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心
作者:通話中的亮哥      更新:2021-09-23 07:20      字數:7130
  “這樣做真的好嗎?”

  阿季在他的肩頭摩挲了幾下,像是小貓一樣乖巧。王詡垂下頭,輕歎出一口氣。

  “哎!是我錯了。”

  當初隻是想著讓大夥吃飽穿暖而已。如今跟姬蘭連連鬥法,雖是維護了村子裏百姓的利益,但因此也傷害了更多的野中百姓。

  囤積居奇,哄抬物價,炒房炒地,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偏離了初衷,偏離了那條救國救民的正道。相比他的陰謀,對手卻在處處造福百姓。意識到這點後,他決定放棄了。

  “哎!若是無路可走的話,你願意跟我離開嗎?我想去宋國,去陶邑看看。聽說那裏很繁華,也很美。”

  王詡將少女緊緊的摟入懷中,像是瞬間解脫了,深深的又吐出口氣。阿季微微的點頭,將手輕輕撫在丈夫的後背上。

  “嗯!”

  兩人感受著彼此的溫度。久久的相擁在一起,似乎都不願鬆手,享受著夫妻間難得的溫存甜蜜。

  如今的地位與權勢都是姬蘭給的。對方想拿回去,他又何必留戀這些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待到安排完村子的事情,讓大夥將來有個依靠。他打算離開這裏。

  心中的想法除了阿季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去周遊列國,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過上幾年玩夠了再回來。反正那處山洞還在,他們的家還在。以往最厭惡商場的爾虞我詐,現在看來官場亦是如此。做幾件好事,便欣然離去吧。此刻他這麽想著。

  幾天後,鄙中的公共設施再度免費為百姓開放。這段時間為了省錢,許久沒有洗澡的村民聞訊後紛紛趕來,在澡堂門口排起來長長的隊伍。糧價也恢複了正常,麵粉極受歡迎,隨後在市集中偶爾能見到商販挑著扁擔四處售賣燒餅。磚窯作坊又重新運轉起來,倉庫內囤積的青磚,隻要付個工本費便有馬車拉著送貨上門。不久後,野中多了許多新建的房舍。

  入秋前,神秘的西坊市終於建成了。在竣工前夕,這對小夫妻沒少在山洞與新坊市間往返,一箱箱的書簡被他們綁縛在馬匹上每日搬運著。

  終於在這一日,夫妻二人帶著全村百姓,來到了西坊市。這裏的建築很是奇怪,要麽就是密集的緊緊挨著,要麽就是寬敞的散開。偌大的坊市被兩處風格完全迥異的院落占得滿滿。一眾人一邊走,一邊好奇的四處張望。

  在村中財政最緊張的時候,王詡毅然力排眾議,堅持此處的修建工作。野宰大人如此的重視,又神秘兮兮的不肯透漏。大家夥不免私下議論著。此刻便有人大膽猜想。

  “大人莫非是想做女閭的生意?”

  隨即便遭到了質疑。

  “女閭是官辦的,我們大人與邑主不和,人盡皆知。又怎會向邑主屈膝呢?”

  顯然打造花街柳巷是官府的權利。

  青樓乃是齊國大名鼎鼎的管仲發明的,他將戰爭俘獲的女性分派到全國官辦的女閭中,為國家創收。鹽稅亦是出自管仲之手。他能在諸國百姓中迅速成名,便是源於其商才,而並非尊王攘夷的政治才能。

  此刻雲夢的男子聞女色變,有人便嘲笑道:

  “女閭?哈哈,看看野中的青壯,哪兒個不是被逼的娶了幾房妻妾。”

  有位仁兄貌似就是其中的受害者,難免自憐自哀起來。

  “哎!是啊!隻有犁不爛的田,沒有累不死的牛啊。”

  然而這些隻不過是百姓之間,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眾人有說有笑,在行至那處房舍林立的院落外,突然安靜了下來。院門上掛著紅色的綢布,如此的醒目,他們皆是麵露好奇之色。

  此時,阿季與王詡推搡著一臉羞赧的李滄。希望他能親手揭開紅布,為大夥揭曉這許久以來的秘密。

  “哎呦!還是大人來吧。”

  平日裏,李滄與外人談判倒是一副舍我其誰的架勢,可到了自己人麵前卻顯得分外的靦腆與謙讓。這時,初為野宰夫人的阿季,緩緩開了口。

  “李大叔還是由您來吧。大人他刻意為您準備的。”

  女子聲音柔美,舉止落落大方。她捏起綢布的一角,小心而恭敬的遞到李滄麵前。李滄接過綢布,撓著腦袋連聲憨笑。頓時引來一片催促之聲。

  “快點啊!”

  “急死人了。”

  李滄麵向人群,猛地一拉綢布。謎底揭曉的瞬間,眾人鴉雀無聲。既沒有大驚失色,也沒有喜笑顏開。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隻見大夥先是瞪大眼睛,然後皺起了眉頭,再然後與鄰近之人大眼瞪小眼,竊竊私語起來。

  他好奇的扭身抬頭去瞧,眼光與那石製雕刻的大字交匯的一瞬,李滄呆住了。抑製不住的激動,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著。同一時刻,淚水順著短須滴答滴答的墜落。

  三個大字,赫然寫著“守藏館”。

  他的父親被人尊稱為老子,生前便是在周王室,任守藏史之職。父親最大的遺願就是想保護好那些先賢們流傳下來的智慧,並將其發揚光大。

  家中埋於地下,塵封已久的古籍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想到此處,李滄泣不成聲,拜倒在地。

  “大人之恩,李滄感泣。”

  隨即,重重的對著王詡與阿季叩首三次。

  “我李滄在此立誓,結草銜環必報此恩。”

  阿季趕忙前去攙扶。

  “李大叔!快快請起。”

  王詡倒是欣然,絲毫沒有覺得受不起這跪拜的大禮。

  “你這家夥!之前不是還勸我將此處停工嗎?”

  李滄立時語塞。

  “傻愣什麽?收起你的眼淚,進去看了再哭,也不遲嘛。沒瞧見大夥都等著呢?”

  王詡一臉的不耐煩。搬運那些藏書,阿季與他可沒少花功夫。做了這麽多事,一方麵是為百姓著想,另一方麵則是希望李滄能記住這份恩情,在他們夫妻離開後,盡心竭力的守護著大家。畢竟村裏,可堪托付的隻有李滄一人。

  隨後,一群人參觀了圖書館。一排排整齊的書架,在十幾間大大小小的房舍中縱向排開。竹簡、龜甲、骨頭、毛皮、絹帛等物,按照分類被有序的陳列著。一些看上去極為珍貴的古籍還以棉布做了封套,其中便有那卷李滄相贈的《道德經》。

  這些珍藏,除了少數幾個有學識的人懂得欣賞以外。其餘的人則是滿臉的問號,更有甚者驚呼出聲。

  “牛骨!”

  以為他們家大人有宰牛後在骨頭上刻字的癖好。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大夥逐一參觀了藏書館的每一個房間。隊伍末端的李滄總是在大家的催下,依依不舍的最後一個從房間中出來。相比之前的感動,此時更多的則是震撼。這裏的藏品多為原版的書簡、織物的手稿或是骨質的殘片,較之謄抄的古籍更顯價值。

  腳步聲回蕩在守藏館內。人群後方的李滄剛行出幾步,突然停了下來。不遠處的少年,被人群簇擁著,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他偶爾偏著頭與身旁的百姓們嬉笑著調侃幾句。小小年紀卻總是在叔伯長輩間沒大沒小的。從相識到相知,李滄越發的看不懂了。凝滯的目光疑惑的看著少年的背影,緩緩的消失在通道盡頭。

  他到底是什麽人?

  李滄心裏想著,口中吐出一口長氣。

  他究竟知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即便千金萬金,亦是買不來的。

  想了好一會兒,李滄自嘲的笑笑。少年也不是第一次讓他感到意外了。他背過手去,若有所思的邁出了腳步。

  不久後,眾人行至另一處院落中,這裏沒有神秘的驚喜。反倒是給人一種盎然的生機。寬大的殿堂,周遭精美的景致,每一處都好像是刻意為之。

  少年沒有帶著大夥去參觀房舍建築,而是走到一處茵茵的草地,撩起衣袍,盤腿坐下。眾人學著他的樣子跟著席地而坐。大家以為少年是準備講些什麽,不禁有種坐而論道新鮮感。卻不想片刻過後,少年躺下了。似乎很享受的樣子,口中叼著根草,懶懶的望著天空。

  野宰大人帶領全村百姓集體睡午覺,這事倒是新鮮。難得的愜意生活,大家夥立時放鬆下來,亦無人抱怨或是小聲議論。他們也跟著躺了下來。

  回想當初被官兵抓捕,險些送去晉國做了奴隸。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大家都富裕起來了,過上了幾代人夢想卻不曾擁有的幸福生活。這一切都要感謝野宰。

  百來號人就那般靜靜地躺在草地上,默默地看著藍天,看著白雲飄過。氣氛異常的安靜與祥和。

  半個時辰過後,幾個孩童耐不住性子,開始結伴探險。他們在移植的花叢與草木中,鑽來鑽去。偶有新奇的發現,便大聲呼喊自己的同伴。

  就在這時,李仲與風姝來到了王詡的身邊。他們似乎也想參與其中,或許是礙於長輩在村中的地位,不敢在人前嬉鬧,害怕受到責罰。於是便向王詡求助。

  “蟬哥哥!帶我們一起去玩吧。”

  李仲這鬼靈精,顯然是想讓王詡幫他應付自己的老爹。說話時還不時的瞅瞅李滄的臉色。一旁的風姝雖是沒有說話,但嘟起的小嘴,滿臉的期待,同樣暴露了孩子的意圖。這兩個孩子自從那次吵鬧過後,便成為了好朋友。如今儼然就是仲哥姝妹一樣親密無間的玩伴。

  王詡直起身子,手掌抵著草地。將口中的青草隨意一吐,然後滿足的伸了個懶腰。

  “急什麽?以後天天在這裏玩。”

  隨後將滿手的草屑,揉在兩個孩子的腦袋上。小孩也不生氣,隻是眨巴著眼睛,興奮不已的問道:

  “真的嗎?”

  王詡對著李仲挑了挑眉,一臉的壞笑。

  “當然了。嘿嘿!以後可不準逃學呦!”

  腦海中瞬間看到了李仲被教書先生打手板的畫麵。

  兩人的對話立時引來一片喧嘩之聲。百餘人好像詐死一般,同時直起身來。如此誇張的反應其實不難想象。

  讀書認字在春秋時期可稱之為最奢侈的事情,甚至比喝酒、逛青樓這樣的事情還要奢侈。這時並非什麽有錢人便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原因很簡單。教材稀缺,有文化的教書先生就更不用提了。

  此時的書籍是用小刀在竹簡上雕刻而成,寫本書真心不容易。各種被稱之為“子”的大儒們,更是惜字如金。因此授課多為口頭上的講解,說些道德禮法、名人名事之類的東西。學生完全要憑借自身的努力與理解能力,來吸收這些缺乏條理性的知識,著實很不容易。不要妄想先生會寫些試題,考校或督促弟子的學業。

  孔子,弟子三千,賢者七十二,就很說明問題了。

  若是放在現代,學校考試用竹簡來做試卷,老師雕刻。那估計學校是開不去的,最後統統變成了體校。

  其實在這時代,隻要有些才學便能輕鬆的躋身進入士族階層。大周的三套官製便意味著對文吏的需求量極大。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王詡主動捐出家中的藏書就是想讓李滄在下一代的教育上多下些功夫。了解曆史的他比誰都看的明白,教育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如此一來,雲夢百姓的未來便有了依靠。

  他沒有打算改變現在的教學模式,畢竟他不懂造紙,更不想去刻書。學堂建造的如此寬敞便是為了延續六藝教學的模式。在他想來要學習射箭,馭車的課程總歸是寬敞些好。所以校區一半是駕校,一半是操場。這才會看上去如此的奇怪。

  當王詡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後,眾人潸然淚下。他不等大家夥上演煽情的戲碼,便帶著阿季逃之夭夭。忙碌了這麽久,都沒有好好的看看這處生活了快一年的地方。此刻,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了,感到無比的輕鬆。

  秋日午後的陽光灑在城鎮的主街上,舒爽的空氣已經稍稍帶上了一絲涼意。從西坊市出來後,王詡好巧不巧的站在新城與舊城間交匯的路口。

  “天還早,我們去逛逛。”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阿季誤以為對方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

  “嗯?去鄙中的坊市嗎?”

  “當然不是了。那裏天天看,有什麽意思?我們去野中走走。剛好午市要開了。聽說近日來了不少國外的客販。說不定能淘到幾件稀罕的寶貝。”

  穀中是姬蘭的地盤,王詡很少去。過去的日子裏,整天忙著發明創造,規劃布局,隻想著為村子多賺些錢,卻未曾抽出些時間,去陪陪妻子,逛逛街或是一起下館子,消磨下午後的悠閑時光。想來之前的狀態和後世的生活亦毫無差別,真是一做生意就魔怔了。王詡感歎過後,牽起阿季的手朝著山穀內慢慢行去。

  過去髒亂的貧民窟,現如今已是一處處整齊排列的建築群。幹淨的街道,嚴整的房舍絲毫不亞於戚城民坊的標準。想必姬蘭為此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吧。一路之上,王詡對新城區的建設一一做出了點評,更是對姬蘭的做法大加讚賞。跟隨一旁的妻子倒是迷糊了。一時間竟有種夫君與邑主重歸於好,受對方邀請特意前來參觀新城建設的感覺,而王詡則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阿季撇了撇嘴,跟著王詡穿過空蕩蕩的大街,來到了野宰府的大門前。繞過府衙,後麵便是市集了。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王詡皺眉問道:

  “咦?怎麽沒人?”

  “想必是在收糧吧。”

  這才恍然,眼下是秋收的時節。大部分的百姓都在田間忙碌,搶收莊稼。

  二人在野宰府門前稍作逗留。望著莊嚴氣派的府衙,王詡哀歎一聲。阿季輕輕的握了握夫君的手。

  “蘭公子其實...是個蠻重情誼的人呢。”

  王詡沒有應聲,隻是微微的點頭。

  府衙雖無人居住,閑置了許久,但府外依舊安排了值守的侍衛。可見姬蘭的心意。遠遠的瞧見王詡夫婦站在府外,一名值守的護衛忙上前行禮並禮貌的向二人問候。隨後,小心斟酌著言辭。

  “野宰大人!可是與夫人一同回府?”

  侍衛盔明戟亮,炯炯有神,看上去是個軍官。王詡還了一禮,微微笑了笑。

  “啊?可以嗎?”

  軍官熱情的一抬手。

  “瞧大人說的,這宰府本就邑主大人為您修建的居所啊。大人這邊請!”

  王詡剛行出兩步,便猶豫的停了下來。他站在原地,歉意的對著軍官又是一禮。

  “不用了。今日閑暇正好與內子一同趕集,不巧行至此處。多有叨擾。”

  說罷便繞行至一旁。軍官迷惑的目送二人離開。

  邑主交代過,若是衛詡前來便陪同入府。事後,將這裏發生的事情完整而認真的向其匯報。軍官此刻很是糾結,他想若是真的稟明此事,該如何去說?難不成?

  “野宰大人陪夫人逛街,不巧路過。”

  想想還是算了吧。最近邑主大人的脾氣貌似很不好。表臣百司府的吏員們挨個被訓斥了一遍。這時候去稟報,無異於找罵。望著二人消失的背景,他搖了搖頭。

  繞過宰府行至後方,便是百步的市集。果不其然,今日城中的百姓都在忙著秋收,市集不像往日那般擁擠。夫妻兩東看看,西轉轉,逛了半天也沒找到稀罕的東西。

  “嗬嗬。還記得嗎?過去我們在戚城逛早集,什麽都想買,什麽都想要。”

  阿季笑靨如花,接著說道:

  “可就是帶不走。最後蘭公子送了良人車駕,您懊悔的說。”

  夫妻異口同聲的說道:

  “早知如此,就都買下來了。”

  不顧旁人的目光,二人大笑起來。就在此時一名攤販老者有感而發。

  “嗚呼!夫婦之情甚犢,何不以金石比堅?”

  王詡笑了。這老頭真會招攬生意。此刻心情甚好,便移步前去看看。原來老者是位販賣寶石的商人。攤位上五彩繽紛的寶石看得他眼花繚亂。

  隨便掃視了一眼,王詡猛地一怔。一片透明扁圓的石頭,驚的他合不攏嘴。

  “眼鏡片?”

  老者拿起那塊看似眼鏡片一樣的透明石頭,解釋道:

  “此為水精,相傳乃女媧之淚所凝。為以大為貴。”

  王詡驚愕的忙接過石頭,仔細打量。

  此時的水精與後世的水晶在稱謂上有所不同。古人認為水晶是水滴凝結的產物。老者提及女媧,王詡聞聲色變。隻要聽到這個名字,他就會想起之前的幻境。加之古代切割打磨的技術有限。這塊另類的水晶,凹凸圓潤的弧度更讓他感到驚訝。

  放在手中掂量了幾下,果然沉重。不是樹脂或是玻璃一類製作的眼鏡片。他細細觀察,看不出這東西與女媧有什麽聯係。決定先買下來,帶回家中滴血一試。

  老者見他對此物愛不釋手,繼續推銷。

  “此石雖不及玉溫潤,然形如竹,色青無比。”

  老者遞來一塊六邊形的柱狀寶石,翠綠無比,顏色鮮豔晶瑩。王詡一看便知,此物乃祖母綠。這麽大一塊放在後世一定價格不菲。然而以當下的技術是無法切割與打磨的,足足一指長的石頭拿來又有什麽用呢?老者似乎看出了王詡的憂慮。

  “將此石錯以黃金,便可為墜。青石形如竹,以彰君子之風。”

  不佩服都不行。人家老頭把如何製作飾品的方法都告訴他了,還借機委婉的拍拍馬匹。買就買吧。剛好阿季也沒有什麽首飾,多買些順便讓鐵匠練練手藝。

  春秋時期,寶石是不值錢的,而玉石與珍珠最受歡迎,可作為貨幣使用。

  最終,他買了一袋子寶石隻花了兩千錢。王詡拿出一小塊金餅,老者便熟練的開始切割,並取出天平稱重。

  商賈在大宗的買賣交易時,習慣以黃金兌換銅幣。黃金是一種柔軟的金屬,純度高的黃金可以輕易的用指甲劃出痕跡,並且方便切割。正是這種特性,商人都喜歡將其製作成金餅,使用時分割稱重。由於黃金的熔點在1000多度,和鐵一樣難以熔煉。此時流通的貨幣又多為加工過的赤金礦石,由於比較稀缺,又不易仿製。所以黃金貴金屬貨幣的地位便由此顯現而出。

  集市一圈轉下來,居然買了袋石頭。阿季著實無語,無法理解王詡的想法。少女詢問道:

  “良人購石有何深意?”

  王詡嘻嘻一笑。

  “給阿季做些首飾。”

  他摸了摸少女的頭。

  “妾尚未及笄,無需首飾。”

  大周女子在十五歲後便會盤起發髻,而固定發髻所用的首飾則十分簡單。少女雖已為人婦,但並未按照成年女子那般盤發。隻是簡單的將長發挽起,垂於身後。

  “說什麽傻話?你可是我的夫人啊。”

  阿季呆呆的看著他。人前夫君會稱他為夫人,完全是做戲給別人看。而私下並未確認過兩人的夫妻關係。突然主動開口,倒是讓阿季有些錯愕。

  隨後他們繞行到了風伯家,一路上阿季就像是小媳婦一樣,羞澀的低垂著腦袋,被夫君牽著手前行。感覺兄妹的這層關係突然改變後,就連牽手這樣習慣性的動作也讓少女緊張的手心冒汗。放下寶石與風角交待了幾句後,對方便連連稱讚今日辦學之事,還挽留二人在家中吃飯。

  王詡婉拒過後,夫妻一起去了織坊。他拿了袋羊毛便領著阿季匆匆回家。那台見證紡織曆史發展的腳踏紡線車,一直被夫妻收藏在家中。

  晚間,王詡紡紗,阿季紡線。小夫妻難得這般悠閑,你一句我一句,訴說著往事的點點滴滴。隨後,王詡將紡好的毛線製作成了流蘇。頑皮的掛在少女的頭上與腰間。夫妻一陣歡鬧,直至深夜。

  當兩人睡下,過了半個時辰,王詡佯裝翻身幾番試探,確認阿季已經睡熟,這才偷偷地從床上爬起。懷中那塊長相如眼鏡片的水晶,早已被胸口的體溫焐的溫熱。他將手指劃破,躺回床上。握著水晶的一隻手,用力捏了捏,等待著久違的眩暈感。

  過了好一會兒,王詡發現自身毫無反應。於是掀開被子,點起油燈,仔細琢磨那塊女媧眼淚凝結的水晶。認為一定是血滴的太少,所以沒有引起水晶的共鳴。他又反複試了幾次,在床榻與桌案前來回奔走。不料,把妻子吵醒了。

  昏暗的火光,少女迷迷糊糊的起身。

  “良人為何不睡?有心事嗎?”

  王詡猛地一吹,將油燈熄滅。身形一閃便回到了床上。

  “嗬嗬...沒事,沒事。快睡吧。”

  若是大半夜的,被妻子瞧見自己割手指玩。指不定認為他是個變態。王詡幹笑兩聲,側過身子。心中的將那賣寶石的老者一頓暗罵。

  這水晶根本不是女媧的眼淚,分明就是自己的眼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