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爵逼著自己不要去想。

  但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在問這一句的時候，他的語氣已經完全柔和了下來。

  老和尚喝了一口茶，認真想了想。

  “藍遠確實是很聰明的一個人，這幾十年來，他那龐大的地下勢力結構，沒有假手任何人，都是他一個人布局的。”

  “……”

  “所以，當時貧僧也懷疑藍陵便沒有那麽優秀，這個弟弟才是關鍵，但是很奇怪，一開始他並沒有想要搞這麽大的動作。”

  老和尚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霍司爵怔愣了一瞬。

  一開始沒有？

  “應該跟司徒靜璿的死有關！”

  老和尚沉默了良久，終於，把自己分析了幾十年的答案說出來。

  話音落下，霍司爵連端在唇邊的茶杯都停在那了。

  “你不要告訴我，那老東西還看上了這個女人！”他忽然就臉上露出了濃濃的惡心。

  老和尚一愣。

  反應過來，立刻哭笑不得否認。

  “不是那個意思，司徒靜璿當初已經結婚了，還有了女兒，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我說的是，司徒靜璿也是一個非常睿智而又聰明的人，你知道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北海一戰嗎？”

  他忽然提到了這個。

  霍司爵腦中回憶了一下。

  “知道，那不是當初建國戰爭最關鍵的一戰嗎？”

  “對，就是那個，在曆史上，那是藍陵帶領眾人策劃的，你見到了藍遠後，他怎麽跟你說的？”

  “藍遠？”

  他一下子被問到了。

  但是，他反應極快，一下子，他腦中就回想到了昨天那老畜生侵入監控給他說的那些話。

  是了，當初他是說，他哥哥領軍作戰，但出力最多的都是他，特別是他還提到了司徒靜璿，還說那些事，她都知道。

  那現在……？

  “都是他自欺欺人，北海一戰，其實被真正定下來的作戰方案，是司徒靜璿策劃出來的，藍陵的手稿上都記著呢。”

  老和尚冷笑了一聲。

  這麽久了，第一次見到他在說到一件事的時候，眉眼間的神色譏諷成這樣。

  霍司爵整個人都呆住了。

  司徒靜璿策劃的？

  那麽這麽說來，他真的是想歪了，這個藍遠不是愛慕司徒靜璿，他更有可能是在嫉妒她，恨她。

  他覺得是她奪了他的功勞，光芒，讓他本來還認為自己有些用處的腦子，在那個時候，也被擊潰的一敗塗地！

  所以，他開始扭曲。

  也在那個時候開始計劃。

  霍司爵越想後背越發涼，到最後，有兩個更荒謬的念頭也從他腦海裏崩出來後。

  他手一抖，竟連茶杯裏的水都潑了出來。

  “你想到了什麽？”

  老和尚看到了，平靜的問了句。

  霍司爵便緩緩抬起頭，好一會，他那深深狂湧著什麽的雙眼，才盯著這個父親問了句：“那他們兩人的死？”

  “貧僧不清楚，但是，藍陵最後屍體竟然會在這個寺廟底下的冰窟裏，你覺得正常嗎？”

  “……”

  “還有，司徒靜璿就更加不用說了，那場戰爭打了將近十年，司徒靜璿一直都沒事，等到了北海戰役結束，馬上就要建立新政權時，忽然就犧牲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老和尚沒有再隱瞞，而是一個接著一個問題，用非常譏諷而又痛恨的語氣問出來。

  這大概是三十年過後，第一次看到他情緒外放成這樣。

  所以，說到底，軍人就是軍人，無論是他遠離了這個紅塵俗世多少年，已經融入了他骨子裏的正義還有血性。

  是永遠都會存在的。

  霍司爵沒有再出聲。

  但是，這一刻，他捏著那隻茶杯，臉上每一根線條都冷了下來後，他的眉眼間裏的寒冽和嗜殺之氣，讓整個寺廟都仿佛被一層巨大的黑沉給籠罩了。

  “你放心，我會把他帶到這裏來的！”

  “？”

  “我要讓他從哪裏來，就送回哪裏去，佛祖腳下、地獄門口，死無葬身之地！”

  “哢擦——”

  茶杯被捏碎的瞬間。

  這是從他身上透露出來的最後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