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孝
作者:通話中的亮哥      更新:2021-10-10 01:21      字數:4230
  孩子們回到後院,王詡摳門的拿出一粒飴糖,獎勵了第一個回來的小孩。

  “早知道這樣就不給爹娘了。”

  沒分到糖的孩子紛紛抱怨。甚至還有兩個小孩都快哭了。王詡樂嗬嗬的,擺了擺手示意孩子們安靜。

  “好了。我們來玩遊戲,都有糖吃。”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不僅沒有抱怨聲,就連雞與牛也恢複了平靜。

  “在這之前,我要問你們兩個問題。”

  王詡看著先前那調皮差點挨揍的小孩。

  “拿石頭丟自家的雞,這麽做對嗎?”

  呂乾急忙答道:“不對。”

  那調皮的孩子低著頭,吐了吐舌頭。王詡又問:“如果因為別人做錯事情而出手打人,這樣做對嗎?”

  呂乾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而那調皮的小孩回道:“不對。”

  餘光掃了一眼屋內正偷聽的婦人們。王詡指著腳下:“好了,遊戲開始。你們每人找三顆小石子,站在這裏往雞圈裏丟。丟完後,爺爺給你們每人三粒糖。”

  呂乾抓了抓腦袋,猶豫著問道:“爺爺!這樣做不好。”

  王詡笑道:“這是命令!”

  隨後那幾隻雞遭了殃。此起彼伏的雞叫聲,聽得人心裏抓狂,隻想殺雞。

  一群偷窺的婦人驚愕的看著王詡教壞她們家的小孩。有人小聲低語:

  “先生...這般作為...怕是那母雞之後幾日都不會下蛋了吧?”

  言語遲滯,稍顯不滿卻不敢光明正大的指責。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呂氏聽到後,輕哼了一聲:“明日一早我便把雞燉了,給先生留著路上吃。”

  在她看來,別說是砸幾隻雞了就是把牛也殺了,呂家人也不會報官。

  “沒錯。不就是幾隻雞嘛。先生對咱們的恩情可比天高。”

  婦人們紛紛認同,繼續偷看起來。王詡卻不知自己多了一票的死忠粉。他發完糖後說道:“孩子們!先把糖吃了,遊戲繼續。”

  五個孩子狼吞虎咽。感覺還沒嚐到甜味,糖就沒了。

  “這回還是每人三顆石子,不過獎勵是兩粒糖。開始吧。”

  孩子們不覺得這是在做壞事,毫無負罪感,對那雞圈又是一通亂砸。母雞繞著圈子快跑。公雞則撲閃著翅膀,不時露出個腦袋。似乎是要看清外麵,何人膽敢打他的後宮。

  第二輪結束後,王詡再次發糖,孩子們領到糖後,細嚼慢咽起來。

  “真好吃!為什麽不能多給一個?”

  這樣的聲音開始冒了出來。

  麵具之下,那張白得有些過分的臉,此刻寫滿了魚兒上鉤後的得意。

  見孩子們吃完飴糖,王詡說道:“想吃就繼續!”

  這次將糖發完後,盤子裏空空如也。他們每人隻分到了一粒。糾結的表情擺在臉上。

  “怎麽越來越少?就剩一粒了。”

  “我還是先留著,明天再吃。”

  孩子們抱怨起來,目光看向王詡。

  “還等什麽。吃完了繼續。”

  聽到這話,五個小孩頓時又恢複了活力,繼續開始騷擾那群雞來。

  可就當大家期待的等著王詡發糖時,卻見老人兩手空空。

  “糖呢?早知道就留著了。”

  “這不公平,為什麽沒有獎勵?”

  “爺爺騙人。不給糖吃還讓我們做壞事。”

  孩子們眼巴巴的看向王詡。委屈的表情掛在臉上。

  他們認為自己出了力,並且還被教唆著做了壞事,理應受到獎勵。

  王詡不以為然的說道:“來!我們繼續玩。這次依舊沒有獎勵。”

  話語平淡卻是讓人心生寒意。一個孩子嗚咽著說道:“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怎麽不玩了?我們繼續。”

  隨著王詡的語氣越發冷酷,孩子們一個接一個的放聲大哭起來。就連最崇拜王詡的呂乾亦是委屈的哽咽出聲。

  一幫偷窺的婦人看到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

  雖說母親都盼著子女成才,但誰家孩子不是娘親的心頭肉。聽著孩子的哭聲,婦人們不禁也難過起來,甚至有人開始落淚。

  女子的低吟聲越來越大,尚有些理智的呂氏旋即開口勸道:“大家別哭了。先生也是為孩子們好。這是教孩子們做人的道理。”

  正來回勸說之際,卻聽一老者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是在教你們。”

  呂氏竟未察覺到玄微先生早已靠在一旁的牆壁上,而那群孩子則乖乖的自覺罰站,哭得煞是難過。

  “養不教父之過。為人父母應正確引導孩子。他們做錯事不明其中道理,父母一味打罰解決不了問題。所以老夫才這麽做,讓你們看個明白之後如何教育孩子。做事前要先會做人。若品行不端,將來害人害己。”

  其實王詡的引導是在模仿一位經濟學家與頑皮孩子之間玩的遊戲。為了阻止小孩們總是到他家花園裏摘花。所以他才出了個這麽壞的點子。但其中道理發人深省。

  這便是正負激勵的應用。家長總是抱怨孩子學習不好,不夠聽話。可他們錯用了激勵的方式。

  比如為了讓孩子分擔些家務,家長將家務活明碼標價。孩子做完後,家長因沒有確立標準,檢查時又各種嫌棄,最終沒有完全兌現承諾。如此一來,孩子覺得這是欺騙,不公平,便會抵觸這件事情。之後便很難再進行下去。

  學習也是同樣的道理。不能將成績好壞與玩遊戲、看電視、玩手機之類的掛鉤。這樣隻會起到反作用。

  王詡是個超級大懶貨。人生名言就是“人品不好,那是父母的問題”。所以教導孩子的品性,與他這半個老師沒毛關係,他才懶得費時費力。

  一群婦女被王詡訓斥了一番後,王詡還不忘讓她們傳話。既然做母親的懂了,那麽做父親的必須更懂。

  之後他讓婦人們站在孩子們的身後:“別哭了。教了你們兩日《論語》,誰來告訴我,孔夫子最重什麽?”

  呂乾脫口而出:“仁孝。”

  王詡點了點頭:“很好。”

  旋即歎了口氣:“身為子女為什麽要孝順長輩?因為他們總會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你們。所以做子女的要孝順長輩。爺爺這裏雖然沒有糖了,但你們父母、阿翁阿婆那裏一定還有。他們不舍得吃,便是想留給你們。要記住知恩圖報才是真正的孝順。”

  在場的婦女紛紛落淚,她們將不舍得吃的飴糖再次還給了孩子。孩子們痛哭流涕,與母親相擁在一起。

  王詡見不得煽情的畫麵,於是趕緊遁走。

  之後前院那幫偷吃了孩子飴糖的老爹們頓時遭了殃。麵對子女之時,簡直欲哭無淚。聽到自家妻子複述王詡的育兒經驗。這幫老爹頓覺自己在孩子心目中高大的形象被王詡毀的支離破碎。他們一致決定明日送走王詡這混蛋後,就結伴去城中買糖,哪怕房子不裝修了。

  沒有與當爹的提前交代一聲,所引發的父子、父女間的矛盾持續了一日。

  被一個從未有過孩子的人教育著如何養孩子。如果這幫人知道事情真相,會不會操起菜刀追到臨淄去砍王詡?呃...或許吧。

  第二日清晨,十六人各自揣著複雜的情緒相繼與王詡告別。林間的野塗上,車水馬龍。拉貨的,趕早市的大都是從東邊過來。

  一輛三馬並行的夏日乘車逆向停在路上。由於野塗不寬也就三軌。所以吸引了不少過路商人的目光。

  王詡在呂陽的幫扶下上了馬車。他斜坐在陰板上,背靠木箱,揮了揮手裏的酒葫蘆:“回去吧!又不是不回來了。別送了。”

  呂父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棍,在一旁拍了拍車輿。

  “去吧。記得捎信回來。”

  王詡一抖韁繩,馬車漸漸挪動。一行人望著那高舉的酒葫蘆來回搖晃。

  “諸位保重!”

  王詡的聲音再度傳來。他們躬身行禮,直至那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

  呂父惋惜的歎了口氣,對眾人說道:“都回吧。該買地的去買地。請木匠的去請木匠。玄微先生會回來的。都散了吧。”

  拐棍在地上敲了敲。

  大家聽到老人的話也都不再唏噓與感傷,重拾了生活的希望。

  就當他們準備扶老攜幼一同離開時,卻見五個孩子跑進了樹林。

  “這幫小崽子。先生一走看他們瘋成啥樣了。”

  大人不爽的說著。一幫小孩卻是跑得無影無蹤。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了一處滿是落葉的密林中。那最頑皮的小孩,一直在前麵領路。到了地方,他指著一顆大樹對呂乾說道:“伍長!這是我先發現的。要算我的功勞。”

  小男孩指著那鑲嵌在樹幹中的斷劍。呂乾看清那斷劍後,驚喜的叫道:“算你首功。”

  一幫小孩開始商量如何把斷劍從樹幹裏取出來。

  “阿翁不是讓爹爹去請木匠來嘛。木匠一定有辦法。”

  呂乾的妹妹一副求表揚的模樣看向哥哥。不得哥哥回答,那個頑皮的孩子說道:“你傻呀!若是讓木匠發現了,他還會把劍給我們嗎?”

  有孩子認同的說道:“沒錯。這東西讓乾哥哥拿到城裏賣掉,估計能得千錢。爺爺交代的功課也能完成了。”

  此時正在花式駕車的王詡不禁打了個噴嚏。

  “唉!人都走了還想什麽?”

  或許是覺得呂父等人還在掛念著他。王詡沒心沒肺的吐槽起來。之後繼續如爛泥般癱在車上。偶爾抬起腳丫在馬屁股後方晃悠幾下。

  然後對麵駕車而來的禦者就看到了用腳指頭使用韁繩的高超技術。跪坐的身體不由得站起,想要看清那翹著二郎腿的禦者究竟是何方高人?緊接著發出一聲“哎呦”,估計是撞疼了腦袋。

  王詡則悠閑的看著車頂。

  說實話這輛夏日的乘車真不錯,不像他之前的座駕。同為夏縵,他的車還真是由布幔做的頂棚。而孫顯送的豪車頂棚則是木質的。布幔罩在車頂,四周有薄紗,既通風又不怕蚊蟲叮咬。身處其中有種睡在蚊帳裏的感覺。

  從葵丘到臨淄隻需一天半的路程。倒不是距離的問題,而是走半天野塗就可以駛入古代的高速公路。馬匹也能跑得快些。

  這時連通首都國城的高速公路叫國塗。不僅寬敞有八個車道而且十分平坦。不像野塗那樣的省道,偶爾雨後會積水,地麵坑坑窪窪。雖然都是土路,但國塗每天都有驛站中的仆役專門維護。填土埋坑,偶爾整地,這使得路麵保養的相對平整。

  即便是偶爾擁堵,旅人也可以駛入驛站,暫時躲避行駛的高峰期。一來讓馬匹休息,吃些草料。二來自己也能在驛站中用餐或是瞎溜達順便舒展腿腳。畢竟這時是跪著駕車,經常會腿腳酸麻造成疲勞駕駛。所以國塗之上,每隔十裏就會有一處驛站供旅人使用。

  國塗還有另一個優點。那就是隻要全程不作死,基本可以自動駕駛。原因是通往國城的道路基本是筆直的。馭馬不是開車,隻要馬匹不快跑無需時常調整方向。所以直路對司機視覺方麵的影響,倒不會影響馭者。

  王詡很期待在古代的國塗上與別人一同飆車。趕了三個時辰的路。中途讓馬匹停歇了兩次。他終於如願以償。

  未時左右,太陽高懸,頭頂能明顯感受到來自車頂上方散發出的熱量。一駕馬車慢悠悠的駛出了野塗。

  或許是因為不認路,王詡自葵丘向東一路都跟在一輛滿載貨物的牛車後麵。在轉入國塗時前麵的牛車力氣不足,轉起彎來特別吃力。那禦者就下車幫老牛使力。

  車子又沒喇叭,大夏天的罵人上火。王詡多有素質,所以也沒催促人家,直接就把車停下來了。他看了看後麵沒有馬車跟著,幹脆跳下車去一旁的樹林澆花去了。

  舒服的呻吟了一聲。聽見頭頂有嘰嘰喳喳的鳥叫。抬頭看去,諾大的一個鳥窩掛在樹枝上。一隻通體雪白,頭頂帶有一抹藍羽的大鳥衝著他叫個不停。

  他也不認識這是隻什麽鳥。反正在古代嘛,隨便欺負動物。突然就想起入秋時與阿季在山林中掏鳥蛋的事情。

  回憶很美好,再看那大鳥囂張至極,王詡索性爬樹去掏上一掏。也不知為什麽,自從來到古代生活,他發現但凡見到棵樹就有爬上去的衝動。或許是人類進化後還遺留的本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