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作者:
龔心文 更新:2020-03-24 21:22 字數:5498
妖王的報恩最新章節
袁香兒收起手中的朱砂和筆,看著新繪製好的陣法和坐在陣法中的男人,心中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她一手拾起南河的一縷銀色長發,一手拿著一柄小剪刀,
那些發絲捏在手中,像是最柔美的綢緞,滑順異常,讓她有些心猿意馬,她的心底隱隱升起一種罪惡的想法,叫囂著將它們剪下來,放在陣法中,這個男人從此就屬於自己了。他無法再逃跑,無法再反抗,從此以後隻能對自己言聽計從,任憑擺布。
“真的可以拿走嗎?”袁香兒說。
南河隻是看著她不說話,眼中瑩瑩有光,讓袁香兒覺得自己剪去這麽一縷發絲,是犯了什麽大罪過。
從前,她覺得結下契約就和是當年的自己養一隻寵物差不多。於是她養了一隻小貓,又養了一隻小雞,
這會還準備養一個……男人。
袁香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去了一趟鼎州,接觸到了江湖中的那些修真人士,她認識到了使徒契約並非像自己想象中那般美好,可以說是一個極為不平等的主仆契約,一旦簽訂,作為主人幾乎可以肆意地欺辱和擺布他們的使徒。
即便如此,單純的烏圓,錦羽和一直以來高傲冷淡的南河,都心甘情願地答應了自己這般無禮的要求。
袁香兒突然覺得心中感動,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位好主人,她有全心全意地照顧和疼愛她的使徒們。可是如今,手裏撚著南河的長發,她才知道在自己的一點點小恩小惠的背後,這些單純的朋友回報給自己的是他們的自由和尊嚴,是重如山嶽的信任。
“怎麽了?”南河看見了袁香兒眼中的遲疑,他慢慢站起身來,“如果你不要我……”
他的腦袋上鼓出兩個小小的包,一雙毛耳朵跑了出來,軟軟地耷拉著,轉身想往外走。
“誒,小南你別走。”袁香兒回過神來,敏捷地拉住他的手臂,看著委屈巴巴的南河,有些哭笑不得,“你聽我說啊,小南,不是你想得那樣。”
如果說烏圓是一個在愛中長大的孩子,開朗活潑率性而真誠,很容易討人喜歡。南河就是一個敏感而內斂的男人,他不擅長表露自己的情感,還很容易自我否定。甚至把自己所有的尖刺全包裹起來,隻向內朝著自己,哪怕心已經被紮穿了,也不願被人看出一絲端倪。
如果不是一對控製不住的耳朵每每出賣了他,袁香兒可能都沒那麽容易從那副冷漠淡然的麵孔上分辨出他內心豐富敏感的情緒。
以小南的性格能主動說出結契的話,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掙紮,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他傷心。
“我是想改一下這個法陣,南河。”袁香兒解釋道,“去掉裏麵關於束縛和懲戒的內容,隻留下彼此心靈溝通,相互感知對方安危的作用。讓它成為人類和妖魔之間平等交往的陣法。”
“為……為何要這般?”
“從前我是不太了解,如今知道了,怎麽好讓你們因為我結那麽不合理的契約。”袁香兒左右看看,確定烏圓和錦羽不在,開始厚著臉皮哄南河,“我最喜歡小南了,怎麽可能不願意和你結契。等我把陣法改良好了,我們就馬上結契好不好?”
如果是陌生人,結契什麽樣的契約都無所謂。但對於一心對自己好的人,袁香兒隻想加倍的對他們好。
南河沒有說話,隻把臉別到一邊,那俊美的側顏上,眼睫低垂,雙唇微微張了幾次,終究在嘴角出現了一點向上的幅度,他明明笑得那麽淺,但袁香兒卻跟著滿心歡喜了起來。
雲娘提著一筐衣服出來的時候,看見袁香兒正獨自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咬著筆頭對著一堆的稿紙寫寫畫畫。
“香兒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南,他好像有些不太對勁。”雲娘把衣服都抖開往繩子上掛,“剛剛我出來,看他蹲在走廊上,整個耳朵都紅透了。想摸摸他是不是發燒了,他卻跑得飛快。”
“哦。他阿……他沒事。”袁香兒嘿嘿嘿地笑了。
小南這樣高興啊,等陣法改好了,再把烏圓和錦羽的契約都改了。
對,早就該這麽做了。她興奮地想。
隻是這好像有點難,要是師父還在家就好了,能和他請教一下。師父和竊脂、犀渠的感情那麽好,說不定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
爆竹聲聲除舊歲,家家戶戶守歲筵開。
除夕之夜,下起了細細的小雪,雲娘和袁香兒一起收拾了一桌的年夜飯,就擺在了簷欄下。她們鋪了毯子,架起火盆,燙了一壺小酒,娘倆個一邊守歲,一邊賞著院中的雪景。
袁香兒在雲娘麵前,按照當地的禮節恭恭敬敬行了個伏禮,感謝師娘一年來的照顧。
“來來來,這是給香兒的壓歲錢。”雲娘遞給袁香兒一個紅包。
“謝謝師娘。”袁香兒笑嘻嘻地接了。
“這是南河的。”雲娘又取出了一個,放在南河的小爪子前,“小南是第一個來我們家的,自從小南來了以後,家裏就越來越熱鬧了。”
南河猶豫了一下,伸出腳來,將那個紅包踩住了。
烏圓一下竄上簷欄,出溜到雲娘麵前打轉,
“喵喵,喵喵喵?”
“當然少不了我們烏圓的。”雲娘笑盈盈地遞出一個紅色的小荷包,讓烏圓叼著走了。
然後她站起身,提著棉袍的小擺,走到了錦羽的小木屋前,將最後一個紅色的荷包放在了木屋的門前。
事實上錦羽從她走下簷欄的台階之時,就一路小跑著跟在了她的腳邊。
“新年快樂啊,錦羽。”雲娘對著木屋上的名字說道。
看不見的錦羽衝著她發出一串咕咕咕咕的聲音。
雖然彼此不能交流,但並不妨礙她們的相互喜歡和快樂。
雲娘分完紅包,提前進屋休息。
“你也差不多就行了,不能喝得太多。”臨走之前她交代袁香兒,“要是你師父在,想必還不讓你這個年紀就喝酒。”
“隻要師娘您同意了,師父沒有不答應的事。”袁香兒笑嘻嘻地說。
院子內,烏圓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和錦羽分享自己的紅包了,他打開紅包袋子,裏麵是一副象牙做成的羊拐,每一麵都雕刻有別致可愛的圖案。
“你的是什麽?”烏圓探頭看錦羽的紅包袋子,裏麵是一模一樣的象牙羊拐。
“太好了,來玩吧?你會不會這個?”烏圓一下化為少年的模樣,伸手抓起了四個羊拐拋在空中,反手一把接住了。
錦羽同樣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玩具,發出了咕咕咕的聲音。論起玩人間的遊戲,他可一點都不輸於烏圓。
袁香兒看著庭院中玩鬧起來的兩隻小妖,打開自己的紅包,裏麵和往年一般,是一枚黃金的錢幣,錢幣上十分接地氣地一個刻著“招財進寶”四個字。
“你的是什麽?”她伸頭看南河的,“哎呀,咱們倆是一樣的。”
南河的紅包裏,同樣倒出了一枚小金錢,不過換了“添丁進福”四個字。
這八個字在過年的人間十分常見,家家戶戶的紅燈對聯上,比比皆是,成雙成對的出現在一起。
這個時候,兩枚金錢擺在一起,就特別像是一對。
南河看看袁香兒手中的,又看看自己爪下的,似乎十分喜愛,用爪子將那枚錢幣撥過來撥過去。最終叼了起來,先跑回臥房收藏妥當方才放心。
鎮子上的爆竹聲此起彼伏,小小的煙火不時升上誰家的房頂,炸出一片熱鬧歡騰。
烏圓和錦羽在雪地上玩得正歡。
袁香兒喝得有些微醺,將身邊銀白的小狼抱到腿上搓過來揉過去。
天空中隱隱約約傳來低沉鳴嘯聲,遠處的天邊懸浮著一隻巨大而詭異的妖獸,細頭細尾,中間卻鼓著個圓鼓鼓的肚子,像一艘胖乎乎的熱氣球,飄飄蕩蕩向著天狼山方向飛去。
“那是什麽東西?長得那麽奇怪。”袁香兒迷迷糊糊地問。
“那是龍,龍會在除夕夜歸巢。”
“龍?龍長那個樣子的嗎?肚子怎麽那麽大?我以前過年為什麽沒看見。”
“他六十年回來一次。食飽方歸,歸來一夢六十載。周而複始。”南河看了袁香兒一眼,上一次你還不曾誕生在這個世間。但下一次,下一次我們還可以一起看他。
“哈哈哈,原來是貪吃吃的那麽胖,我說呢。”袁香兒醉醺醺地哈哈直笑,“阿南,你也變得那麽大,讓我趴在上麵飛一圈行不行?”
“你的毛那麽軟,陷在裏麵肯定和躺在雲上飄一樣舒服。”她暈乎乎地站起身,把南河整個抱起來,用腦袋蹭那一團銀白的毛茸茸,“還是我們家小南最好,既漂亮,又能幹,這麽體貼,毛還特別好摸。我一定要和你結契,我們馬上就結……結契。”
“你喝醉了。”一個低沉的聲音無奈地響起。
“胡說,我哪裏就能喝醉。我現在畫十個天羅陣都沒問題。不信我馬上畫給你看。”袁香兒搖搖晃晃往樓梯下走,腳下一滑,身體就往下倒。
一隻有力的胳膊攬住了她。她在迷迷糊糊間依稀聽見了一聲歎息。
大年初一,袁香兒在宿醉中醒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昨夜是怎麽回到床上來的。
反正此刻的她卸了釵環,脫了鞋襪,小臉洗得幹幹淨淨的,舒舒服服地窩在了被子裏。
袁香兒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首先看見的是蜷在床頭櫃上的一團毛茸茸。
“新年好呀,小南。”
那隻銀白色的小狼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抖了抖小耳朵,從櫃子上跳下來,一溜煙地跑了。
我昨夜做了什麽嗎?袁香兒使勁回想,發現腦海中一片空白。
大年初一是客人上門拜年的時候。
第一位敲門的是祙,袁香兒打開門,從他的手中收到了一大籃新鮮的山茶花。她把山茶花拿給雲娘看。
“這麽多茶花也戴不完,白放著可惜了,不如做成茶花餅吧?”雲娘高高興興地從袁香兒手中接過花籃。
隨後是時常走動的鄰居上門回禮,袁香兒年前從鼎州帶回來土特產,給四鄰分派了一圈。因而她們也都帶上豐厚的禮物前來拜年。
對門的陳家嬸子提著兩尾魚一隻雞,站在門外和雲娘嘮嗑了許久。她的大兒子陳雄穿著一身精神的行頭,提著東西站在母親身後,紅著麵孔,不時地悄悄看向袁香兒一眼。
吳嬸家的大丫送來了喜餅,拉著袁香兒責怪,“你跑哪兒去了,我就要出門了,想找你多聚聚都見不著人。”
她開春就要嫁到兩河鎮上的人家,將來回娘家不易,對兒時的夥伴戀戀不舍。
袁香兒伸手抿了抿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的鬢發,將一柄婁家答謝的金釵別上了她的鬢間。
“這是特意給你留的,算提前給你添妝了。”
“哎呀,這麽貴重,讓你費心了。你且等你,等你嫁人那一日,我一定給你送一支更漂亮的。”大丫開心得摸著頭上漂亮的金釵。
人來人往熱鬧了一整日,日落時分院牆外響起了一串清越的鈴聲。
南河一下繃緊了身體,發出威懾的喉音,瞪著院牆外一棵高聳的雲杉。
那樹梢之上坐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手中轉著一枚滴溜溜的金色玲瓏球,正是多日不見的厭女。
“哼,果然是鯤鵬住過的地方,防禦的挺嚴實嘛。”厭女不高興地坐在樹梢上說。
餘搖雖然不住在此地多年,但院子中依舊留有他的氣息和他布下的陣法。又經過袁香兒多方加固,除非經過允許,尋常妖魔進不了這個院子。
袁香兒打開院子的大門,向她招手,“進來吧。”
厭女從樹梢上跳了下來,此刻的她穿著一身滾著兔毛邊百蝶穿花緞麵夾襖,腳上蹬著一雙金紅色的虎頭鞋,頭頂上依舊戴著袁香兒當初送她的羊絨風帽,襯著白嫩嫩的肌膚,顯得粉妝玉砌,冰雪可愛。
“你穿這身衣服真好看。”袁香兒誇她。
“好看嗎?阿椿做給我的。”厭女張開雙手在地上轉了個圈,當真像蝴蝶一樣輕盈可愛。
“好看,沒有哪個小姑娘能比你更好看了。婁太夫人怎麽樣,住得還習慣嗎?我正想著這幾日去看看她。”
“她很好,就是偶爾有些咳嗽。虺螣說可以找你要一些祛病的符籙戴在身上。”
“行啊,我過完今日,沐浴熏香,認認真真為婁太夫人畫兩張驅除風寒的祛病符。去漠北之前一定給你送到山上去,順便給婁太夫人拜個年。”袁香兒真心誠意地希望老夫人長命百歲,身體康健。
厭女輕輕哼了一聲,什麽話也沒說,隻是低頭玩轉手中的金球。
袁香兒包了一袋糕點,和南河一起將她送出門。
這裏是鎮上最靠近天南山的位置,轉出門來,便是上山的道路,站在山腳下,厭女停下腳步,突然伸手將手中那枚小小的金球遞上前,
“阿椿給了我一個最新款式的,這個舊的沒用了,就送給你玩吧。”
“送給我?”袁香兒愣住了。
“這是法器,她煉製過了,裏麵藏著她的力量。你收下罷。”南河突然開口。
厭女轉過身來看著山下熱鬧繁華的城鎮人家,蒼白的小臉上雙瞳如漆黑的深淵,“數百年前,此地發生天災,顆粒無收,餓殍遍野。許多養不起孩子的人家,就將家裏的女孩丟在了天狼山深處,任憑妖魔野獸吞食。”
“那時候死的女孩太多了,冤魂眾多,積怨而生了我。因此我的能力,便是溝通天地間的魂魄。”
“這枚玲瓏球,跟在我身邊多年,我將它煉製成了法器,有攝魂鎮靈的功效。你留在身邊,或許對你能有所幫助。”
那個小小的身影說完這句話,幻化為無數飛蛾,四散在空中,一路飛向天狼山深處的那間小小屋子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19-12-2103:43:462019-12-2204:05: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糯米蟲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紫色砂礫、玉小小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水美女3個;米喲喲2個;止歸零、清新淡雅總相宜、catbones響尾貓骨、36335429、theforestlive、30431239、與之、瑤光、白白、alyarn?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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