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囚籠
作者:鰍鯉藕生      更新:2021-09-28 11:29      字數:3787
  在阿各虜招待他們的宴席上,清古看著阿各虜跟幾個兒子都十分興奮的樣子,便出口問道:“東家是遇到了什麽喜事?說出來也讓我們聽聽?”阿各虜爽朗地笑了笑,回道:“客人,你們今天才來所以不知道,我的大兒子,阿古紮,就是這個!”說著拍了拍坐在他旁邊的大兒子的頭,阿古紮靦腆地笑了笑,阿各虜灌了一口酒繼續說道:“這小子!要結婚了!跟我們的鄰居,卜羅嘎家的姑娘!”戟禮跟著笑了笑,說道:“那就祝賀東家了!”

  說著端起茶來朝著阿各虜敬了敬,阿各虜端起酒碗來回敬了一下,戟澤便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幾場下來,幾個男人便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房裏呼呼大睡起來,戟禮跟清古喝了幾口茶便回了房間,留下阿卜麗提收拾著剩下的一片狼藉。月輪高掛時,正當阿卜麗提哄好了弟弟,準備睡覺時,一個男人打開了門走了進來,阿卜麗提嚇了一跳,借著燈光才看清楚來的男人正是四位客人當中那個“生了怪病的弟弟”。

  阿卜麗提不知道他得的是什麽怪病,也怕他犯起病來,準備從房間後門溜出去叫清古他們來把這個男人捉回去,卻被戟禮叫住了,這個麵容俊俏的男人舉起畫著琵琶的圖譜朝她溫柔地說道:“你叫阿卜麗提是嗎?請問哪裏有木頭呢?”阿卜麗提愣了愣,朝著戟禮問道:“你要給我做琵琶?”看見男人點了點頭後,她鬼使神差地朝著戟禮說了一句:“跟我來。”便帶著戟禮抄近路進了白日裏砍卜蘿格的樹林,繞了幾段路後,將戟禮帶到了一棵倒下來的枯木旁。

  戟禮蹲了下來摸了摸潮濕的枯木,搖了搖頭,逛了一圈後,摸著一旁一根粗壯的樹木點了點頭。阿卜麗提看著他搖頭又對著樹點頭,疑道:“你做什麽?這麽大的樹我可砍不下來!”戟禮說道:“無妨,我自己來,你累了一天了,回去睡覺吧。”說著從腰間抽出劍來,阿卜麗提看了他幾眼,便後退了幾步,看見他閉著眼睛念了些什麽,泛著寒光的劍刃便開始發起光來,他朝那棵樹揮了揮,便從樹幹中砍下一段來,剩下的樹木穩穩當當地立在木樁上。阿卜麗提從未見過法術,這樣的情形出現在她麵前,再配上戟禮這樣的麵容表情,讓她有那麽一瞬間覺得這便是天神下凡。

  她看見他砍下木頭來,便將劍收回了劍鞘中,她朝她看了一眼,說道:“你還不回去麽,要是被你父親知道了就不好了。”阿卜麗提回頭看了看,又看了戟禮一眼,轉身朝著過來的路跑了回去。

  戟禮摸著砍下來的木頭,拿出圖譜來,對照著圖譜,他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來開始削起來。阿卜麗提躺在床上不停地回想著剛剛的所見所聞,有怪病?看著不像啊,倒是徹夜難眠了。鄔秂半夜醒來,突然發現戟禮不見了,剛打開門準備出去,便看見戟禮抱著木頭走了進來,朝他問道:“你怎麽還不睡?”

  語氣與心魔完全不同,鄔秂朝他質問道:“你做什麽去了?”戟禮將手中的木頭放進床底,用布遮了起來,才朝鄔秂回道:“夜裏睡不著,出去逛了逛。”說著便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而後的每夜,戟禮都趁著夜色帶著半截木頭以及幾把銼刀潛入森林裏,心魔覺察出了他的異樣,卻也懶得管他,隻要心魔在一日,他戟禮就永遠不可能成仙,對於青山一派的修行人來講,一個修為已經踏入成仙門口的人,卻永遠成不了仙,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於是他們在阿各虜家待了十幾日,沒幾天便是烏格魯伊節——也就是祭天的節日,聽村裏的人講,今年村裏的烏格魯伊節將與往年的不同,今年大祭司得到了神靈的啟示,下一任大祭司將在他們村裏誕生,於是現任大祭司馬不停蹄地帶著教職人員來村裏,他將親自主持村裏今年的烏格魯伊節。全村上下得到消息後都歡欣鼓舞,對這位傳說中的大祭司充滿了敬畏。當戟澤出門打水時,就正巧碰上大祭司帶著一幹人等騎著高大的馬進村,隊伍後麵還帶著幾個牢籠,他看著牢籠裏麵活生生的人愣了一下,其中一個還是將要生產的婦人,一種寒意自他心底慢慢爬了上來。

  他向周圍圍觀的村民問道:“這不是活人麽?為什麽你們大祭司要將他們關起來呢?”一旁的村民看了他一眼,便回道:“大祭司關他們,自然有大祭司的道理,外鄉人,今年大祭司親自來主持咱們的節日,你能趕巧碰上真是走了大運了!”聽了後,戟澤心中的疑問更多了,他朝著阿各虜家走了回去,找了清古來,彼時清古正在教阿卜麗提認字,他便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全都告訴了清古。一旁正在用木枝在地上練字的阿卜麗提聽了戟澤的疑問後,便在清古沉思的時候說道:“你看見的應該是大祭司用來祭天的祭品。”聽到祭品兩字後,清古驚訝地回過頭去,朝她問道:“連將要生產的婦女也是祭品?”

  說著,門吱呀吱呀地叫著,聽聲音應該是阿各虜帶著從鄰家打賭贏來的戰利品回家了。阿卜麗提便低下頭去笑了笑,繼續寫著,一邊劃著筆畫一邊說著:“那應該是我記錯了,哥哥之前回家來說過,大祭司找到了一個天國一樣美麗的地方,大祭司大慈悲,從那個地方救下了將要被行刑的人,你們看到的可能就是大祭司從那個地方救下來的人吧。”清古還想繼續深問下去,卻看見阿卜麗提望了一眼門縫,便將樹枝丟下跑開了。戟禮跟清古對了對眼神,便走回房間細細研究起來。

  戟禮看著清古說道:“剛剛小姑娘說,那是大祭司從天國一樣的地方救下來的人,你覺得可信嗎?”清古想了想,說道:“阿卜麗提不會騙我們,倒是那個大祭司有點可疑,你可有看見他們往哪兒去了?你帶我去看看。”戟澤點了點頭,朝著正在緊緊盯著戟禮一舉一動的鄔秂說道:“我此行前來也是為了調查喇羅國與魔族勾結一事,若真有此事,你好好看著你師父,莫讓心魔做出出格的舉動來。”

  看見鄔秂抱著拳拱了拱手後,才帶著清古出門去。他們二人走出門後,鄔秂朝著正在床上打坐的戟禮說道:“你這幾日行為反常,該不會是真想與這喇羅國的魔族聯係吧?我勸你最好收了心思,戟澤師叔跟清古道長都不是等閑之輩。”

  戟禮的心魔彎了彎嘴角,說道:“哦?”非等閑之輩的戟澤與清古跟著大祭司的隊伍來到了他們駐紮的地方,清古果然在一車車的牢籠裏麵看見了挺著個大肚子渾身浮腫的女子,那女子始終一臉痛苦,像是快要生產的樣子,清古歎道:“這怎麽能行,若是再不生產,搞不好便是一屍兩命!”戟澤聞言道:“這是喇羅國,你我並不方便出手,且看看這大祭司要做什麽吧。”清古點了點頭,說道:“你先回去罷,我去給這女子送點藥。”說著便朝著牢籠走了過去,戟澤看著清古的背影歎了口氣,他袖中的八卦盤卻開始轉動起來。

  他察覺到袖子中的異樣,從袖子中取出了八卦盤來,八卦盤像是感受到了極盛的妖氣,指針一直瘋狂地轉個不停。看來這大祭司,應當是與魔族有點關係。他便將八卦盤收回了袖中,若是想逼出這個魔族的話,用法器設個陣法是個不錯的方法,問題就在於喇羅國的烏格魯伊節在即,若是做法事做得太明顯,對於本就排異的烏塗教來說,甚至用不著大祭司出手,便能鼓動村民將他設的陣法破壞掉,看來最好是在烏格魯伊節當時做,且不能做得太顯眼,至於做什麽陣法,還得與清古一同商議商議,若是戟禮能醒過來是再好不過了。

  說到戟禮的心魔,之前一直疲於觀察此地的地勢與方位,他得擇個日子與清古一同,將戟禮的心魔逼出來絞殺了,免得若是心魔與此地的魔族勾結起來,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想著,他便轉身沿著原路走了回去。清古悄悄地走到女子的囚籠旁邊,女子發現她在盯自己的肚子,便警惕地朝她叫到:“什麽人?”清古倒是驚喜地看向她,說道:“我正愁怎麽跟你搭話,你會說話,那就好辦了。”女子依然警惕地問道:“你要做什麽?”

  卻看見清古從袖子中拿出一個錦囊來,從中撚了幾顆丸子伸向籠子裏的她,她看見清古說道:“你收下這個,你是要生產了吧,吃這個能減輕生產的痛苦,我也是女子,你就信我吧。”牢籠內的婦人半信半疑地接過了藥丸,清古收回手來,往周圍看了看,說道:“明日我帶些布跟工具來,不過,你不是喇羅國的人吧?”女子看了看她的裝束,也說道:“你不是也不是這裏的人麽?”

  清古說道:“你是怎麽被抓來的呢?”女子看了看清古,咽了咽口水,說道:“告訴你也沒事,我原是桃源境的人,他,殺了全部的人。”說著瞪著眼睛便將手指向大祭司所在的房子,伸起來的手又因為鐵鏈而重重垂了下去。清古歎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了,我明日再來看你。”說著便躲過看守沿著原路走了回去。

  牢籠裏的女人將藥丸藏進衣服裏,冷冷的看著清古的背影,告訴了別人又有什麽用呢,想要救他們的人,都被這個大祭司弄死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訴別人,得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毒打,隻不過現如今是因為懷了那個大祭司的孩子,他們不敢把孩子打掉罷了,她在賭,賭一個能有人救下他們的可能。在烏格魯伊節到來的前幾日,大祭司忙於製定典禮各個細節,清古果然沒有食言,送來幹淨的布料與一把鋒利的剪刀,為防她輕生,清古將剪刀別在腰間,並不給她。

  在她忍過了幾輪陣痛後,在清古不眠不休的幫助下,她終於生下了一子。這個孩子是罪惡的結果,並不是她想要的,不過她依舊感激清古給了她在生產中活下來的可能,於是她開始試探性地問清古一些問題,開始琢磨著逃出這個牢籠。聽到嬰兒的叫聲後,大祭司立馬派人過來搶走了孩子,並親自在她背上刺上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當烏格魯伊節前夜,清古準備施法破開牢籠的鎖時,當鎖終於被敲開時,當她伸出被鐐銬銬住的腳,想要迎接自己的自由時,背後的圖案突然閃起紫色的光來,就像是一個烙印,疼得讓她不得不縮回已經伸出去的腳。她絕望地看向清古,兩行熱淚從她臉頰滑落,她咬著牙搖頭說道:“我大抵是活不了的了,你走吧。”說完便蜷縮進牢籠的一個角來,不再看她,她再怎麽喚她,她也不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