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書、戒尺、茶杯、茶壺、公文包、教鞭、掃把、垃圾桶、十米的長繩……

  你問我手上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

  老師桌子上隨手抄起的。

  至於為什麽會有款式別致、粉嫩粉嫩的十米長繩？

  中史老師的桌子上拿的。

  事後中史老師解釋，那是他家晾衣服用的繩子。

  可辦公室內的其他老師明明記得中史老師一個月才洗一次衣服，而且上個月才買了新房子，在陽台那裏安裝了晾衣杆，那這條長繩還有什麽用？

  大家不得而解。

  懂的人，自然懂。

  此事不了了之。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舅父打外甥的戰況，還在上演……

  “輕兵器太容易夭折了，我試試重兵器……”

  “你大爺的……”

  風無常一拖靠背椅，劈頭蓋臉地往達叔的臉上招呼……

  砰——

  幾分鍾之後，靠背木椅隻剩下半截凳腳，正式宣告壽終正寢。

  “兵器我還是不太在行，用回拳頭吧。”風無常搖了搖頭，“天馬流星拳……”

  “壯士饒命……”

  達叔剛想往下一蹲，低了半個頭，以為那樣堪堪躲過風無常的殺招。

  誰料風無常拳頭如猛虎，猛虎下山，出招快如閃電，達叔剛好蹲到一半，拳頭再次命中達叔的啤酒肚。

  一拳。

  達叔整個人四仰八叉地貼在了牆壁上。

  口吐白沫。

  “曹達華的舅父，你不要那麽激動？”訓導主任這時候才走過來阻止風無常。

  “不是你叫我打他的嗎？”

  “……”

  ……

  半個小時之後，達叔扶著牆、撐著腰、駝著背從裏麵踱步出來，“風少，下次打人能不能不要打臉？”

  一橫一豎好像十字架的兩條大紅杠，印在達叔的臉上。

  “死要麵子活受罪，你這毛病不好，得改”，風無常拍了拍手掌，跟在後麵走出了辦公室。

  “我年紀又大，骨頭又脆，給你海扁過一次，渾身骨痛，腰都要斷了。這一周晚上都不用溫習功課了。你也知道你的拳頭有多厲害的了，一拳掀翻霓虹武士的鼻……”

  “達仔的舅父”，何敏老師追了出來。

  “舅父我知錯了，下次我不敢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風無常裝模作樣地回一句。

  “曹達華同學，你知不知道你的舅父多麽偉大？！”何敏一臉正經地說道。

  “為人長輩的，每一個都是那麽偉大的。”風無常勉為其難地回道。

  “他這樣不行的。不如這樣吧，我每天晚上到你們家裏，幫曹達華同學補習了。”

  “我家裏很窮的哦……”

  “我不收錢啊……”

  “我們也不收錢的……”梁老師、黃老師七八個女老師如狼似虎地從辦公室裏麵跑出來，“貼錢都沒關係的。多少錢一個鍾？二十？”

  “二十？你當達仔舅父路邊擺魚蛋檔啊？起碼兩百了！”黃老師為風無常打抱不平。

  “Miss梁、Miss黃，你們……怎麽能截胡？凡事講究一個先來後到啊……”何敏老師委屈地辯解道。

  “Miss何，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人教師，輔導學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看曹達華同學，一看他就知道嚴重偏科、年齡超標、各門各科基礎不紮實”，梁老師苦口婆心地勸道，“放心，一三五我輔導語文，二四六你輔導數學，星期日物理、英語、中史、化學、地理、政治雜七雜八的科目一起上。”

  “那怎麽行啊，時間分配不均勻啊”，教英語的黃老師據理力爭。

  “問題是，語文、數學、英語、物理我全都會啊，我一個人輔導就行了，不用勞煩你們了。”何敏小聲BB地說道。

  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其他老師聽到了，“Miss何，這樣就是你的不對了，吃獨食很容易拉肚子的……”

  ……

  旁邊的達叔正想走上前發表兩句自己的想法，但看到各位老師群情洶湧、昂首挺胸、鬥誌滿滿、摩拳擦掌，好像西班牙鬥獸場裏麵的名場麵那樣，想想還是退了回來。

  這個時候走出去，不死都得半殘。

  不過一想到補習，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平時在學校一個老師對著幾十個學生講課，學習的過程已經慘過蹲號子。

  現在變成差不多十個老師對著他一個人，等於十把機關槍隻瞄準他一個人，死的不能再死，極有可能還會被拖出來鞭屍……

  想想，就心酸！

  慘不忍睹！

  “好了，我最後宣布，論鍾點算，周一到周五七八點Miss何的，九點十點Miss黃的，十一點十二點我的”，梁老師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Miss梁你無恥，三更半夜在補習，鬼才相信。這不給你機會，讓你對達仔的舅父趁虛而入嗎！”其中一名老師指責梁老師的不公平。

  “再說，工作日你都那麽累了。你那麽瘦的身板，一個人上，能不能受得了？！打CS都組隊上了，你看咱們要不要湊一隊？”另一位女老師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了笑。

  ……

  “快點出絕招吧，再這樣搞下來，第三次世界大戰就要爆發了。”他們兩舅甥已經被擠出了包圍圈，達叔搖頭晃腦地掩著嘴巴偷偷對風無常說道。

  這件事因風少而起，理應由風少出麵解決才對。

  他在這個過程中，隻不過充當了發明家的角色。

  不吹不黑，家裏燈泡已經足夠亮了。

  實在裝不下他這個舊燈泡了。

  “大家不要吵了。老師們的一番好意我非常理解，也都很感動。既然這樣，我替達仔謝謝大家。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達仔的未來就交給大家了”，風無常話題一轉，“長夜漫漫，有你們幫我照顧達仔，我就安心了。”

  “什麽意思？”梁老師問道。

  “我們學校的門衛晚上要值班的啊。”

  差點，忘了這一茬事！

  一言驚醒夢中人！

  “有沒有可能辭職不幹了？”剛剛嗓門最大的黃老師提議道，她的臉上就差寫了“我養你”這三個字。

  “不行。門衛是我的興趣，保衛學生的安全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此處應有掌聲！

  現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Miss梁，你剛說什麽，今晚打麻將對吧？！”

  “打麻將我也會啊……”

  “Miss梁，那補習的事情？”風無常追問道。

  “再說吧、再說吧，今晚我要打麻將，你要不要一起？”

  確認過眼神，不是我想撩的人。

  風無常果斷搖了搖頭。

  剛剛熱火朝天的局麵，一下子作鳥獸散。

  何敏會心一笑，“放心吧，達仔舅父，有我在，全部的科目我都會幫他補習的……”

  何敏笑得很甜，很燦爛。

  校園門衛晚上要值班？

  一個人就要值班，兩個人就輪班，三個人就換白班了！

  待會叫訓導主任多請一兩個門衛不就完事了嗎！

  值班是不可能一輩子都值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