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未時剛過，謝栩木就被李鎮陵約去了碧清湖。她一邊往那邊趕去，一邊讓樂兒親自去找了公孫吳憾。

  公孫吳憾雖然沒在鳳山街的馬廄幹活兒了，但他仍然住在那邊——很多來安城趕考的書生都住鳳山街，因為鳳山街的房價比較便宜。

  鳳山街離碧清湖較遠，所以謝栩木比公孫吳憾先到。

  她在宇晨的帶領下前去尋找李鎮陵，一邊走還一邊說：“一會兒你去入口等樂兒，她會帶著另一個人來。”

  宇晨一時沒反應過來：“啊？誰啊？”

  “公孫吳憾。”謝栩木說，“探春園與我對弈的書生。”

  宇晨想起來了：“哦——他啊。等他幹什麽。”

  “有事。”

  “可是殿下今日是專門……”宇晨想說點什麽又不知該如何說，他掙紮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說了，“我知道了栩木小姐。”

  和上次一樣，李鎮陵還是租了一艘中型船，船停在岸邊，他則負手立在岸邊。

  謝栩木一路看著他的背影向他走去。

  宇晨默默退下了，準備去接人。

  “殿下。”謝栩木打了聲招呼，又說，“我正好今日我有事找你。”

  本來是說晚上去找李鎮陵順道喊上公孫吳憾，沒想到李鎮陵先主動找她了。

  李鎮陵感到意外，他愣了愣，頷首：“什麽事？”

  謝栩木道：“給你推薦一個人。”

  “何人？”

  “公孫吳憾。”謝栩木怕他想不起那人是誰，就補充，“就是那個在探春園與我對弈的書生，他也是今年春闈的會元。”

  她這麽說，李鎮陵很快就想起誰是公孫吳憾了。

  李鎮陵問道：“為何給我推薦他？”

  “他是山門公孫氏的後代。”

  “山門公孫氏？”李鎮陵回想，“我記得，公孫氏在幾年前出了事，全家無一幸免。”

  “他是公孫氏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

  李鎮陵沉默片刻。

  謝栩木繼續說：“他認為二皇子是滅他公孫一族的凶手。”

  李鎮陵抬眸，聽了這話，他這才有了些興趣。

  謝栩木見他眼神微變，就知道他也開始盤算了。她道：“公孫氏一直以治水立於山門、立於天下。自公孫氏滅族以後，山門水患越來越嚴重，前幾年還有公孫氏治水留下的基礎建築，這幾年卻被水和沙腐蝕了，去年甚至直接爆發了水災，淹沒山門十九州眾多良田，更有若幹人喪命於洪水之中，朝廷撥款無數卻隻是杯水車薪。”

  李鎮陵“嗯”了一聲，接著她的話說：“你想要我跟父皇建議，讓公孫吳憾去治水？”

  這是他們二人多年養成的默契，很多事情提一點，對方就能明白。

  謝栩木道：“不錯。當初山門公孫氏被滅門，朝中以二皇子為首的人都將這天大的事情壓下去，原因無非是公孫氏將水治得太好，讓大家都覺得從此不會再有水患了。如今不一樣了，堤壩逐漸被水腐蝕，山門百姓的屏障逐漸消失，若不想百姓流離失所，陛下就必須將山門治水一事重視起來。”

  “這個時候你便可以推舉公孫吳憾了。他是山門公孫氏的後代，一定會被陛下看重，若他治水有功，公孫氏便可以再次名揚天下，到了那個時候……”說到這裏，謝栩木頓了頓，“到了那個時候，公孫吳憾自己知道該怎麽做。”

  眾人注目之下，向皇帝揭露當年二皇子的罪行。

  “聽起來，我們一點虧也不會吃。”李鎮陵道，“好，此事依你說的做。”

  謝栩木點點頭。

  二人又閑聊兩句，宇晨便帶著公孫吳憾和樂兒來了。

  公孫吳憾一看到謝栩木和李鎮陵就笑著行禮打招呼。

  李鎮陵看著他，隨意說道：“能成為春闈的會元，可見你確實有些才能。”

  公孫吳憾摸摸鼻子，爽快地笑道：“我覺得讀書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所以我能成為會元實在是太正常了。不過太子殿下，我最大的才能可不在讀書這一塊兒。”

  眾人不語。

  他還真是……一點兒也不謙虛啊。

  謝栩木實在不能把今日上午在謝府與她嚴肅地說著話的公孫吳憾和現在這個自戀的公孫吳憾聯係起來。

  當然公孫吳憾可不管別人怎麽想，他繼續說：“讀書太無聊了啦，其實比起讀書，我更喜歡研究機關術和各種建築。”

  李鎮陵便趁機問：“你會治水嗎？包括堤壩的設計等等。”

  公孫吳憾正色看著李鎮陵。

  然後他朗然笑了。

  “當然會。”公孫吳憾道，“這是我最擅長的，也是我最喜歡的事情。”

  李鎮陵滿意地點點頭：“還有四個月左右就是山門的汛期了，你願意去山門治水嗎？”言訖他又開口，鄭重地念出對方的名字，“公孫，吳憾。”

  公孫吳憾聞言，後退兩步，弓腰、作揖。

  “草民願意——”

  “很好。”李鎮陵道，“明日早朝我會向父皇舉薦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明白。”公孫吳憾起身，“草民願為太子殿下效力，但也希望殿下能答應草民一個請求。”

  “說。”

  “草民想要二皇子的命。”

  樂兒和宇晨紛紛瞪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公孫吳憾，還緊張地到處轉頭看，好在今日遊碧清湖的人不多，遠處的人也沒有注意到他們。

  這書生，什麽話都敢說啊！

  李鎮陵卻沒有多驚訝，他看著公孫吳憾，慢慢說道：“我答應你。但這事兒最主要得靠你自己努力。至於我這邊……我會在合適的時機為你推波助瀾，也會為你蕩清一切在暗中威脅你的人和勢力。”

  這！

  樂兒宇晨咽咽口水。

  連平時從不開玩笑的太子殿下都答應了這荒唐的事情，他們都是來真的啊。

  要，要二皇子的命？

  雖然宇晨知道太子殿下一直在對付二皇子，但他確實沒想過殿下會要了二皇子的命——畢竟二皇子是皇帝的兒子啊。

  樂兒和宇晨還在震驚當中，他們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公孫吳憾卻時刻回李鎮陵的話。

  “如此，多謝太子殿下。”他再次折腰拱手，認真說道，“從今往後，草民但憑殿下和栩木小姐驅策，定不負二位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