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沈若愚
作者:杜知微      更新:2022-04-30 07:56      字數:2285
  沈青雉拉著弟弟們放花燈遊燈河。

  這長長的一條護城河早已被花燈裝點的五顏六色七彩繽紛。

  夜色裏,精致的花燈在幽暗的河水中流動,人人臉上洋溢著笑容,處處都張燈結彩。

  有小販們兜售吃的,玩的,趁此機會狠狠大賺一筆。也有姑娘們乘坐花轎,遠遠眺望著橋上的公子哥兒,彼此一個眼光對視,興許就是一樁美滿佳話。

  沈青雉笑得厲害:“哎,你們說,我今兒怎這麽高興呢?”

  或許氣氛是能感染人的,人人都眉開眼笑,就沒見過愁眉苦臉的,這熱鬧像毒,在蔓延,在發酵,叫大夥兒心裏都滿是鬆快兒。

  沈軒宇也很開心,這少年嘴都合不攏,左手抓著糖葫蘆,右手拎著一盞小燈籠,神氣活現的。

  “長姐,快看!那邊有賣小糖人的!”

  “走!”

  姐弟倆衝過去,沈婉竹跟在後頭,她目光聚焦在二人身上,好似緊盯著,生怕二人不見蹤。

  這是難得的一回,她看弟弟軒宇時更多,倒是少看了姐姐幾眼。

  啞巴侍女跟在沈婉竹後頭,突然拿手捅了捅沈婉竹。

  “啊啊,啊啊啊!”

  啞女衝沈婉竹一頓比劃,沈婉竹皺眉了皺眉。

  “有人?”

  “啊啊!”啞女指了個方向。

  沈婉竹若有所思,她打個手勢,啞女馬上點頭。

  不久,沈青雉一回頭,就發現跟在沈婉竹身邊的啞巴侍女不見了。

  “咦,她呢?”

  沈婉竹一笑,“餓了,去買東西吃了。”

  那些小事,她處理就好,免得壞了長姐和軒宇的好興致。

  沈軒宇摸摸肚子,“出來時才吃了碗湯圓,我竟然又餓了……長姐?要不咱們也去吃點東西?”

  “好呀!”

  姐弟三人隨著人流遊動,這人實在太多,人挨人,人擠人,一不留神就容易走散。

  可沈青雉左手抓著弟弟,右手牽著妹妹,抓得緊緊的,叫弟妹二人怔了怔,隨後,也不知這倆想到了什麽,皆是露出些懷念的,悵然的,又化為溫暖歡愉的笑容。

  當姐弟三人遊在人河中,一名年輕男子,俊美而儒雅,身著黑袍,卻風塵仆仆。

  他披著披風,勒緊了韁繩。

  後頭一名副將輕聲道:“將軍,今兒正月十五了,元宵節,城裏熱鬧,怕是行不了馬。”

  “元宵節?”

  這男人怔了怔,恍惚了一下,又彎唇笑了笑,“巧了。爾等先回,不必跟著。”

  男人翻身下馬,手中韁繩瀟灑一揚,被後方人接住。

  他身材頎長,而挺拔,有鬆柏之姿。

  他麵上含著文雅笑意,好似文弱書生,可行走間如龍行虎步,又透著一往無前的剛烈氣勢。

  這人正是侯府庶長子,那位名震邊關的儒將,沈若愚。論文才能與譽為西涼第一公子的楚傾玄媲美,論武功卻也不輸韓愈寧等人。

  他迎向了人山人海,當來到護城河畔,那深邃而明亮的星眸,瞟向一旁,查出幾分不對來。

  這地方人多,但光線稍黯淡,一名長相秀氣,但沉默的少女,穿著侯府的丫鬟服侍,腰上係著粉腰帶,卻行走在人群中。

  突然一刀捅進一名男子的心髒!

  她低眉順眼地攙扶對方,拖著屍體來到陰暗之中,往下一拋,丟入護城河中。

  她再次鑽進人堆,這回一刀抹了一個人的脖子,如法炮製,來到昏暗處,丟入護城河一角。

  “這是……”沈若愚看著,若有所思地笑道:“婉兒的人?這是在做什麽?”

  沈若愚失笑,隻這麽一會兒的功夫。

  那丫頭已經解決了十來人,她又十分沉默又警惕地看了一圈兒,突然把盯住了沈若愚。

  “啊啊?”啞女呆了一下,才比劃個手勢。

  “婉兒她們呢?”沈若愚問。

  “啊啊!”啞女指著另一頭。

  沈若愚一笑,誇讚道:“身手不錯,一年一度元宵節,忙完自己也去轉轉。”

  沈若愚丟給她一個金元寶,瀟灑走人。

  啞女懵懵地看眼金元寶,然後繼續警惕,努力在這人山人海中尋找那些殺手刺客。

  而那些殺手刺客,全是葉衣月派來的,也全折戟在啞女的手中。

  沈若愚一路向前,他其實很不喜歡元宵節。

  年幼時爹娘對他們兄妹洗腦,父親武安侯耳提麵令讓他禮讓嫡女妹妹,他那時明麵上做個樣子,心裏不屑一顧。

  娘親聰慧,並且敏感,語重心長地勸他一回又一回。

  他這人打小就是笑麵虎,娘胎裏帶出來的天性,這改變不了。

  表麵應承著,可心中很不以為然。

  甚至當爹娘偏心那位嫡女妹妹時,難免苛待他們和底下兩個弟弟妹妹時,他曾為此有過不滿和怨憤。

  直至那一年的元宵燈節。

  軒宇不見了,找不到了,嫡妹耗時數年,一直鍥而不舍的尋找軒宇,用實際行動叫他逐漸破防,也真正接納了她。

  後來他得知了更多更多事,也才明白……不怪爹娘那樣偏心。換作是他,他也得偏心!

  沈青雉不是侯府親生的,另有來曆。

  當年沈青雉的母親救過武安侯,為淪落青樓被迫滅藝,更險些失身的媚姨娘贖身。

  明麵上是侯府的正室夫人,但其實不過一層偽裝,與武安侯的關係青青白白。

  沈若愚年長於沈青雉,當沈青雉出生時,他已經記得些事了。

  回憶著那些過往,沈若愚又輕笑一聲。

  “那孩子也不知怎麽回事,被個山魈鬼魅占了身。”

  他這樣說著,遠遠瞧見一抹火紅,便是隔著這麽遠,依然認出了那一襲紅衣。

  明明同樣的身材,同樣的長相,可之前那不知哪來的,占據青雉身體的孤魂野鬼,穿著這身紅衣時,叫人隻覺厭惡低俗。

  可換成稚兒,卻是一副那樣明媚的樣子,仿佛連這深夜,都能為之照亮。

  沈若愚一笑。

  “看來婉兒並未騙我。稚兒是真的“回”來了。”

  他用“回”這個字來形容。

  是因知曉,自從當年嫡妹墜馬後,一覺醒來,心性大變,可醒來的那個,卻不再是他嫡妹。

  那人沒有稚兒的靈動狡黠,殘忍,暴戾,血腥,又蠢的叫人難以直視,也不知是個什麽來曆。

  沈若愚又再次莞爾。

  “回來……回來就好。”

  他朝那邊走了過去,在想,不知等下妹妹看見自己,會作出如何表情?

  吃驚,歡喜?還是其他?不,婉兒在信上說,稚兒雖“回”來了,可記憶似乎出了些問題,卻尋不到原因。

  “稚……”

  沈若愚正欲開口,突然見到,一個渾身籠罩在陰影黑袍中的女人,竟然持刀衝向了沈青雉。

  他神色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