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他就感覺到自身的視角開始抬升，然後就是無數密密麻麻的絲線。

  規則之線。

  而這個地方是——

  規則回廊。

  一個世界的核心骨架。

  一個世界的基礎架構，世界的建立，一切的一切，這個世界裏的一切造物的基礎，發展和終結，都是從這裏開始和結束。

  一塊巨大的、灰色的石板，懸浮在規則回廊的正中央。

  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一切的物質從開始到終結的過程。

  並且，還在不斷地變化。

  隻要是這個世界的造物，隻要它們沒有脫離掌控，它們的一切都會在記錄在這裏。

  命運石板。

  無論活物死物，一切的一切都記錄在這裏。

  隨後，一對巨大的，高掛天空的猩紅色的眸子浮現出來，注視著他，一個略帶虛弱的女聲響起：

  “你想交易什麽？”

  沒有任何試探，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不用懷疑什麽，你和土罐的交易，我早就發現了。”

  亞特想說的話，被對方這一句話給卡在喉嚨之中。

  和土罐的交易？

  榮光意誌早就發現他了？那為什麽之前的係統

  亞特的記憶中，在他發現自身是厄運的時候，係統的各項提示之中，榮光意誌是沒有發現他的。

  “我雖然在沉睡，但是我的孩子們沒有。”

  聽到這句話，亞特腦中瞬間浮現出諸多的畫麵，隨後，他看見了一顆灰色的月亮。

  一個巨大的、漆黑的輪廓浮現出來，灰色的月亮如同一顆眼珠般，鑲嵌在頭顱之中：

  陰影？

  陰影意誌？

  下一刻，又有一顆晶瑩的、巨大的眼球浮現在天空之中。

  無數的觸須從這顆魔眼的旁邊延伸出來，魔眼族。

  看到這顆熟悉魔眼，亞特的心中不僅沒有慌張，反而鬆了一口氣。

  果然。.

  幻影魔眼，或者說未來之眼。

  “好久不見，赫圖恩閣下。”

  “好久不見，亞特閣下。”

  未來之眼的“身軀”，晶瑩的魔眼上泛起了光芒，無機質的、充滿神秘和迷幻感的聲音響起。

  對方會出現在這裏，亞特並沒有想到。

  但是

  疑心很重的亞特，連係統都會懷疑，又怎麽會不懷疑這位？

  因為未來之眼的那一番長談，亞特雖然沒想到未來之眼會是榮光意誌這方的陣營，但是亞特思考過一點——“未來之眼有什麽陰謀”。

  目前，這位未來之眼出現在這裏雖然出乎他的預料，但並不是最壞的結果。

  不過，未來之眼，是歸屬了榮光意誌，還是說，一開始就是站在榮光意誌這邊的呢？

  “過去的赫圖恩，想要脫離榮光世界。”

  魔眼上泛起了一道迷幻的光芒，充滿了幻影界特有的毀滅感。

  隻有“過去”嗎？

  未來之眼的這句回答，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這位特意將“過去”的自己和“現在”、“未來”割離。

  而這個時候，榮光意誌，那猩紅色的巨眼看著亞特，出聲道：

  “你想交易什麽？”

  “在不危害你我利益和安全的情況下，結盟。”

  深吸了一口氣，亞特說道。

  聽到這句話，猩紅色的眸子中，閃過了一道興奮的光芒：

  “我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亞特的錯覺，他感覺對方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他原本的打算並不是這個，這個提議，是在他聽到對方提及土罐的事情的時候，臨時起意的。

  但卻沒料到，對方竟然會這麽爽快地答應了。

  愕然和疑惑，充斥了亞特的心靈。

  下一刻，他就聽見榮光意誌那宏大的聲音響起：

  “向時間長河起誓——”

  下一刻，周圍的景色瞬間出現了變化，無邊無際的銀色，毫無征兆地顯現出來，一條寬大的支流，在榮光世界之中顯現出來。.

  一對銀色的眸子，浮現在銀色長河之中，在亞特和榮光意誌之間毫不停留地瞥了兩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亞特覺得對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隨後，虛幻的銀色長河從亞特和榮光意誌之間略過。

  然後，毫不停留地消逝。

  隻留下一道聲音，響徹了榮光世界的規則回廊。

  “契約成立。”

  這個時候，亞特能夠發現，自己的本體之上，出現了一條銀白色的鎖鏈。

  而鎖鏈的另一頭。

  亞特順著銀白色鎖鏈，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穿著紅色巫師袍的女性，有著亞特這一生以來，見過的，最美麗的麵容。

  或者說，對方本身的存在，就是這個世界的極致，她就是這個世界。

  對方的身軀，由無數條絲線結合而成。

  規則之線。

  對方本身，就是無數規則絲線的聚合體，這個世界之中，所有力量的源頭。

  還有一股聖潔的白色光輝，亞特沒有認錯，和聖光的感覺非常相似。

  就像是聖光一般。

  榮光意誌。

  而對方的雙眼，那對猩紅色的眸子，和榮光位麵常年高掛的紅月，一模一樣。

  對方的身體，有好幾塊大空洞，規則之線正在空洞處不斷地交織凝聚，嚐試愈合。

  但是恢複的速度異常緩慢。

  “那麽，厄運閣下，我會供給你榮光世界產出的厄運”

  “我需要做什麽？”

  “讓榮光世界內的曆史正常發展。”

  “正常發展？”亞特沉吟了一下，“悲哀史詩？”

  “是的。”

  說完這句話，亞特就感到一陣恍惚，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迷霧山脈，回到了“亞特·克勞瑞多·安格斯”的身體之中。

  而在規則回廊——

  陰影意誌，那巨大的灰色眼珠看向了榮光意誌，有些疑惑地出聲詢問道：

  “母親，為什麽”

  “概念生物隻要進入某個世界，就會侵蝕同化這個世界的概念。”

  “任由他成長下去，榮光世界的‘厄運’，就會被他吸收同化，一旦他離開，榮光世界就會失去‘厄運’的概念。”

  厄運，便不複存在。

  厄運，是什麽？

  不幸的命運、失敗、危險？

  符合這個概念的一切，都會從榮光世界消失，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厄運。

  而對方若是不離開，那麽，一切厄運的表現形式，都會受到對方的控製，他能夠隨心所欲地讓操控厄運的發生。

  這比規則生物還要恐怖，規則生物會吃掉某種規則以強化自身，但是並不是從源頭上消失。

  某種規則消失了，會造成規則缺損和崩塌，但是世界本身還能夠再次凝聚和補充。

  但是概念消失了，那整個世界就會崩潰，一切都會亂套。

  而且還是與命運石板的發展息息相關的“厄運”。

  一旦“厄運”的概念消失，第一個崩潰的，就是命運石板，那麽她就必死無疑。

  她看了一眼旁邊漂浮著的未來之眼。

  赫圖恩所矚目的對象，“亞特·安格斯·克勞瑞多”出現異常的時候，赫圖恩就已經發現了。

  並且

  在“土罐”，在那個商人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就已經蘇醒了。

  世界基石這樣的物品，對於她來說，無異於大補藥。

  但是，知曉亞特是概念生物之後，她收起了一切的打算，將自身隱藏了起來。

  對方的身上，鑲嵌著一個類規則造物，一個七級接近八級的造物。

  造物的等級相同，她刻意隱藏的話，對方是根本不可能發現她的。

  而那個奸商，那個“土罐”，趁機和她達成了交易。

  他有辦法將厄運帶走。

  對於她來說，這是當時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而且為了不讓厄運出現意外，她還讓幻影意誌，也就是未來之眼，以及陰影意誌他們照看對方，避免這個厄運死亡。

  無論厄運做了什麽事情，都不能殺死他，不能招惹他。

  概念生物，隻能由概念生物殺死。

  以她的能力，隻能破壞那個“係統”，那個類規則造物，但是沒有用——

  那個類規則造物隻是為了輔助這個概念生物進行成長的輔助工具。

  一旦她“殺死”了概念生物，對方並不會真正地死亡，而是會在這個世界內重組——以榮光世界內的厄運作為材料進行重組。

  這樣一來，事情就糟透了。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那個奸商，等待對方將這個概念生物帶走。

  在此之前，她會盡量不招惹對方。

  但是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對方竟然會和她簽訂這種契約——

  不危害雙方的利益和安全。

  也就是說對方今後不能將榮光世界內的厄運吞食同化。

  意外之喜。

  為此，她不惜下了血本，簽訂了永恒契約。

  以時間長河，在多元世界之中，最強大的概念生物作為見證者。

  時間長河的身軀遍布所有的世界，與所有的世界連接。

  時間長河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而且祂並不會像其他概念生物一樣，覬覦其他世界之內的時間，因為多元宇宙之內的時間概念，都是源自於祂。

  祂就是時間本身。

  在這位的見證下建立的契約，一定能夠履行。

  沒有例外。

  榮光意誌的嘴角翹了起來。

  這是她有生以來，最幸運的經曆。

  一個概念生物，成為了她的盟友，而且還是無害的盟友。

  並且，還會作為她的代行者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