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盼這會兒回過神來，瞪了一眼燕弋：“臭崽子，壞我好事！”

  語氣倒不是真的生氣，反而透著幾分略顯無奈的嗔怒——他趕來得太及時，雖然她少吃了點苦頭，但這也意味著她想對付傅婉柔的招式成功不了了。

  這會兒盛盼提前安排下水的宮女太監甚至都還沒遊到傅婉柔身邊，而後者在水麵上掙紮呼救，目標很是顯眼。

  流雲殿有識水性的已經跳下去了，顯然今天不管是溺死傅婉柔還是惡心死她，都不能奏效了。

  盛盼歎了口氣，事已至此，生氣也沒用了。

  她身體軟下來，安心窩在燕弋懷裏，道：“先不回去，崽崽，抱我過去。”

  她朝傅婉柔被救上來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向來聽話的少年這一次卻難得執拗，沒有照她說的做，反而徑直朝坤寧宮方向過去。

  盛盼想擰他，手上卻沒力氣，隻得道：“崽崽，聽見我的話了麽？抱我過去傅婉柔那邊。”

  少年依然沒吭聲，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盛盼有些疑惑，顯然不是很能理解少年此刻心情。

  但好在春柳夏蟬秋霜這會兒都趕回來了，見場麵一片兵荒馬亂，各個神色焦急，等瞧見盛盼安安穩穩被少年抱在懷裏的時候，她們才鬆了一口氣。

  秋霞趕緊把帶過來的披風罩在盛盼身上，來不及多說，外頭又傳來動靜：“皇上駕到——”

  這下是真的走不成了。

  燕弋停下腳步，垂下的眼眸裏劃過無人能看清的陰翳，懷中少女再次催他，他這才抱著她往傅婉柔那邊過去。

  被嗆著了的白蓮花渾身發抖，臉色蒼白，見到皇帝，紅著眼眶，語氣哽咽：“皇上……”

  真真是未語先泣，我見猶憐。

  這邊動靜鬧得太大，流雲殿有腦子機靈的，一見出了事就立馬跑去通知皇上了，周祁正這才過得得如此快。

  見到傅婉柔渾身濕透，哪怕裹著衣袍，在深秋的天氣下依然瑟瑟發抖，周祁正下意識就要走過去。

  眼角餘光卻看見另一側有人影靠近，他側眸，入眼就看見同樣渾身濕透的皇後被一個高大的俊美少年抱在懷裏。

  他瞳孔微縮……這是距離那天不歡而散之後，他第一次與盛慕安見麵。

  印象裏的盛慕安，樣貌隻能稱得上中上之姿，她身上更多的是一股蓬勃的生機，顯得生命力勃發，讓人一眼就仿佛見到太陽。

  但是這樣的氣質在入宮之後就慢慢消失了，這也讓她最後一點閃光點都被磨滅，徹底泯然於眾。

  周祁正一直都很清楚，盛慕安的長相比不上傅婉柔，這也是他之所以不那麽厭惡這個皇後之後，依然可以這麽長時間不去找她的原因……說到底還是樣貌吸引力不夠。

  但從盛夏到深秋，一個季節過去，被人抱在懷裏的皇後卻像個孩子一樣，突然長開了。

  她原本勉強稱得上白皙的膚色如今白得近乎通透，大約是見了水，眼下更是脆弱得依稀能看見細小血管。

  可能是因為無法如常人運動，整個人都纖細了下來，窩在少年懷裏，竟被襯得臉還沒有巴掌大。

  紅唇黑發，欺霜賽雪，明明該是病美人弱柳扶風的姿態的，卻偏偏那雙眼眸亮得驚人，仿佛所有生機全跑到裏麵去了，當真是流光溢彩，美到驚豔。

  還是那幅五官，還是那張臉，卻在短短一個季度的時間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隻一眼的對視，竟美得讓人心弦亂顫。

  周祁正喉結微動，無法克製瞳孔裏迸發而出的驚豔色彩，他朝盛盼伸出手，要抱她的態度明確又堅定：“皇後也落水了麽？讓朕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