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作者:龔心文      更新:2020-03-24 21:22      字數:5599
  妖王的報恩最新章節

  渡朔沉默著一言不發,無聲便是他的反抗。

  妙道看著趴在眼前的妖魔。

  那妖魔墨黑的眼眸冷淡地看著自己,明明傷重得連爬起身來都做不到,但眼神中卻依舊沒有柔弱和屈服。

  這種眼神令他感到很不舒服,他想起了年幼時期的自己,摔倒在泥地裏,同樣用這樣的眼神看著眼前那隻巨大的九尾狐妖,那時的他弱小而無力,麵對著那樣強大的存在,隻能眼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死去,束手無策。

  此後在他的心中弱小就是一種原罪。

  他再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般境地。

  如今大妖們另劈靈界,離開了這個世界,人類逐漸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曾經令人畏懼的強大妖魔,因為數量稀少,而正在逐一被人類清剿。

  “現在,我才是強者,而你不過是一隻無力反抗的可憐蟲。”妙道居高臨下地看著渡朔,“弱者就要有弱者的樣子,不說的話我會讓你知道違抗我的下場。”

  他伸出兩根瘦弱的手指,細長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扭成一個奇怪的指訣,渡朔身上那些鐵鏈的符文亮起,帶著猩紅的血色,詭異地緩緩扭動起來,

  渡朔那張素無表情的麵孔終於有了變化,喉嚨裏發出了抑製不住的痛苦喉音。

  “說。”妙道真君殘忍的等著他要的答案。

  趴在地上的妖魔額頭青筋爆出,手指摳住地麵的磚縫撐起身體,染著血的腥紅鐵鏈在他的身體內遊動進|出,但回答妙道的卻是一聲低沉的怒吼。

  國師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的手指伸進衣袖,緩緩撚出了一張紫色的符籙,那張紫符一出,甚至還未曾祭上空中,屋子內已經交織亮起耀眼的銀色閃電,電條抽在渡朔赤果的後背上,把他整個人抽得趴回地磚之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一隻強壯有力的手掌憑空出現,突然握住了國師持符的手腕。

  皓翰高大的身影在國師身邊顯現,他握住了國師纖細瘦弱的手腕,皺著眉頭,“主人,手下留情。渡朔已經撐不住了。”

  妙道將臉轉向身邊的使徒,“今天,是連你也打算反抗我嗎?”

  “不,我沒有反抗您的意思。我族崇尚力量,從您打敗我的那一天起,您就是我崇拜的對象。”皓翰看著國師的麵色,緩緩鬆開他的手,在他的身前跪下,“主人,那隻是一隻弱小的狐狸,為了生存長年混跡在人類的教坊中賣藝為生,也沒有查出什麽傷人的惡行。您何需動怒至此,仔細傷了肉身。”

  妙道真人扶著桌案坐下,聲音裏帶著嘲諷,“沒了這具硬撐了這麽多年的肉身,契約自然解除,不是正中你的下懷嗎?”

  口中這樣說著,終究還是收起了指訣符籙。

  “你進來有什麽事?”

  “回主人的話,上一次來過的那個小姑娘從塞外回來了。路過京都,上門求見,此刻正等候在大門外。”

  “哦這麽快就辦完事回來了。看不出來,那個小姑娘還懂得前來拜會,也算知禮數,讓她進來吧。”妙道一揮衣袖,地麵上一動不動的渡朔身形開始變小,最後被壁畫牽引,沒入壁畫中去,水墨畫就的壁畫某處,多了一個身束鐵鏈,匍匐於地的小人。

  袁香兒和南河來到豎立四方神像的廣場。

  到了這裏,南河被結界阻擋,就進不去了。

  “你別害怕。”

  “你不要怕。”

  兩句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同時響起。

  袁香兒啞然失笑,伸出手握住了南河的手掌。比起自己的手,那張手掌既寬大又溫暖。帶給她安心。

  在袁香兒的印象中,南河還是一隻幼狼的模樣,應該由自己抱著他,保護他,安慰他的惶恐。不知在什麽時候開始,小狼已經真正成為了眼前這個男人。

  長腿,蜂腰,精悍,力量強大。

  他此刻站在自己眼前,可靠而有力,目光堅定,一心想要保護著自己。

  “你進去以後不要怕。”南河看著她,那雙眸裏真的有細細星光,“若是遇到什麽事,就通過契約喊我。我一定能夠趕進去。”

  “嗯,我喊你。”

  被人保護的感覺真好,有一個能夠彼此信賴,相互守護的人,是一生的幸運。

  這一次來迎袁香兒入內的果然不再是渡朔,而是一個容貌古怪的老者,他披著一身有著褐色羽毛的大衣,四肢像是枯枝一般纖長幹瘦,鼻子如同鳥櫞一般突出,他隻說了一句,“隨我來。”便佝僂著脊背,拖著長長大衣,一言不發地在前方帶著路。

  袁香兒走在上次走過的長長走廊,心中在通過使徒契約,不停地和南河聊天。

  “上一次,我是進入屋子內,才和烏圓斷了聯係。看來隻有屋內有屏蔽精神溝通的法陣。”

  “嗯。”

  “我進去以後,雖然不能和你說話,但若是我遇到危險,你還是能夠察覺到的,所以也不用太過擔心。”

  “嗯。”

  “正常情況,我不會和國師起衝突的,我隻是想探一下渡朔的情況,再見機行事。”

  “好。”

  如果不是用意念溝通,袁香兒又怎麽會知道這些短短的幾個字之下有著多少壓製不住的擔憂。

  “阿南,你知不知道妖魔明明比人類強大,但為什麽這個世界人類逐漸成為主宰?”

  “何故?”

  “因為我們人類呀,並不隻依靠武力來解決一切問題。我們有時候在力量比不過的時候,還可以用各種方式,比如談判,謀略,或者說欺詐。總而言之,解決的方式並不隻有一種。”她已經走到了那間熟悉的大門前。

  帶路的老者伸手推開門,便垂手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上次來的時候,站在這個位置的是渡塑,

  “妙道不是什麽好人,回去之後別再來這裏。”

  當時渡朔是這樣說的。

  “我進去了,南河。”袁香兒在腦海中說完最後一句,抬起腳穿過結界進屋去了。

  妙道還是坐在當初的位置上,他抬一抬手,一位人麵蛇身的女妖便遊走過來,為袁香兒看座上茶。

  “塞外一行順利嗎?”主座之上的妙道溫聲開口。

  袁香兒抬頭看著這個男子,上次見麵,他以師父朋友自居,教導陣法,饋贈靈玉,雖然彼此在觀念上分歧很大,但袁香兒還是把他當做道學上的前輩看待。

  如今,了解了他的濫殺和殘暴,袁香兒心中對這個人隻剩下憎惡。她打疊精神,拿出當年商業談判的素養,笑語盈盈,不讓敵方看出絲毫端倪。

  “有些意料之外,但終究還是成功了。”袁香兒甚至還雙手捧上塞外采購的牛肉幹作為禮物,同時說起了自己西北一行的故事。

  “這是一點特產,帶來給您嚐個新鮮。”

  雖然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妙道卻顯得有些高興,示意守在身後的皓翰上前接過。

  “左右不過是一介凡人的小事,也值得你這樣耗費時日,大老遠跑這麽一趟。你這樣的年紀應該多做一些能夠揚名立萬的大事,好在江湖上留下威望,樹立口碑。”

  “我既然跟師父學了術法,就總要有能用上的地方。不論大事小事,自己覺得開心就是好事。”

  “你這個小孩,說話倒有點意思,和你的師父一個口氣。”妙道的嘴角難得地帶上了一點笑。

  “不然怎麽是我師父的徒弟,師父當年就特別熱於助‘人’,不辭辛勞地為四鄰八舍排憂解難,不知道幫過多少人。”

  妙道的笑容停滯了,“餘搖他,一直都是如此。”

  “是啊,”袁香兒說,“師父他雖然是妖魔,但他很喜歡人類。否則他也不會收我做徒弟,還把他的雙魚陣留給了我。”

  妙道抿住了嘴,不再說話。

  袁香兒悄悄打量這位威震天下的國師,他成名已久,但如今看起來依舊肌膚光潔,體型勻稱,除了瘦弱了一些,幾乎和年輕人無異,可見在道學之上已有小成,初窺天機,修習了長生久視之道。

  “雙魚陣。”妙道念出這個詞語,心中想起一事,沉吟片刻,對袁香兒說道,“我有一事,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去辦。如今想想,你倒是最合適的人。”

  “國師您乃是前輩大能,能有什麽事還非要晚輩我去辦的?”

  “天狼山內,有一隻青龍,六十年歸巢一趟。今年恰逢他的歸期。此龍有一水靈珠,持之能入萬丈深海。我欲取此珠一用。”

  “以前輩之能,若是要下水的話,掐一個避水訣就好。何需那般折騰,龍口奪食,不是耍處。”

  “你生活在內陸,並不知道,在大海的底部,也有山川,有深淵和峽穀。其深者,不知幾萬裏也。便是我們修煉之人,若是毫無防備的下去,也會被瞬間壓成肉糜。所以,隻有找到水靈珠方可。”

  “您去那麽深的海底是要幹嘛?”

  “這個你不必知道,你隻需知道此珠對我十分要緊。你若是能幫我取得此珠,無論你想要什麽報酬,我都可以給你。”

  袁香兒心中一喜,這是一個機會,當對方也有求於自己的時候,談判才容易進行。她壓抑心中情緒,沒有在麵上表露出分毫,而是連連搖頭,

  “給再多東西我都不去,那可是龍穴。國師大人隻怕自己去了都無功而返的吧?我這條小命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不,你不一樣,你是餘搖的徒弟,龍乃是水族之王和鯤鵬最為要好。你便是冒犯一二,他也絕對不會取你性命。何況你還有雙魚陣護持,便是有事,逃命總是能做到的。我再多贈你法器靈寶,必能成功。”

  袁香兒暗暗吐槽妙道的為人。龍穴,上古大妖之巢穴,豈能像他說得那般容易。這個男人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根本就不會在意他人的死活。

  她裝作並不知此事的模樣,一臉天真地歪著腦袋想了想,終於勉勉強強開口,“既然並不難,那我就跑一趟試試。隻是去之前我想向國師大人討要一事。”

  妙道露出喜色,“但說無妨,隻要你為我拿回水靈珠,無論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便是。”

  “是這樣的,”袁香兒笑盈盈地道,“您看啊,您身邊這麽多厲害的使徒,讓人十分羨慕。但我身邊隻有兩三隻小貓小狗,若是去龍穴要打架,一個厲害的都沒有。實在不太方便。”

  “所以我想讓你把渡朔借給我。”袁香兒笑嘻嘻地說。

  妙道聽見這話,臉上的笑容一瞬間不見了,他把雙手攏進袖子,慢悠悠地靠上椅背,等了片刻方才緩緩開口,

  “我的使徒那麽多,你為何獨要渡朔啊?”那聲音輕輕柔柔,涼絲絲的,聽不出什麽喜怒。

  但袁香兒後背莫名爬起一層雞皮疙瘩,她吸了一口氣,穩住自己的心緒。懷疑自己這句話隻要一個沒答好,眼前這位自稱師父好友的國師,便會翻臉不認人。

  這是她在職場上多番談判練出來的心裏,對方越是凶狠惡毒,她反而越能穩得住,因為她不覺得自己該害怕這種人。

  “害,您身邊使徒的身手,我也隻見過渡朔啊。當時和渡朔交手,我和我家那隻還沒成年的小狼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就覺得他特別厲害。”袁香兒說得‘坦白真誠’,毫無凝滯之處。

  妙道眯著眼睛‘打量’眼前的少女,少女的聲音聽起來一派天真,她渾身的靈力在妙道封閉了視覺的感知裏,渾然自如,緩緩流轉,看不出一絲緊張害怕的模樣。

  他心中轉了幾轉,想想渡朔不過見過袁香兒一兩麵,還是在自己和徒弟的眼皮子底下,無論如何,不應該有什麽交情。

  而袁香兒確實去了塞外,應該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捉拿九尾狐的事。

  可能,真的隻是巧合而已。

  妙道將剛剛提起來的警惕之心,稍稍的放鬆了。

  “渡朔不行。除了渡朔和皓翰,我其它的使徒你可以隨便挑一個。”

  “前輩你不太地道,還說不論討要什麽都行。叫我去龍穴那麽危險的地方,連厲害一些的使徒都不肯借給我一位。回頭拿一些小貓小狗忽悠我了事。”袁香兒站起身,不高興地拍拍裙子,“那我還是不去了。”

  妙道,“我另擇一倆位實力高強之人助你便是。”

  “我不,就要渡塑。其它人厲害不厲害的,我其實也區分不出來。左右他們都比我厲害。”袁香兒直接杠上,“我想好了,隻要渡朔。不給不去,就這樣。”

  這個機會非常好,可以強勢一點。她剛來的時候,想不到能遇到這樣的機會。如果把握住了,或許能救渡朔一命,至少有希望暫緩他的死亡。

  和國師談判的度十分微妙,她悄悄一再嚐試觸碰妙道的底線,終於看出了妙道真的很在乎那個水靈珠。於是借著年紀小,堅持自己的立場。

  妙道他身居高位多年,早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一時被袁香兒帶著節奏走,

  隻能皺起眉頭,“休要使小性子。”

  “我哪裏使小性子啊,前輩。我從前和我師父要東西,師父總是很快就同意了,從沒說過我小性子。”

  “主人,不過是借用一下,有何要緊。水靈珠事關重大,那隻微不足道的小狐狸交給我們去追查便是。”皓翰彎下腰在國師耳邊低聲勸道。

  國師心中一陣煩躁,一揮衣袖,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從壁畫中跌落出來。

  “非是我不願借,他受傷了,行動不便,你看連站都站不起來,隻怕無從助你。”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在壁畫中聽到一切的渡朔伸手撐著地麵,一點一點地站起身來,等他的話音落地,長發披散的妖魔已經沉默著站穩了身形。

  妙道捏捏眉心,隻得從袖中取出三枚符籙,“這是控製他身上那條鎮魂鎖的靈符,若他不服管束,你驅動此符,可令他有如入無間地獄。”

  “行,我一定好好用。”袁香兒從他手中接過符籙,一隻白生生的小手繼續攤在妙道的眼前,

  “國師大人,還有什麽靈符法器一並賜了吧。我這可是要去龍穴。好歹多給點保命的道具。”

  妙道:“……”

  袁香兒牽著鎮魂鎖走在屋外的長廊上,身後跟著斷斷續續的腳步聲,手裏的鐵索黏膩膩的,袁香兒回頭一看,渡塑走得很慢,腳步卻始終未停。蒼白的麵孔上一頭都是冷汗,身後地麵上落下一排觸目驚心的腳印。

  “你走得了嗎?你的本體是什麽?變小一些,我帶著你走吧?”袁香兒忍不住說道。

  “別說話,先……出去。”渡朔輕輕搖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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