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風雲莫測
作者:醒時夢      更新:2021-09-27 17:10      字數:3304
  不管這兩人有著什麽樣的盟約,最後趙奕衡到底沒能掐死依娜,隻將她狠狠摔在地上,一身素白的孝服沾染上塵土,失了先頭的嬌俏。

  “別想著用那些東西來威脅本王,隻要本王想你死,自是有一千種法子。”

  他雙手負於身後,跨著步子離去,腳下黑色的長靴踩在那一襲素白的衣裙上,留下一個灰黑模糊的腳印。

  依娜捂著喉嚨不住的咳嗽,望著趙奕衡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怒。

  她是堂堂一國公主,自小到大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憑什麽老西涼王一死她就要被她的哥哥們當作貨物一樣送到大都來和親,夫婿不能挑,自由也沒有,就是連生死都掌握在他人手裏。

  對於她來說,穆明舒就是她的反麵,不過是個將門出生的姑娘,卻嫁得一個好男人,生了一個好兒子,娘家還將她護得緊緊的,未來或許還會成為一國之母。

  這樣不公的落差在她心裏生根發芽成了恨,且一發不可收拾,是以她為了自個的目的不折手段,反正便是再差也不會比現在更差。

  ……

  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穆明舒傷了腳,走動不得,又驚自己胡思亂想,便索性又將趙子悅養到跟前來,白天就教他讀書習字,夜裏便也同自個一塊睡。

  王府裏頭的所有雜碎事她也都一概不管,內宅的就交給蘇若蘭,外院的都交給管家,整個睿王府看起來也跟平時一樣,可下頭人到底覺得氣氛低沉,便是做事也比往日細心幾分。

  蘇若蘭來看過穆明舒好幾回,每次都見她笑眯眯的招呼自己,可那笑意卻是連眼底一分都未及。

  她倒是勸過:“王妃,王爺或許是在氣頭上,你尋個機會好生同他解釋一番,王爺不是糊塗人,斷然不會為了這個事同你生分的。”

  穆明舒端著茶碗的玉手連頓都未頓一下,輕笑道:“有什麽好解釋的,雲妃娘娘的確是死在我的刀下。”

  蘇若蘭眉頭一蹙,說出來的話卻是斬釘截鐵:“王妃這話若蘭可是一句都不信。”

  穆明舒抬眸看了蘇若蘭一眼,良久才輕歎一聲:“人心是會變的。”這話也不知道是說她自個還是說趙奕衡。

  說得這句又調轉話題道:“李承言等你這麽多年,也為難他了。”

  說起李承言蘇若蘭的眸中便散發出一股讓人豔羨的光芒,卻隻絞著帕子並不說話。

  穆明舒瞧她這樣也一笑:“再等等吧,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團聚了,這些年也不會叫你們白白浪費的。”

  話雖這樣說,可她心裏卻是一歎:相愛容易相守難啊。

  自打穆明舒被宮人抬著進了睿王府之後,趙奕衡便再不曾進過睿王府,等他送了雲妃最後一程從宮裏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披星戴月了。

  整個睿王府除了門房俱都熄燈上床歇了,趙奕衡摸黑回到墨韻堂的時候,瞧著這一院子無一點光亮,頓時就覺得莫名的煩躁。

  他站在院中等了許久,未曾等到正屋裏頭的動靜,心裏頭便越發火大。

  “去書房。”一轉身便又帶著墨石往書房去。

  趙奕衡進府的時候,就有門房上前來報給穆明舒聽了,可她卻沒有起身,依舊躺在臥榻上看著黑漆漆的屋頂,一顆心噗噗的跳,腦子想著一會他若是進屋自己該如何,是裝睡還是起身?

  可還未等她想通,趙奕衡便已經進了院子,待聽得那許久未聽見的聲音說出那樣略帶薄怒的話語,這才忍不住落了淚,淚珠順著眼角滑落到枕頭上,染出一朵淚花。

  這一夜穆明舒睜眼到天明,趙奕衡輾轉反側不能入睡。

  穆明舒將錦被都險些咬爛了,卻始終沒有起身去一趟書房,趙奕衡險些將床板都錘爛了,也始終覺得這床不如墨韻堂的舒服。

  這一個兩個都是能忍的,竟然就這樣忍了一夜,第二日又似個沒事人一般,該幹嘛的就幹嘛。

  蘇若蘭昨兒夜裏就聽到趙奕衡回府的消息,心裏想著這兩人這會總會和好吧,哪知道早晨起身聽得趙奕衡在書房歇一夜的消息時,她都替穆明舒著急。

  趙奕衡自那日回來之後,便也時常回府,卻依舊歇在書房,有時回得早便叫墨石將趙子悅帶過去,考考功課,逗樂逗樂,若是回得晚便直接歇下。穆明舒那兒卻是穩坐泰山,他要見趙子悅便讓他見,他要歇在書房也讓他歇,雖然幾次想去尋他將話兒說開,可又害怕彼此會說出更加難聽的話來。

  府裏頭的人個個都替他們著急,每日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恨不得這主子兩個早點把矛盾給解了。

  這兩人東邊不打西邊的過了一個多月,到得十月底的時候,朝中便起了軒然大波。

  嘉文帝在金鑾殿上,當眾宣讀了百多個判臣的罪名,並當場逐一判刑,最重的抄家滅門,最輕的也是抄家流放。

  他這一手牌打得太突然了,叫那些人原先暗自鬆口氣的判臣措手不及,偌大的金鑾殿上隻聽見那宣旨的太監尖細的聲音,被點到名的立馬就有禁衛軍上前除了那人的官服取了官帽拖下去,連跪下說句求情的話都來不及,有那膽小的一聽到自個的名字便嚇得雙腿發抖,在一見那黑著臉的禁衛軍頓時連汙物都憋不住了。

  眼瞧著那些被點了名的官員一一被拖下去,那些個未曾點到名的俱都出了一身冷汗。

  身在官場哪裏真有幾個清官,你若真的一心想當清官那便也不用在官場上混了。

  官場上那些個齷蹉事嘉文帝也不是不知道,隻不過沒有到需要發作他們的時候,如今瞧著那些被扒了官服之人的狼狽樣,嘉文帝一點都不痛心,反而覺得好笑。

  當初投到他兒子門下,助他們奪權之時怎麽就不想想會有這麽一天,如今事發了卻一個個受不了這種結局了?

  京都菜市口一連十多天,天天都斬一大批,老的少的,便是婦孺也有,到得最後地上的鮮血連水都衝刷不幹淨。

  四個城門每天都能看到一批被衙役拉著流放的罪人,那些人哭哭啼啼好不可憐,衙役一鞭子抽過去:“哭什麽哭,難道哭幾聲皇上就能放過你們了?開玩笑,那可是謀朝串位的大罪,不叫你們斬首示眾已經是仁慈了。”

  那些人都是嬌養在府裏的太太夫人小姐們,聽得這話俱都打個寒顫,便是心裏再害怕也不敢哭出聲了。

  宸王府被查封,宸王的妻妾也逃脫不了被流放的命運,那些曾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此刻卻穿著破爛的衣衫,手上帶著鐐銬,與以往的富貴生活相距甚遠,有那想不開的早已經一頭撞死了。

  身為宸王妃的沈初瑤卻是十分耐得住,不說王妃架子,便是閨閣小姐的架子都沒有了,待壓著她們出了京都,她便主動將身子獻給那些粗魯的衙役,以換取糧食或棉衣。

  那些得了沈初瑤身子的衙役還曾聚在一起說笑一回:“也不覺得高高在上的王妃同那暗門的女人有什麽不同的啊。”

  還有人接話道:“當然有不同的,暗門裏頭的姑娘那可是要收銀子的。”

  眾人頓時大笑起來,對著那些宸王府的妻妾越發沒個正行,說兩句渾話,摸一把都算是客氣的了,還有甚者直接就壓在路邊幹了再說。

  嘉文帝怒斬判臣的事情還未完,玉和長公主突然就死了,這回是真的死了,溫子然的人看著她發作,痛苦的僵在地上,不一會便七竅流黑血,皮膚便成黑紫色,一看就是中毒身亡。

  溫子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楊清河正在念書給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他尋了借口親自去看了一眼,這才發現玉和長公主是服了慢性毒藥,每隔三個月發作一次,若是沒有解藥必定沒了性命。

  他看著玉和長公主的屍身,思忖良久這才道:“尋副棺材好生埋了吧。”

  倘若不是這些毒藥,隻怕她也不願意為他人賣命吧,不過都是想活罷了。

  溫子然親眼看著玉和長公主的棺柩埋進土中,回去後卻也不敢跟楊清河說,就怕她一時間接受不了,便是連知曉此事的人也俱都守口如瓶。

  朝堂上那麽大的動蕩,穆明舒卻在這年第一場雪下下來的時候病了,燒得一整夜,迷迷糊糊的說著胡話。

  穆明舒又不愛小丫鬟守夜,是以到得早晨才發現,嚇得妙琴雙腿一軟。

  蘇若蘭得了信連頭發都未梳好就趕了來,也顧不得訓斥丫鬟們不盡心了,趕緊拿了趙奕衡的令牌去宮裏請太醫。

  可宮裏頭的太醫卻不知為何遲遲不來,蘇若蘭等不及,又差人去外頭尋大夫。

  那大夫來看了一回,寫了方子抓了藥,叫小丫鬟煎了灌下去,可非但沒有退燒反而燒得更厲害了。

  那大夫又摸一回脈,嚇得連診金都不收了,直擺手讓請太醫來。

  雖說穆明舒同趙奕衡如今生了嫌隙,可蘇若蘭也不敢馬虎,她知道如今朝堂風雲莫測,那些個太醫隻怕也存了明則保身的心,可瞧著穆明舒很不好的樣子,她也隻能一咬牙,讓人想辦法往趙奕衡那裏送消息,又另外讓人去穆府請溫子然來。

  趙奕衡收到風心裏就一沉,穆明舒因為發熱險些要命的事也不是第一回了,雖然同穆明舒冷戰這許久可也不敢馬虎,忙喚了墨石親自去請太醫。

  劉太醫去到睿王府的時候,溫子然已經看完診了,蹙著眉頭正開了藥讓下人去熬,瞧見他來還一拱手:“劉太醫來得正好,子然才疏學淺,並未探得王妃是何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