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關於四月
作者:
糖仔小餅幹 更新:2021-09-28 05:52 字數:3661
“四月,你還有什麽願望嗎?”
這是四月躺在病床上,再一次迷迷糊糊地醒來的時候,她的便宜哥哥宋嘉陽坐在她床邊問的。
陽光從窗外灑下來,柏林的天氣這些日子都很好,好到四月總是期待著哪一天會下雨。
宋嘉陽拍拍她的手,眼神溫柔,他說,四月,你別誤會,我隻是,怕你還有什麽很想要做的事情沒有做。
他說,你放心說,隻要我能做到。
四月皺起眉頭,眼神迷惘,過了片刻,才有些回過神來。
有什麽願望嗎?
四月很久都沒有說話。
久到宋嘉陽以為她再也不會回答了,才聽到女孩輕聲地說道:“我想見見他。”
四月從來到這裏,從來都沒有提到過“他”,所以宋嘉陽居然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男人什麽都沒有問,他隻是輕柔地伸手,在四月的發頂揉了揉,有些寵溺地回答道,好。
四月也就不再說話,她閉上眼,靠在枕頭上,又開始感覺很累,想要睡覺——她這樣的狀態很久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
四月是有姓氏的,她叫林四月。
從記事開始,她就生活在孤兒院。
她打小身體不好,來領養孩子的夫妻們大多也隻是看看她白淨漂亮的臉蛋,唏噓一聲,就挪開了視線。
沒有人會想要收養一個病秧子。
四月就這樣在孤兒院裏一直住下去了,大概是因為四月在孤兒院呆的時間太長,是“元老”級別的了,院長阿姨也最為疼愛她。
院長阿姨姓林,於是四月也姓林。
大多數時候,四月活得沒心沒肺,她不太在乎自己什麽時候會死,也不太想要被人領養走,她就這樣,在孤兒院裏活得挺開心的。
她很少哭,即使是高燒燒到三十□□度,她也隻是難受得哼哼,鮮少掉下眼淚來,於是更招人疼。
院長阿姨時常摸著四月軟軟的黑頭發、很是憐惜,她總是說,四月,你會更好的。
四月並不在意。
四月第一次在孤兒院裏嚎啕大哭,是程延被人領養走的時候。
程延來這座孤兒院,比四月要晚,據院長阿姨說,他之前的那座孤兒院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那裏的孩子都被送走了,程延就被送來了這裏。
四月不關心程延之前發生了什麽,她隻知道這個小哥哥不愛說話,但是生得好,讓她歡喜。
四月最喜歡漂亮小哥哥,於是總是吮著棒棒糖,使勁地粘在程延身邊,想要和他說話,雖然大多數時候,程延隻會回她一兩個字。
四月最喜歡程延,也隻愛和程延說話,所以程延被他的親生父母找到並接回的時候,四月哭得很大聲。
但是程延跟著他們走了,他也隻能跟他們走。
那個時候的四月趴在孤兒院的那座矮牆上,看著那輛黑色的奧迪轎車走遠。
……
四月很聰明,從上小學開始,她每一次考試都是班裏的第一名,每一次期末考試結束,四月都會收到她的獎勵——一個溏心荷包蛋。
四月其實並沒有很喜歡吃雞蛋,但是她知道,院長阿姨能為她做的並不多,所以她每次都很開心地吃下。
四月就這樣長大,她漂亮、聰慧,除了還是時常生病,她就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四月長了一顆異常聰明的大腦。
她從小學什麽都很快,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連跳兩級。升初中的時候,四月帶著高燒去參加升學考試,滿分200分、錄取線160分的考試,她考了194的高分。
中考的時候院長阿姨尤為緊張,提前一個月就小心照料,四月沒有生病,780分的總分她考了752。
四月成了那一年的中考狀元,甚至刷新了當地曆年來的總分數字,那個暑假孤兒院的門檻都要被踩破了。
因為四月的分數,孤兒院裏每天都有來采訪的記者和媒體,來視察慰問的教育局領導,每一個來到這裏的人,都會摸摸四月的頭,誇誇她“真是個好孩子”。
最終四月選擇了蘇中,蘇中為了搶奪她這個稀缺的優質生源,開出了學費全免每年補貼的優越條件。
等到四月上高中的時候,程延已經回到學校繼續讀書。
——在四月讀初二的那一年,程延因為過失殺人在少管所呆了一年。
所以程延和四月,同級了。
四月依舊很愛跟著程延,程延也不再像初中的時候那樣頑劣不堪,他一門心思地讀書、學習,努力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四月一如即往地喜歡程延,她喜歡跟著他,喜歡和他說話,喜歡他的一切。
可是程延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大部分時候都是四月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的一切,程延隻負責安靜地聽著,偶爾給一兩句回應。
他們畢業的那一天,四月問他:“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嗎?”
程延看了她很久,然後回答她:“可以。”
他們就這樣談起了戀愛,在四月十六歲的那一年。
四月年紀太小了,所以程延對她做過的最過分的事情就是親吻,多餘的動作一點都沒有,直到四月成年。
很多時候程延對四月很好,好到讓四月覺得,她終於成為了他的世界裏的不可或缺。
在那段不算漫長卻艱難的時光裏,他們曾經隻有彼此,相互扶持著走完本該懵懂無知的青春歲月。
他們在一起了很多年,即使是大學時北京上海兩地分居,四月也堅持著陪他走過了他人生中最燦爛的可以加被稱之為年少的那段時光。
後來,四月陪他創業。
大四的程延用所有的積蓄在上海的一棟破寫字樓租下了一間辦公室,嘉程科技公司最開始的一切就在那裏誕生了。
四月為了程延,去學了很多東西,學會計、學設計、學人事、甚至還學了一點編程,她就靠著自己的聰明大腦和對程延的滿腔愛意,燃燒了自己的全部青春。
直到…自稱是四月哥哥的宋嘉陽找到了四月。
宋家人來勢洶洶,可是四月絲毫不為所動,因為在她心裏,隻裝得下程延一個人。
可是四月被程延親手送走了。
四月真的很討厭被人拋棄,並且她從未設想過,連程延也會不要她,她曾經以為,沒有什麽東西能把他們分開。
她甚至卑微的祈求他,希望他回心轉意,可是那個男孩冷淡地、堅定地扯開了她的手。
那個畫麵後來無數次地出現在了四月的夢境裏,並且無數次地流淚,然後,將那個名叫程延的男孩埋葬在心底的最深處。
2022年,林四月找回了失散二十年的家人,並跟隨他們前往美國,進入哥倫比亞大學就讀全美最好的廣告傳播學。
2024年,林四月碩士畢業,進入SDX傳媒,並在那一年嶄露頭角摘下了多個廣告創意大獎,一躍成為SDX第一位華人女總監。
2027年,時隔五年後,林四月跟隨最好的朋友回國,擔任國內4A廣告公司奧佳的創意區區長,並帶領奧佳團隊完成改革換代。
也是在那一年,她再次遇到了程延。
2028年,程延與四月共同創立的嘉程科技公司上市,在無數次的糾纏和掙紮過後,四月再次離開了。
自此,林四月與程延有關的故事全部結束。
……
宋嘉陽的動作很快,大概是生怕她挺不到下一次手術,就安排好了回國的事情。
也是真的很巧,那是這一年的四月。
在此之前,林四月已經經曆過一個漫長的、寒冷的冬季,那個冬天裏,她努力地和病魔抗爭,就像是她十六歲的那個暑假裏一樣。
那個時候高考完的她被確診為骨肉瘤,是十九歲的程延攢夠了錢送她去做的手術,也是程延,寸步不離地陪在她的身邊。
而這一次,她沒有程延了。
其實四月從未後悔過喜歡程延,直到…死亡到來之前。
在一個安靜又溫暖的午後,宋嘉陽帶著姐姐宋嘉昕和妹妹林四月回到了上海,在經過一個小時的汽車顛簸後,車子停在了嘉程科技大樓的門口。
四月坐在車後座,長姐宋嘉昕坐在她的左邊,小心地給她蓋好毯子,宋嘉陽坐在副駕駛座上,讓司機給他們按開車窗。
四月靠在椅背上,就那樣靠在窗口、看到了那個男人。
程延穿著一身正裝,侍者幫他拉開車門,他從車門裏邁出腿,依舊是清冷的麵容,誰都不放在眼裏的樣子。
他新剪了頭發,顯得整個人更加地冷硬,像一把冒著寒光的利刃,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四月靠著車窗邊安靜地看著他,好像要把他的每一個動作、身體的每一個細節,深深地刻在心裏。
做最後的告別。
好像隻有到這一刻,四月才開始後悔。
如果…當初沒有喜歡程延就好了。
至少在這一刻,不會連心髒都跟著一起疼,疼得像是要她把眼淚都流幹,來記住這個她愛了很多很多年的男人。
良久,那個男人和他身邊一呼百應的侍從都走進了那幢大樓,嘉程科技大樓的門口又恢複了寧靜,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四月終於像是累了,閉上了眼睛,宋嘉昕最先感覺到她的變化,緊張地湊過來看她,叫她的名字。
宋嘉陽也立刻反應過來,走下車拉開她這邊的車門,將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
四月、四月、四月…
他們一遍遍地叫著她的名字。
四月感到很抱歉,因為她感覺到了意識的流失,她很想要伸手,告訴他們她沒有事,可是她發現自己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
四月靠在宋嘉陽的臂彎裏,眼睛細微的睜開一條縫,下午的陽光意外的刺眼。
她想,程延啊,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了。
她到他身邊的時候是那一年的四月,她走的時候,也是四月。
老天終於,把四月徹底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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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四月x程延
虐但是HE
四月是春天,一去不複返。
謹以此文,獻給所有一心一意愛過的女孩們:
願你們得償所願,不負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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