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國事家事
作者:通話中的亮哥      更新:2021-09-23 07:20      字數:5026
  印象中,春秋五霸結束便是戰國七雄的時代。第五代霸主,南王勾踐為何不在戰國七雄中,這段曆史王詡是不知道的。上學時,他也不是學霸。不過曆史課倒是聽的很認真。至少常識是有的。三家分晉,田氏代齊這樣的有名事件,他都很清楚。然而,眼下晉國有六家,齊國仍然是薑氏的天下。王詡也不清楚,這些事件什麽時候才會發生?

  於是,向有學識的人詢問現在究竟是什麽年代。當說出“公元前”的時間稱謂時,不等王詡問話,對方倒是先向他打聽起來。

  “仁兄!恕在下鄙陋,什麽是公元?”

  “當然是基督紀元,耶穌誕生的日子啊。”

  轉念一想。

  “靠!腦子秀逗了吧?耶穌還沒出生呢。”

  於是,這天就聊死了。

  十多年前,孔子就已經將《春秋》編修完畢。不過是以魯國的紀年方式編寫的。加之,孔聖人早已薨逝,其編纂的書籍作為儒家至寶,被門徒收藏了起來。王詡想看,根本是沒機會的。儒學通過孔子那些做官的弟子們不懈的宣傳,在各國的權貴間已有深遠的影響。當然這影響僅僅傾向於禮、樂、詩、書。貴族們認為信奉儒家可以培養自身的內涵休養,看上去很有麵子。

  最初那些崇尚儒學的人或許真是學識淵博且懂禮的大家,可後來儒學就變味了。成為貴族間流行的時尚學問,風靡一時。裝一裝文人才子,社交時顯擺一番,絕對的時髦且引人眼球。儒學在上層社會蔚然成風。

  如今,王詡唯一能確認的是,他活在春秋,而春秋又屬於東周時期。畢竟,勾踐還活著。春秋五霸的時代還沒結束。想來以當下的生活條件,能無病無憂的活到六十歲,已是非常不易。雖說春秋無義戰,但是國際關係再亂,也比將來的戰國時代要好許多。他想的很簡單,把賭注壓在墨翟身上,然後混吃等死。順便找尋那些黑色的金屬,解開自己為何穿越至此的秘密。這才是關鍵。

  因此,與姬蘭談論起天下局勢便有了清晰的思路。

  “穩定諸國局勢,結交晉國趙氏,齊國田氏為上策。楚國目前無力北伐,越王年邁,隻要暗中支持越國世子,將來承認其南王的霸主地位。想來也可安穩度過數年。詡有位至交好友,極擅遊說。隻要主公允諾他事成後,可在衛地宣講學說,招納門徒。外部的局勢便不足為慮。完畢!”

  在王詡的認知中,墨子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墨守”,聯合國的維和部隊嘛!到處幫人守城,崇尚和平的愛好者。

  當聽到對方說過“完畢”後,姬蘭將竹筒從耳邊移至唇前,她思慮了片刻,回道:

  “你舉薦之人,我自然相信。不過...授予其官職,代表衛國出使諸國,眼下是行不通的。完畢!”

  她的顧慮不無道理。任命使節,並非小事。即便使節沒有官職,至少也要有大夫的爵位。這樣無端的封賞,別說司士府不會批準,衛侯亦不會同意。

  “主公放心。他一不要官職,二不要爵位。隻要公主同意,詡立即著手此事。完畢!”

  在王詡的印象中,魯班曾為楚國製造雲梯,勸說楚王攻宋。墨子聞訊後,趕赴楚國與魯班就城池攻守,進行模擬對弈。最後,魯班大敗。墨子成功的勸說楚王放棄了攻宋的計劃。此後,墨守之名便傳揚開來。

  一把破鋸算什麽?雲梯又算什麽?他若是想搞事情,電鋸也能整出來。

  在王詡的計劃中,無非就是先搞些發明創造,按照曆史的走向把墨翟武裝起來。然後,讓他拿著專利到處遊說。一個不會騎馬,沒有梯子,弓箭隻能射二百步的時代,在他看來簡直可笑至極,隻要稍加改進,再教給墨翟。將來的美好生活,指日可待。非儒即墨的大腿,他是抱定了。

  姬蘭沒有想到王詡對那位好友如此看中。更讓她沒想到的是,世間還有不圖財,不圖名的義士。抱著試試的態度,姬蘭鬆了口。

  “好吧。你姑且一試。但不知獲取百姓的支持,你又有何良策?完畢!”

  “太簡單啦!開學館啊!在衛國開滿學館。一來,窮苦百姓有了可以躋身士人的機會。二來,辦學時,可以大力宣講主公的主張,為日後造勢。三來,這些窮苦出身的士人成為胥吏後,皆出自主公門下,便可架空朝堂。百姓們必然感念主公恩德,眾誌成城。完...畢!”

  “我可沒想過要揚名,也不願做什麽國主。牝雞司晨的事...非我所願。”

  隨後,便沒了聲響。姬蘭也沒有表示要結束這段對話的意思。王詡聽了半晌,仍不見下文。他行至窗前,又將窗戶開打。透過酒肆薄薄的紗窗,瞧見女子孤身飲酒的身形。王詡退回屋中,等待對方的回應。

  顛覆衛國政權的初衷,不是為了讓百姓過得更是。而是出於姬蘭不願淪為政治犧牲品的反抗。這樣的理由似乎有些可笑,舉動則更顯瘋狂。然而,女子的無奈與感慨,並非隻是出於這一點。

  待到事情成功後,必然是要將君位交還給兄長的。她了解自己的哥哥。對方性子陰柔,表麵隨和,內裏卻陰狠無比,十分的暴戾。若是能理性的考慮並兼顧大局,這樣的性子倒也無妨。可姬蘭發現在很多時候,兄長是忽冷忽熱的隨性為之。她也曾出言規勸過對方,為君者要有氣量。姬舟倒是坦言認錯,脾性漸漸也收斂了起來。但是每逢大事,姬舟仍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姬蘭理解哥哥。忍氣吞聲這麽多年,為了兄妹三人,撐起這個家尤為不易。遭受的冷言冷語自不必多說,僚屬的排擠與白眼更是旁人無法想象的。姬舟對於宗室的積怨已深,且整日提心吊膽的小心做人。漸漸地,內心變得扭曲起來。少女正是體諒兄長的處境與無奈,這才拋頭露麵,幫著打理政事。她從未想過,為自己揚名,或是以女子之身登上君位。

  雖說沒人規定女子不能稱王,但是畢竟分封製的主體還是以血脈傳承為主。不能延續的王位,隻會成為笑柄。她沒有野心,倒也不會為自己擔心。隻是怕將來兄長若是真的登上君位,以姬舟的性格,暴戾與嗜殺的本性必定顯露出來。

  想到此處,姬蘭又飲下一爵酒,輕歎出聲。

  “完畢...”

  “誰說女子不能稱王了?以主公的才智,統一六國亦不是難事。女王...聽上去就很霸氣,不是嗎?完畢....”

  姬蘭笑了,笑得很快心。她沒有把這玩笑話當真。反而追問起王詡來。

  “六國?哪兒六國?完畢...”

  顯然王詡說話時,沒過腦子。當下的格局何止六國,有二十國之多。他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

  “嗬嗬...我就隨口一說。那主公是同意我辦學的事嘍?”

  隨後,話鋒一轉。安慰道:

  “主公也無需擔心。倘若真的失敗了,我們就逃去西邊。我帶你去見真正的女王,咱們帶上幾百號人就能橫掃歐洲大陸啦。哈哈哈...完畢...”

  無知者無畏,亦無憂也。王詡想象的著實美好,以為歐洲還處於城堡時代。倘若真的去了,估計會失望的。這時西方才有了希臘文明。歐洲大陸尚處於蠻荒之地。英國沒有女王,隻有土著野人。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不覺已至申時。酒肆中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姬蘭知道是該結束談話了。

  “時辰不早了。今日就說到這兒吧。這竹筒能送給我嗎?完...畢...”

  “你將繩子扯斷,拿走便是。若是不會用,明日遣小柔去宰府找我。我再做副新的送你。完畢...”

  話音剛落。王詡手中的竹筒便淩空飛了出去。他抓的不緊,擔心說話時繩子會被無意扯斷。不想,一時不防,竟脫了手。竹筒叮咚的跳動著,朝著窗邊滾去。王詡趕忙追上前去,抓緊竹筒。緊接著,繩子緊繃,淩空崩斷。他不覺又佩服起姬蘭來。

  哎!他這主公做起事來,總是這般雷厲風行。做生意,簡單粗暴。算計人,果決狠辣。如今索要個東西,都能展現出懾人的氣勢。這樣的變態女強人,居然長相清秀可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想來就覺可笑。王詡無奈的一聳肩,行下樓去。

  來到這裏,已經習慣了每日兩餐的生活。每到飯點,腹中總會饑腸轆轆的。現在也不列外。王詡決定先去趟府衙,總歸是要隻會一聲,不然無故消失了半天。若是被當做人口失蹤來處理,差役尋到家中,瞧見他在此偷懶,那可就尷尬了。

  他估摸著時辰,瞅了瞅院門。估計阿季也快回來了。剛好趁著妻子做飯的時候,去趟府衙報個到。回來便有飯吃。嗯...這主意不錯。於是,急匆匆的奔出門外。

  申時到酉時,是雲夢最熱鬧的時間段。這時的大街上,到處都是擁擠的人群。有下工的藝人,有放學的孩子,還有去酒肆食肆應酬交際的商人。入冬後,學館與部分作坊就要暫時關閉了。冬季取暖不易,人們通常會選擇窩在家中。閑不住的男人便會在此時,翻修一下自家的院落。換換屋瓦,起個院牆或是將菜園圍上籬笆之類的。而女人則通常是將春秋季用的被褥拆洗後,收納規整起來,再忙碌半月為家人縫製新衣,準備過年。

  周朝的春節不像後世那般隆重。一般是在立冬後,把農曆的十一月初一定為新年的第一天。這天百姓們會穿上新衣,參加官府舉辦的祭祀活動。祭祀的用度會由官府分攤到每戶人家,人們是很願意為祈福買單的。大抵是祭拜神明保佑來年風調雨順之類的事情。祭祀結束後,官府會將祭品平均分配到每一戶人家,讓百姓們也沾沾福氣。而那些家有年過半百的老人則會分到的更多,更貴重一些。譬如,胙肉與茶葉等。

  胙肉是指祭祀用的肉食。除了牛肉是周天子賜封諸侯的專屬品。其餘的胙肉便沒什麽講究。這種敬老的傳統美德,其實是與當下的教育體製有著直接的關係。

  這時代,各種災禍與疾病使得人們的壽命普遍偏低。通常一個家庭會生養四五個孩子,然而,能被撫養成人的,不過半數。能活到半百的長壽之人更不多見。加上這時孩童的教育與知識的傳承基本是依靠家族中的長者。年長的老者便顯得彌足珍惜。尤其是經驗豐富與見識廣博的老者。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極為尊崇。算是出謀劃策的智囊與教育事業的奠基者。

  無論從哪兒方麵看,都值得人們尊重。所以大周老人的地位在社會中是非常高的。假如當街遇到晚輩對老者不恭敬,路人將其打一頓,即便是告到官府,老者與路人亦無過錯。這時的民風比較淳樸,不會出現假摔、碰瓷一類的事情。敬老無形中便成為了一種良好的社會風氣。

  王詡穿過宰府的垂花門,來到了東廂。幾名胥吏正在收拾各自案台上的卷冊,看架勢是準備下班了。他露了個臉,裝模作樣的詢問午後發生的事情。府衙的代理師爺隨即躬身回道:

  “大人早間交待的事情皆已辦妥。方才司徒府的批文也傳到了。營造東城的事情,明日便可動工。”

  “那就好。若是無事,我等一同放衙。”

  這時政府規定的上班時間是在卯時,稱作應卯。下班時間則在酉時,稱作放衙。不過秋冬季節,天黑的較早,一般到了申時,就可以放衙。

  諸人應聲後,有說有笑,一起出了東廂。

  “今日司徒府前來傳遞公文的胥役說,一位領兵的旅帥在熒澤死了。那裏是大人的封邑,不知大人可有耳聞?”

  王詡一愣。

  旅帥?那可是領兵五百的軍官。恐怕隨行的護衛起碼也有一兩的士卒。該不會是暴斃而亡吧?

  “啊?怎麽死的?”

  “聽說是去南下辦差。領了兩百甲士,不想途中遇襲,竟無一人幸免。卑下以為,事情發生在熒澤,大人還是命人打探一番。畢竟是在您的封邑出了事情。若是上麵追究下來,大人也好提前準備...不是嗎?”

  升為下大夫後,他尚未去過自己的封邑。這才幾天時間,又鬧出人命來了。王詡唏噓不已。今天...真是從頭黴到尾。

  他仔細一想。熒澤那麽大,自己隻有三裏封地,食邑百戶。想來那兩百士卒也不會造訪自己的窮村。不然歹徒伏擊官兵後,豈有不屠村的道理?心中的煩惱頓時消散。

  “多謝提醒。”

  “噢!還有件事,卑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家同為僚屬,有話便說,不必遮掩。”

  代理師爺,猶豫了片刻,吱吱嗚嗚的開了口。

  “那個...子靜姑娘...還在哭呢。大人還是...去勸勸吧。”

  王詡翻了個白眼。

  從巳時哭到現在?開什麽玩笑?孟薑女嗎?整整6個小時。若是他真相信,那才見鬼了。

  誰料,眾人紛紛附和,勸說王詡去探望女子。更有甚者,攔著他的去路,為仇由子靜打抱不平起來。一口一個“子靜姑娘”,叫得比親娘還親。

  王詡就納悶了。這幫人到底受了什麽蠱惑?亦或是純粹抱著看熱鬧的心情?仇由子靜是他的婢女,勸與不勸都算是他的家事,與這幫人毫無關係。他們看似一副熱心腸,其實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嘛。

  對於一個總喜歡遲到早退的鎮長而言,他是不會理解淩晨五點半,上班族的心情。這幫胥吏其實就是吃人嘴軟。每天仇由子靜都會在辰時初刻,為他們準備膳食。府中十個下人,來伺候這幫胥吏、衙差、外加護衛,可比王詡的待遇要好得多。

  今日,野宰夫人大鬧府衙,並帶走一幫仆婢。他們隨即慌張起來,開始議論此事。擔心今後的早飯沒人準備。於是,眾人得出結論。這樣的員工福利,怎麽能少?絕對不行。隻要子靜姑娘壓倒野宰夫人,這些事情便迎刃而解。

  因此,他們才會眾誌成城的勸說王詡。苦口婆心的一塌糊塗。王詡平日與人隨和,又沒什麽官架子,所以這幫人才會毫無忌憚。

  王詡越聽越氣。自己的家事關他們屁事?這麽好心怎麽不去居委會上班?於是,不忿的罵道:

  “快滾!快滾!工作是不是太輕鬆了?要不明日起,都去督造東城?一並去當監工?真是...閑的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