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柏哥哥那裏拿回來的信息是一群成年人關於妙妙是否有生命的交流視頻，他們提到了原始係統中每個人的電腦操作習慣不一樣的問題。

  李天宇對此沒有什麽了解，但是也聽得出，過去那種需要靠控製器操作的老式計算機會有一種因人而異的操控習慣，這也使人第一次感受到同樣係統之間的差異性，就好像妙妙對每個人的聲音、語氣和態度不一樣一般。

  妙妙懂得因人而異，這也是一些人認為它是有智慧的佐證之一，因為最初的程序並沒有這樣設定，也就是說起航時的妙妙和現在的妙妙有很大不同。

  相比初始時代的妙妙，經過168年的漫長的發展，妙妙愈發的成熟，飛船上大部分人對它都沒有指揮者或者主人那樣的概念，而那個妙妙發燒友協會通過很多種方法證明妙妙已經產生了生物情感，可以說是人工智能學習的結果，但並不能因此而說它就有生命，但也有一些人堅持這就是生物進化。

  “哎呀不管了。”

  睡眠艙中，李天宇決定用自己的方法去證實。

  “妙妙。”

  “在……”

  耳畔傳來妙妙平淡而恬靜的聲音。

  “你能幫我查查是誰動了我寫給魏子嬌的私信嗎？”

  “查不到。”

  妙妙快捷以及肯定的回答。

  “有人在繞過你做一些事情，你怎麽可以不查下去？”

  “走的隱私頻道，我無權幹涉。”

  “可是無權不代表你做不到呀。”

  “沒有命令要求我這樣做。”

  “可他們在搞破壞哎。”

  “對於未實施的違規行為我無權幹涉。”

  這大概就是人與機器最大的區別了。

  人在有懷疑的時候就可以用行動，去製止臆想中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妙妙並不是活的。

  李天宇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同時也隱隱的很失望，如果這個答案是真的，那麽妙妙從前給他的感覺就是虛假的，要他承認那種虛假，這對一個孩子來說很殘酷，哪怕這個孩子很聰明也一樣殘酷。

  李天宇很不甘心，他問：“如果我想了解你應該從哪個方向入手？”

  靜默。

  這是妙妙在思考。

  隨後它列出了一大堆書目。

  包括但不限於《零基礎了解人工智能》《人工智能與創造性思維》《宇宙飛船人工智能應用》……

  李天宇覺得整個頭有些瞬間的大。

  身為飛船五代中的佼佼者，他對人工智能的常識了解還是很多的，這些書籍雖然內容深刻了些，但是並不能給他想要的答案。

  妙妙馬上明白了什麽，它說：“或許有另一本書更適合你。”

  “《彭嘉熙回憶錄》？”

  彭嘉熙是“鄭和”號第一代船長，他是從地表長大成年的，見證了人類從地麵到太空的進步，他的回憶錄是他在70歲退休後開始書寫的一部大作，其中包括當時的時代背景，飛船的建造與啟航還有生活細節的很多部分，共分六卷上百萬字。

  這不是一個小學生讀本，不過對於這位在榮譽室裏占據最高位置的前輩，李天宇對他是充滿敬意的，他是全體飛船人的偶像，在漫長的航行過程中，以及未來登陸之後，他將成為新家園所有人類的圖騰。

  就在李天宇剛要開始閱讀這本巨著之時，耳畔再一次傳來妙妙溫柔的聲音。

  “你上次的睡眠質量很差，本次將關閉你的閱讀功能。”

  “可是……”

  “你還在成長期，睡眠對你的身高骨骼成熟有很大幫助，如果你因為不好好睡覺而導致骨骼生長不完全，對你的形象影響力是很大的，還有可能降低你的擇偶率……”

  “停停……我睡還不行嗎？”

  妙妙顯然是知道他擔心什麽的，閉上眼睛的李天宇又陷入到剛剛的之中。

  如果立刻了這本書就能從妙妙那裏獲得幫助？

  ……

  ……

  “我已經很老了，老到除了睡眠的大部分時間裏都在回憶，回憶那些青蔥歲月，回憶那些熱血沸騰的日子……”

  當李天宇終於利用課餘時間開始閱讀這本回憶錄時，彭嘉熙船長在暮年時的蒼老中透著的那份壯懷激烈依舊如圖畫般映入他的腦海。

  這是一個偉人，是人類探索的先驅，他義無反顧地投入到這項偉大的探索事業中，那份決然就足以使人肅然起敬，那個時候曾經在地球上生活過的人都知道故土難離，然而彭嘉熙船長還是帶著包括他在內的160名勇士踏上了征程，不管有沒有幫助他都決定要把這本書讀下去，哪怕隻是出自於對彭嘉熙船長的敬仰……

  “直到老了才發現，原來我們已經走了這麽遠，每當我望著漆黑的夜空時，都會自豪地想到——我們是征服星辰大海的先行者。

  這是最初的選擇，事業未竟之時我已經老了，接力棒要交到下一代手裏，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這具身體還能還活動，把這段偉大的征程記錄下來。

  我不擅長寫作，隻能用平實的語言，把還能記住的事情敘述出來，讓後人在不要忘記這段充滿坎坷與艱辛的曆史同時，從我們的行為中找到新的希望。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許是人類的基因裏就寫著，腳步永遠不能停，從來沒有一群人願意安分地在一個地方生活一輩子，即使是生活並不怎麽優越的工薪階層也會想辦法擠出錢來去別的城市轉轉。

  我們祖先的曆史就是一部大遷徙的曆史，他們走出非洲，跨過崇山峻嶺，穿過大江大河，靠著一葉孤舟漂洋過海，從東歐到南美，從大陸到極地，即使在沒有先進工具的年代，先民們的腳步也一刻沒停過，我們隻不過在重複祖先所做的事，隻不過這一次走得更遠。

  我們飛向了太空！

  這是一場偉大的征程，縱觀人類史上能與之媲美的偉大壯舉並不多，200萬年前智人走出非洲開始全球大遷徙算一個，從15世紀開始的大航海地理大發現算一個，接下來就是我們對星辰大海的探索，有幸成為譜寫偉大曆史的人，我和我的同伴們都為此自豪不已，這是由全人類構想，並由中華民族率先實現的偉大遠征。

  我們正式踏足太空，開啟尋找新家園之路，啟航的一刻很短，可是為了迎接這一刻的到來，我們和我們身後的偉大祖國為之做出了巨大的付出，謹以此書紀念我們曾經的榮興時刻。”

  ……

  “在看什麽呢？”

  讀得入迷的李天宇突然被打擾，思緒一下子從一百七十多年前回到現實，隻見文柏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課桌上的顯示屏。

  “《彭嘉熙回憶錄》？你在看這麽難懂的書？”文柏顯然不敢相信，都是同齡人，李天宇究竟是真的在看還是做樣子？

  李天宇長舒一口氣說：“是妙妙讓我看的，可以更好地了解它。”

  “可是一百多萬字呢，你有時間嗎？”

  “挑重點唄。”李天宇兩手一攤，一臉無奈的樣子。

  “那個妙妙發燒友協會在休息日的中飯結束之後有個小聚會，我哥哥說了，可以讓我們旁聽。”文柏故作神秘地說。

  “哦。”

  當李天宇知道並非隻有他對妙妙感興趣之後，對那個什麽協會的興趣就索然無味了，人越多越說明弄懂這個問題的難度越高，如果真有人想對付妙妙，不管是係統本身還是飛船委員會下的保安部，都不會無動於衷。

  從現在的表象上看，他自己對這件事毫無幫助，與其想怎麽做救世主，不如好好想想誤入非重力區那件事該怎樣蒙混過關。

  李天宇揮揮手不願意再說下去，繼續埋頭看書。

  文柏討了個沒趣兒，不過還是囑咐道，第三餐吃完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