天局也像SpaceX那種上市公司一樣，這會兒股價怕是“嘩嘩”往上漲吧，不過據說國家旅遊局太空旅遊項目運行小組已經成立，隻怕遊客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購買太空入場券了。

  “李澤浩，你那邊運行一切良好嗎？”

  我接通太空港的通訊，與李澤浩進行直接聯係，由於使用了激光寬帶的原因，近期爆發的太陽風暴絲毫沒影響通訊效果，我看他的神秘很亢奮。

  “不要太好，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就到太空了，比從火箭不知道輕鬆多少。”

  “比預定時間足足晚了一個月。”

  因為是隱私頻道，所以我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知足吧，要不是考慮到你們在月球上的時間超過半年，恐怕還要延期。”

  “出了什麽事嗎？”

  “工期不順利，應用於工程的機器人控製係統總是出現BUG，係統工程師幾乎是晝夜不停地值班解決問題。”

  “怎麽會這樣？”

  我和李澤浩都參與過太空電梯的工程，對工程進度的了解再熟悉不過了，地麵施工的難度要比空基作業簡單多了，怎麽還會出現這麽多問題？

  “因為這工程太緊要了，上級不敢冒險，就撤換掉了智能控製係統，改由人工操控編程，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這個消息還是我起飛前一個小時聽人閑談知道的。”

  太空時代離不開人工智能，人類遲早要接受人工智能。

  麵對保守勢力，我們這些執行者最多隻能做到呼籲，要讓那些從手機時代過來的人接受人工智能很難，希望我們的努力能讓更多人看清未來的方向吧。

  我們升空時坐的是氣球，落地時直接來到了層巒疊嶂的大山。

  麵對風景的忽變，我們感慨不已，很難想像我們就這樣回到地球了，沒有返回艙，沒有地麵緊張的人員，迎接我們的是笑容和鮮花。

  安娜捧著從月球種植出來的玫瑰花驕傲我迎著人群走出電梯艙，與迎接的人交換了花束後，我們這才享受到來自於祖國人民迎接英雄般的崇敬。

  這一次我們不僅安全執行了月球基地所有的常規任務，最重要的是我們帶回了5噸氦-3。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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