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當亞特來到城堡之前後，他並沒有直接進入。

  整了整領結，一隻隻陰影烏鴉從他的帽子、衣袖、褲腳、口袋甚至是襯衣與燕尾服之間的陰影之中鑽了出來。

  龐大的陰影鴉群身體逐漸凝實，如同一片遮天蔽日的黑雲，瞬間就將城堡籠罩。

  “從陰影中進行探索。”

  接到指令的陰影鴉群，降落在城堡的的各處陰影之中，落地的瞬間，身體又化作一灘陰影，與城堡的陰影交融。

  下了命令之後，亞特調整了一下禮帽，看著裏麵的幾對黑灰色的眼睛，嘴角微微一翹，將禮帽戴回頭上。

  因為通過陰影界跳躍的方式進行移動，無法攜帶其他的烏鴉。

  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帽子戲法的作用也就出來了——

  隻要有需要，他就能夠交換其他種類的烏鴉過來。

  作為常規部隊的陰影烏鴉在大多數情況下都能適用，而且能夠隨身攜帶，即使是在學習到藏匿烏鴉這個技能之後，帽子戲法也是很有用的。

  短暫地在大門前方觀察了一下之後，亞特的身體化作一道黑影，通過穿梭陰影的方式，從門縫處進入了城堡。

  寬大的大廳，一片漆黑，雖然是白天，但是因為大雪，昏暗的光芒從破損的窗戶進入城堡時，強度更弱了。

  輕輕抽了抽鼻子，眉頭微皺。

  大廳中遺留著難聞的腥臭味，雖然已經散發地差不多了，充斥在鼻腔之中的，更多是空氣的冰冷，但是這股味道無法被忽視。

  禮帽下沿的陰影中冒出一對眸子，目光掃過大廳，通過共享視覺，亞特也能夠看清景象。

  一些簡易的家具擺放在大廳之中，上麵布滿了灰塵和從破損的窗戶中飄進來的雪。

  一張像是沙發一樣的長椅。

  一個像是傭兵留下的簡易睡袋。

  一張從中間碎成兩半，像是被利器斬斷的圓桌。

  一柄生鏽的長劍。

  如同泄憤目標一樣，被斬得七零八落的地毯。

  腳掌在地上蹭了蹭，將一片雪蹭開，被凍得像是肉幹一樣的地毯碎塊露了出來。

  像是廢棄了很久。

  目光轉向牆體，亞特先觀察了一下燈具，就和大多數的城堡一樣，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燈具破損的燈具上並沒有任何用於燃燒的、油脂之類的燃燒物，掛在天花板上的巨大燈具上也是一樣。

  除此之外......

  油畫。

  在每個燈具的右邊，都有一副油畫，就像是陳列的畫廊一樣。

  按類型分，有些是風景畫，有些是器物畫，有些是人物畫。

  但是這些畫的風格又有許多不同，有些畫的線條和寓意抽象，用各種幾何體抽象結合，有些寫實，看上去就像是照片一樣，有些非常注重光影渲染，有種印象派的風格。

  等待著其他陰影烏鴉傳來搜索結果的同時，思考著什麽。

  亞特右手搭在左臂，左手摸著下巴，掛在右眼前的扭曲鏡片閃過一道光芒。

  伸出手，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掌摸向了眼前的畫框。

  哢哢——

  原本是微笑的女性人像的畫，表情瞬間變化，原本是眼睛的部位突然裂開，一張寬度占了半張臉的，如同七鰓鰻般長滿尖牙的嘴巴，咬向了亞特伸出的手。

  而亞特隻是一臉淡漠地將手掌張開，一顆金屬外殼的圓球被直接塞進了這張嘴中。

  哢——

  在它咬中圓球的時候，亞特已經抽身後退了幾米。

  腳掌落地的那一刻，巨響聲響起。

  轟！！！

  恐怖的爆炸之下，血肉飛濺。

  輕輕地歪頭，一塊帶著牙齒的血肉從他的耳朵旁邊飛過，幽暗的環形靈能出現在他的身前，將幾塊血肉和碎石擋了下來。

  腦海中閃過煉金學讀本上記述的評價：

  “煉金炸彈，製造任何煉金物品，包括煉製魔藥時都有可能出現的煉金產物。”

  不穩定的煉金物品，都可以算作煉金炸彈。

  就比如剛才那個——

  【過量衝擊手套lv6：簡單的煉金手套。

  衝擊lv6：直接攻擊時會造成強衝擊傷害。

  過量爆破lv4：進行限度以上的攻擊時會產生強烈爆炸。

  ——“失敗的煉金物品，使用了過量的衝擊草，並且存在調和上的失誤、材質也無法承受。”】

  原本他是打算煉製能夠增加力量和傷害的手套，但是結果並不如他所想，二十一個煉金物品之中，隻有五個勉強算是成功的物品。

  其他的，基本都隻能夠作為煉金炸彈使用。

  撿起一塊血肉，放入物品欄中：

  【擬形怪屍塊lv3：帶著牙齒部分的擬形怪屍塊，看上去很新鮮。——“炸彈不能隨便亂咬”】

  果然是擬形怪。

  因為普羅米的原因，他對於擬形怪的特性是再熟悉不過了，特別是沿著牆體的陰影前進的陰影烏鴉，傳來警告之後，他就立刻想到了擬形怪、死靈以及類似的幾種生物。

  難道這個城堡是擬形怪群聚集的捕食小屋嗎？

  之前的獵人小屋，普羅米大量聚集擬形怪的想法並不是什麽獨創的奇特想法，除了大型的擬形怪之外，一些小型的擬形怪本身就有聚集的特性。

  密林之中的某棵大樹的樹皮可能全是擬形怪。

  山野之中的石碓，一片石頭都可能是擬形怪。

  沼澤之中，腳下的草地和水窪都有可能是擬形怪。

  特別是在遇到凜冬這樣的災害之後，擬形怪躲進廢棄建築的情況更是不少。

  也正是因此，這種特性，被稱為捕食區或者捕食小屋。

  “如果是擬形怪聚集的捕食小屋的話......”

  亞特對著陰影烏鴉下令，將模糊的“搜索”指令改為搜索“會動的東西”。

  如果城堡裏麵有什麽活著的生物的話，在這樣的爆炸響聲之下，也會有所動作的才對。

  相比去尋找耗費的時間和精力，讓躲在城堡裏的東西自己出現是個更好的選擇。

  如果遇到危險，就躲進陰影界，然後操控陰影烏鴉發動攻擊就好了。

  這裏應該不會有那種針對陰影潛行的手段吧，就算陰影跳躍不行，最後還可以考慮幻影界。

  總之他並不慌。

  各種各樣的保命手段之下，他的安全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確認了畫框中的擬形怪已經死亡之後，亞特靠近了畫框所在的牆麵。

  經曆了爆炸之後，牆體出現了小範圍的碎裂，一具不完整的矩形屍體嵌在牆上。

  按照情況來看，就是畫框的後麵是一個凹槽，而這隻擬形怪將自己變成了一塊類似餅幹或者說瓷磚的形狀，嵌在牆裏，將身體模擬成畫作的樣子。

  為了食物，有這種做法這樣的魔物，並不少。

  之前捕獲的褐土魔鴉也是類似這樣的魔物。

  隨後，他開始逐一檢查畫作，一隻隻陰影烏鴉在牆麵上穿梭，然後時不時地來上一口——

  擬形怪的悲鳴，在大廳中接連響起。

  幾十幅化作之中，找出了七隻擬形怪，影子被陰影烏鴉們分食完畢之後，這些生物擬形怪就死去了。

  屍體在死去之後，就逐漸變淡，最後變成了像是玻璃一樣的材質，摸起來還是血肉的感覺，但是已經完全變得透明。

  微弱的光芒直接透過了屍體，落在地上。

  被吃掉了影子的生物，最後都會變成這樣的下場。

  而陰影烏鴉對於被吃幹淨影子的屍體，也沒有了興趣。

  一隻淡黑色的靈能之手浮現，將一塊應該是頭部的、帶著眼睛輪廓的透明屍體拿在手中。

  “每次看到都感覺很奇妙啊，影噬這種技能。”

  這種能力，在陰影界之中算不上什麽，有很多陰影生物都有類似的能力，但在榮光位麵，這種能力並不多。

  聽說星界之中還有一種能夠吞噬人存在的強大生物，被這種生物吞噬之後，他的一切存在、別人對他的記憶都會消失，就像是不曾存在過一樣。

  這也是所謂的第三類死亡——不複存在。

  第一類死亡——肉體消亡。

  第二類死亡——靈魂泯滅。

  第三類死亡——不複存在。

  這是榮光帝國的某位巫師提出的理論。

  第一類和第二類還好，第三類的死亡，亞特無法想象，他也難以理解第三類死亡是如何辦到的。

  如果不複存在的話，那麽別人是怎麽知道“有這麽一個人”“不存在”？

  通過比對某種現象和記憶，因為記憶的空白察覺到違和，所以有所察覺？

  而且，記憶是每個個體自身的信息記錄，能夠同時消去相關人關於不同信息的記憶，是怎樣的偉力？

  而就在亞特準備繼續進行探查的時候，忽然，在城堡門口的陰影中進行監視的烏鴉，發出了警告。

  “什麽？”亞特驚訝中帶著一絲疑惑，“有人正在靠近城堡？”

  這種時候？暴風雪之中？

  他通過陰影跳躍來這裏，自然是不用擔心什麽暴風雪。

  而如果是其他的人......這裏離杜拉德郡城的有二十公裏以上的路程，離最近的村莊或者小鎮的距離也有十六七公裏。

  這樣的路程之下，頂著正在下的大雪，頂著可能出現暴風雪的惡劣天氣來到這個城堡？

  深深地看了一眼城堡的大門，亞特的身體變得一片漆黑，後退一步，進入了牆體的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