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匆匆趕去三皇子遇刺的地方。

  除了張大人，其他的大臣公子們都沒跟來，皇帝讓四皇子安排他們出宮，又把李鎮陵喊上一路。

  至於二皇子，他表麵看起來像是喝醉了，所以就回自己的寢宮睡覺了。

  李鎮陵等人來到三皇子出事的地方，隻見三皇子姿勢可笑地趴在地上，一支箭和一柄劍一右一左地插在他的胸膛上，三皇子的鮮血鋪滿了他周身的地麵，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當真是死不瞑目。

  除了三皇子，那邊還死了個小太監。

  皇帝看著三皇子的屍體，渾身一怔。

  他看過許多人的屍體，卻沒想到會有一天親眼看著自己兒子的屍體。

  皇帝感到煩躁，後麵的張大人掠過他，蹲到三皇子麵前，伸出微顫的手去蓋住三皇子睜著的眼睛。

  皇帝移開頭，然後突然想起一事，轉身看向神情平靜的李鎮陵。

  李鎮陵正仔細看著三皇子，沒注意皇帝。

  “老二文武大會上刺殺老三的凶手，可查到了？”皇帝問道。

  李鎮陵收回目光。

  “回父皇。”他道，“有一些線索了，但具體的，兒臣還在追查。”

  皇帝聞言蹙眉，沉聲壓抑著怒火，冷冷地對梁公公吩咐：“把三皇子的屍首抬走。讓侍衛統領追蹤刺客。還有，去請言大理寺卿、禮部尚書和張大人到禦書房來。”又對李鎮陵道，“你也來。”

  ……

  ……

  禦書房。

  皇帝冷顏坐在高位，他忍著火氣，掃了在場的人一眼。

  皇帝道：“前段時間，三皇子在二皇子的文武大會上遇刺受傷，如今又在宮裏遇刺而亡，你們怎麽看。”

  李鎮陵出列，作揖，說道：“父皇，三皇弟在二皇弟的文武大會、生辰宴上出事，可見背後凶手是同一人。他的目的在於殺害三皇弟，嫁禍給二皇弟。”

  “另外，兒臣先前調查文武大會上刺殺三皇弟的刀客和劍客，發現那刀客的父母曾收到過一筆巨款，後來這對夫妻被害，那筆錢又轉移到了青州的金煞羽。”

  張大人聞言急忙駭道：“金煞羽？那個江湖殺手組織？”

  李鎮陵點頭：“正是。”

  皇帝的眉蹙得更深了——這些線索李鎮陵還沒有跟他說呢。

  言大理寺卿沉聲道：“陛下，金煞羽這個組織，臣也略有耳聞，據說此組織的總部在錦城，至於太子殿下說的青州金煞羽，應該隻是分部。”

  言大理寺卿是言述的父親，言述前段時間去了錦城，他關心孩子，對錦城，對江湖，自然會上點心。

  李鎮陵聽了言大理寺卿的話，點頭道：“您說的不錯。”又看向皇帝，“父皇，金煞羽雖然是殺手組織，但畢竟是江湖組織。江湖和朝廷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金煞羽卻派出了殺手刺殺三皇弟，可見背後之人……身份不簡單。”

  這結論，他不說皇帝也知道。

  皇帝冷著臉問：“你查了這麽久，就得到這點線索？”

  李鎮陵道：“還有一個線索。”

  “說。”

  “翡翠錢經手過那筆巨款。”

  禦書房內除李鎮陵外的其他人聞言皆變了臉色。

  他們心裏都清楚，翡翠錢莊，是四皇子名下的。

  另外，這話從李鎮陵口中說出，就變了味。

  皇子相爭，兄弟相鬥，這曆來都是最令皇帝煩惱的家事。

  如果四皇子為了奪權而謀殺三皇子，如果李鎮陵為了謀利而陷害四皇子殺了三皇子……總之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皇帝都不允許發生。

  可若是真的發生了呢。

  不等皇帝開口，言大理寺卿就先說話了：“太子殿下，可有依據？”

  李鎮陵早有準備，他從懷中摸出之前宇晨給他的賬本，讓梁公公拿去呈給皇帝。

  “父皇。”李鎮陵道，“這是翡翠錢莊的賬簿，兒臣的人調查這個錢莊時，從錢莊發現了這個賬簿。父皇可以看到，賬簿的每一頁都有翡翠錢莊的私印。”

  不僅有錢莊的私印，重要一些的賬目頁上，還有四皇子的私印——這個不需要李鎮陵說，皇帝也發現了。

  皇帝氣得發抖，他突然猛烈地撕碎了賬簿，還掀翻了書桌。

  賬簿被撕碎，雪花般從半空中緩慢落下。

  皇帝透過破碎的空間，看見李鎮陵等人一一跪下。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張大人卻沒有跪，他感到疑惑不解，感到不可思議，感到震驚駭怪。

  四皇子可是三皇子的親弟弟！他怎麽可能，怎麽可以刺殺三皇子？

  “太子，隻有這個賬簿為證據嗎？”張大人真心希望是李鎮陵陷害冤枉四皇子。

  他是三皇子的舅舅，也是四皇子的舅舅。

  他怎麽會希望他的兩個侄子互相殘殺，最後落得個悲哀下場呢？

  “是的，隻有這個賬簿。”李鎮陵回答。

  “證據不夠充分，你怎知一定是四皇子殿下？”張大人皺眉。

  李鎮陵不語。

  一直一言不發的禮部尚書適時道：“張大人，方才太子殿下也說了，翡翠錢莊給了刀客父母一筆錢，等對方死後又收回了錢，接著又將那筆錢轉移到了金煞羽，這說明，翡翠錢莊與三殿下遇刺一事，脫不了幹係。”

  張大人不信，隻道：“你怎知這次刺殺三殿下的是金煞羽的刺客？”

  禮部尚書道：“既然刀客父母和金煞羽都收到了翡翠錢莊的錢，那麽我們就可以推測雙方背後金主是同一人，而刀客和劍客未能成功刺殺三殿下，於是幕後之人請了金煞羽。如今，三殿下出事，除了金煞羽，還能是誰動得手？”

  張大人正要說話，禮部尚書又補了一句：“張大人，三殿下是您的侄子，您需要做的，是為他討一個公道。”

  這是在教他做事嗎！？

  張大人氣極。

  他的確想為三皇子討一個公道，可若那個公道需要四皇子去換，他寧願不要公道！

  三皇子已經沒了，他必須保住四皇子！

  因禮部尚書的一席話，氣氛頓時冷了下來，就在大家默然不語時，門外有人說陸貴妃和追蹤刺客的侍衛統領來了。

  高座上的皇帝滿臉疲態，他手扶著額頭，氣得無力。

  “都起來吧。”他先是對跪著未起的人吩咐，再對那報信的太監道，“讓他進來。”至於陸貴妃……皇帝想了想道，“宮裏出了事，德妃力不從心，你跟貴妃說，讓她安排賓客們出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