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長生牌位3
作者:醒時夢      更新:2021-09-27 17:10      字數:3102
  劉氏雖是內宅婦人,但也不蠢,一院子的人被抓起來的時候俱都是被綁起來塞住嘴的,總歸要問出幕後何人指使的,斷然不會叫她們有機會自尋短見。

  那些人劉氏上午還逐個審了一回,有幾個貼身伺候的上了刑都沒撬出點有用的東西來,便暫且先關著。哪曾想下午就有看守的人突然瞧見這兩人不對勁,怕擔上責任,忙往上頭報去,等劉氏趕過來的時候,那兩花樣年華的小丫鬟都已經死透了。

  七竅流血,膚色發黑,瞪大著眼兒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可見生前十分痛苦。

  劉氏也不是沒見過死人的場麵,可突然瞧見這一幕到底還是有些不適,忙叫曾嬤嬤去請溫子然過來。

  溫子然也顧不得還哭得傷心欲絕的楊清河,抬步就往後院的柴房去。

  那兩個死透的丫鬟就這樣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溫子然隻一眼便曉得她們是中毒身亡,可還是查看了一番,最後對劉氏道:“埋了吧,這兩人身子裏的毒也不是今天才有的。”

  那就是這二人早就吞了毒藥下肚的?

  劉氏聽得眉頭一蹙,揮揮手:“扔亂葬崗去。”自有婆子上前將這兩個小丫鬟抬著就走了。

  溫子然多的話也沒說,隻問:“舅母可有問到什麽?”

  劉氏搖頭,譏笑一聲:“沒有,若不是這兩個毒發身亡,我還不曉得她們有問題。”頓了頓她又對身後的一個婆子吩咐道:“去把這兩丫鬟的家人都抓了。”

  那婆子應聲而去,劉氏又問溫子然:“清河如何了?”

  “我來時還哭著呢。”

  “你看看她吧,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年紀小小的都經曆大起大落,也不容易。”劉氏歎得一句也不理溫子然,兀自忙去了。

  等溫子然回到自個院子去的時候,芝蘭正支了小泥爐子在廊下熬藥,見他神色不虞的走進來,忙起身行禮。

  溫子然擺擺手:“不必多禮了。”又問:“清河可還好?”

  “少夫人帶著大姑娘睡著了。”

  溫子然應得一聲,放輕步子往屋裏去,見楊清河閉著眸子安然入睡,眼角處還帶著隱隱淚痕,小人兒溫蘊怡正躺在她懷裏睡得正香,偶爾砸吧砸吧小嘴兒。

  他站得會子,複又退了出來,站在廊下聞著那些子藥箱,突然就覺得好向往在蘇州的生活。

  楊清河一覺睡醒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懷裏的溫蘊怡早就不知何時被抱走了,溫子然坐在燭光下看書,見她醒了忙放下書本。

  “一天都沒吃東西,餓了吧。”語氣輕柔,仿若白日裏的事兒根本沒發生一般。

  楊清河低垂著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她不是真的蠢人,隻是脾氣來了,智商也為負數,任人擺布罷了。

  見她不說話,溫子然也不惱,站起身來就往外頭去,楊清河還當他生氣了,張了張嘴:“誒……”了一聲。

  “我去給你拿吃的。”溫子然轉身衝她溫柔一笑,眉眼間俱是溫柔。

  不多時溫子然便提了個食盒進來,裏頭裝著一碗碧梗粥,一碗溫在爐子上頭的藥。

  “先吃點東西暖暖胃,一會再喝藥。”嘴上說著,手上也不停,溫子然動作利索的將碧梗粥端出來,拿勺子攪了兩下,感覺溫度差不多了,這才遞到楊清河麵前。

  楊清河伸手接了,小口小口的將碗裏頭的粥吃得幹淨,又乖乖的喝了藥,那藥又苦又帶著一股子酸氣,喝得她眉頭直皺。

  溫子然也不點破,待她喝了藥,又伺候著漱了口,這才又將碗勺都放回食盒內。

  眼見著要出門了,楊清河到底沒忍住,低低喚一聲:“子然哥哥……”

  那聲音又輕又委屈,還帶著幾分鼻音,都已經撩了簾子的溫子然輕歎一口氣,複又走回來,將食盒放在桌上,自個卻是坐到她跟前。

  “知錯了嗎?”

  楊清河頓時紅了眼:“又不能全部都怪我。”說著眼淚便簌簌而下:“到底是生我養我的娘,我怎麽忍得住……”

  溫子然簡直拿她沒辦法,無奈的歎口氣,將她攬進懷裏拭去麵頰上的淚珠兒:“都是夫君考慮不周,不怪你,都是夫君的錯。”又輕聲哄到:“別哭了,你在月子裏,哭壞了眼睛日後誰照看蘊怡。”

  提起溫蘊怡,楊清河忍了忍,到底把眼淚忍了回去,可那撅著嘴的模樣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溫子然忍不住又歎口氣,輕聲道:“不同你說,就是怕你身子受不住,你也不想想那丫鬟同你說那些話難道就一點居心都沒有的嗎?年紀也不小了,還叫個小丫鬟牽著鼻子走,還不嫌丟人嗎?”

  “我……”楊清河才要反駁,卻聽得溫子然帶著幾分鼻音的說:“萬一有甚個事體,叫我同蘊怡怎麽辦……”

  楊清河閉了嘴,將自個的麵龐埋進他寬大的胸膛裏,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溫子然就這樣靜靜的抱著她,兩人俱都不說話,隔了許久才聽的楊清河聲若蚊呐的道一句:“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嗯。”溫子然輕輕應一聲,低頭在她額間應下一吻:“知錯能改算是好孩子。”

  楊清河憋紅了臉,想說自個不是孩子,可一想到自個的行徑,又不敢啃聲。

  “好生做月子,把身子養好了,到時候我帶你去娘親的墳前磕頭。”溫子然的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叨叨絮絮的道:“娘親死的時候雖然略有痛苦,可也不失為一種解脫,再也不必受人掌控做出違心之事來。”

  “隻是可惜她沒能見到蘊怡的出生,不過等蘊怡大點我們也可以帶蘊怡去給她磕頭,讓她老人家見見自個的外孫女是何等模樣。”

  “我娘才不是老人家呢。”似貓兒一般窩在溫子然懷裏的楊清河忍不住出聲反駁。

  溫子然低低笑一回,應和道:“是是是,她老人家不老……”

  楊清河點點頭,覺得他這話得不對勁,可又覺得沒哪裏錯的。

  到得楊清河出了月子,溫子然就真個帶著她去玉和長公主的墳前磕頭去了。

  經得一個月的時日,楊清河倒是將她娘去世的事消化得差不多了,可真到得墳前,她卻是怎麽忍也忍不住眼淚。望著墓碑上頭刻的楊趙氏,心裏感概萬千,想玉和長公主平生風光大半輩子,到死後卻連祖墳都入不得,孤孤單單的在此處長埋地下。

  她驕傲了一輩子,要強了一輩子,誰也想不到會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楊清河跪在她墳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咽哽道:“娘,你當外祖母了,你的外孫女叫溫蘊怡,長得可結實了,白白胖胖的,可討喜了。”

  溫子然跪在一邊靜靜的燒紙錢,也不打擾這兩人敘話。

  楊清河又道:“蘊怡這孩子,也十分貼心,自來不鬧女兒,乖巧得不得了。”說著說著她又忍不住哭起來:“娘,你說,她是不是不像女兒呢?”

  想起往日玉和長公主指著自個罵調皮搗蛋的模樣,楊清河沒忍住又噗哧笑出聲:“女兒覺得她一定不似我的性子,你自來說我是皮猴……”

  春風吹過柳梢頭,帶著幾絲寒意以及夾雜細細的小雨,楊清河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她說得嘴巴都幹了,發絲上也濕答答的,望著那墓碑良久,噗哧笑出聲,戀戀不舍的摸著墓碑上的刻字:“娘,我要走了,下回女兒再來看你。”

  說著又恭敬的磕了三個頭,這才叫溫子然扶著上了馬車。

  一鞭子揮下去,馬蹄高高揚起,楊清河挑開車簾望著那孤獨而立的墳頭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才放下車簾,有些悶悶的對溫子然道:“子然哥哥,等蘊怡長大一點,我們回蘇州吧。”

  “好。”溫子然從馬車上的箱籠裏取出巾子細細的替她擦幹淨頭發上的雨絲,毫不猶豫的應下來。

  他自始自終沒辦法喜歡上京都的生活,哪怕他的親人都在這裏。

  二月天一過,到得三月便春暖花開,陽光普照,穆明舒這日處理好宮務,迎來了一直無甚消息的蘇若蘭往宮裏遞了牌子。

  “讓她明日進宮吧。”穆明舒對下首站著的女官吩咐道,那女官應聲而去。

  等夜裏趙奕衡過來用膳的時候,穆明舒抽了空便將蘇若蘭往宮裏遞牌子的事說了,他神色淡淡的捧了杯喝茶:“她若是得你眼緣的話,倒是可以多叫進宮來說說話。”又道:“是個好姑娘,可惜被耽擱這麽多年。”

  穆明舒神色一幕,要笑不笑的道:“皇上,聽說那些個禦史又給您遞折子讓您充裕後宮了?”

  趙奕衡“噗”的一下,將喝到嘴裏的茶水盡數吐出來,身上繡著團龍的袍子濕了大片。

  穆明舒也不掏帕子替他擦拭,隻拖著下巴道:“臣妾記得,朝中大臣有許多人家的姑娘都到了適婚年齡,有很多姑娘臣妾還是見過的。”她說著嘖嘖出聲:“那一個個的花容月貌,真真長得好,水嫩水嫩的,簡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