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欲望在心底裏擴大化，她開始在水中掙紮。

  葉謹言看著水裏的傅汐月，雙眼冒出瘮人的寒光，而這時他的手機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本就不想殺了她的葉謹言，趁著手機響了，鬆開掐著她的手。

  得以求生的傅汐月猛的從水裏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內心的被恐慌填滿，看著葉謹言背過身去接電話，她突然腦子裏萌發出要殺了他的衝動。

  可這股衝動很快被她泯滅掉，因為她聽到了葉謹言對電話裏的人說他一會過去。

  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葉謹言的父親葉柏，他要葉謹言馬上回家一趟，從聲音裏能辨別出他很著急的樣子。

  掛斷電話葉謹言放下手機轉身看著坐在浴缸裏的她，輕笑道“算你命大，等我回來再收拾你，老實的待在這裏，你要是敢跑，就想想傅長生和你父母。”

  他的威脅對她很有用，渾身濕透的衣服如冰冷的囚籠，將她緊緊束縛起來，耳邊突然傳來耳鳴聲，導致她沒有聽清葉謹言說的什麽。

  看著葉謹言離開浴室，她抬起顫抖的手，打開了熱閥門，當被暖流包裹住時，她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葉謹言匆匆的從公寓趕回到老宅，一進門管家一張嚴肅的臉迎了上來，小聲提醒他一句“下午袁秀雯已經搬離這裏了，老爺已經知道你跟她簽了的協議了！”

  葉謹言麵色微沉，點了下頭，冷漠的回應了一句，“知道了。”

  管家擔心的看著他走上樓，目光中竟有一絲絲的期待。

  葉謹言來到書房門口，直接敲了敲門，門裏傳來了厲聲說進來，他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葉柏坐在輪椅上，神色暗淡，現在的葉柏盡顯老態，已經沒了昨日的神采，看到兒子走到麵前，他才微微抬眼，眼神之中帶著微微怒氣。

  葉柏不拐彎抹角，上來直接質問兒子：“你答應袁秀雯的協議究竟是怎麽回事？”

  葉謹言看著老態龍鍾的父親，冷冷一笑，輕蔑道：“那份協議是真的。”

  葉柏聽完當即排著輪椅怒嗬道：“你瘋了嗎？你知道不知道你隨便隨便一個簽字，就把整個葉氏送到別人手裏了！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聽著父親的怒斥，他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見兒子態度輕慢，葉柏更是生氣，隨手把桌子上放著的水杯砸向兒子。

  溫熱的茶水將他的白襯衫染上一抹褐色，他漫不經心的掃了掃襯衫上粘上的茶葉。

  他冷笑著反問父親，“什麽別人不別人的，那不是你自己挑的老婆嗎？她的兒子也是你的孩子，給了袁秀雯就等於給了葉楓，有什麽區別嗎？”

  “有，有區別！”葉柏急切的嗬斥著，又道：“葉氏是我給你母親的禮物，你不可以隨手把它拱手給了外人。”

  說完葉柏從抽屜裏拿出一疊子撕碎的紙屑，扔到了兒子臉上。

  葉謹言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飄落下來的紙屑，上麵的內容正是他和袁秀雯的協議內容。

  這份協議能到葉柏的手裏，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拿起桌子上的紙屑，冷笑著問道：“袁秀雯呢？被你殺了嗎？”

  葉柏微微一怔，隨即輕輕扯了下嘴角，露出與兒子一樣的冷笑，“我還不至於狠到殺人的程度，她暫時被我扣在外麵的別墅裏，等我把這個件事跟你掰扯清楚了，我再去處理她。”

  葉謹言討厭看到父親這個笑容，更討厭自己血管裏流著他的基因。

  他眸子一深，笑著問父親：“再知道我把葉氏拱手讓人的時候，您是不是特別後悔當初沒讓袁秀雯直接殺了我？”

  葉柏聽的一愣，眼神裏多了一絲慌亂，葉謹言捕捉到這一絲要溜走的慌亂，笑著問父親：“當初您明明知道袁秀雯要殺我，為什麽您沒有阻攔，是怕看到我這張臉想到我母親嗎？”

  “謹言……”葉柏顫聲的喊了兒子的名字，眼神裏湧出一股不知所措。

  “你明明什麽都知道，但你卻不救我，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老婆，把年僅六歲的兒子推入大海……”

  葉謹言情緒難以把控，最後他幾乎是怒吼出來，這一刻他卸下所為的偽裝，謊言，與父親來一場一對一的坦白。

  葉柏的雙眼不知何時蒙上一層水霧，他張開嘴想要向兒子解釋，可他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他說的沒錯，當初的自己是知道袁秀雯要對他下手，而自己當時竟默許袁秀雯這樣做。

  由想當年的他，不知道是和境地，竟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被推入大海。

  葉謹言的雙眼迸發出比以往更盛的怒氣，他來這裏之前，就已經做好攤牌的打算，事已至此，沒有必要再繼續偽裝了。

  他收起憤怒的嘴臉，收放自如的冷笑著，注視著父親，緩緩道：“我母親因為你抑鬱而終，你嘴上說著愛她，可你扭過臉就跟袁秀雯生了孩子，別說你愛我母親，你不配，你根本就不配愛她。”

  葉柏羞愧的低下頭，淚水從眼眶裏逃出，沒想到在他這個年紀，竟被兒子懟到無地自容，懟到低頭哭泣。

  對於謹言的母親，那是他一輩子無法原諒自己的存在，她死後自己更是久久無法釋懷，以至於現在他把對她的虧欠，全部彌補在兒子身上。

  葉柏聲音沉沉道，“你把公司給了袁秀雯，就是想要報複我這個父親嗎？”

  葉謹言不屑冷笑，用鄙夷的目光注視著父親，冷冷道，“如果把葉氏送人，就是對您的報複，那您想的未免有些太簡單了。”

  “你什麽意思？”葉柏聽後一愣，心口突然一緊，他不清楚兒子想要幹什麽，但以他的性子，他想要做的絕對沒有人能攔住，哪怕是他這個父親。

  抬頭看著兒子冷漠的臉龐，他突然有了一絲錯覺，眼前的兒子竟變成了她的模樣。

  讓他不由的溫聲呼喊一聲“小柔……”

  聽到父親喊著母親的名字，葉謹言目光隱隱透著狼一般的凶狠。

  葉柏被兒子的目光嚇得回過神來，最近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把身邊的人當成小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對小柔的思念也隨之加深。

  “兒啊，葉氏是我留給你的，你如果不喜歡經營，你了也找專業的人來管理公司，但你不可以就這樣把公司給袁秀雯，要不然我這些年的心血就白費了！”

  麵對父親聲淚俱下的訴說，葉謹言沒有絲毫的心疼，心裏裝的滿滿的都是厭惡，冷冷的回了句：“我不稀罕你的葉氏……”

  說完葉謹言轉身要離開，卻在走出兩步後，聽到身後的父親聲嘶力竭的怒吼著“你不稀罕！那你為什麽當初要回來？”

  當初他從傅家逃出來後，並沒有打算回來找父親，至於為什麽輾轉幾年後重新回來，其實目的再明確不過。

  他微微轉頭，側目看著父親，冷冷一笑，反問他“您覺得我為什麽回來？”

  當初葉謹言受傷，在醫院裏恰巧遇到了葉柏，十多年的離別，讓他一眼辨別出兒子。

  以此葉謹言回到葉家，自從到了葉家以後，葉柏平心而論，他對葉謹言可謂是好到極致，安排他入學，為他打點好一切關係。

  葉柏從找到兒子以後，就想著讓他接管公司，於是報考大學時特意讓他去學經濟學，但兒子當時非要去學心理學。

  疼愛兒子的葉柏也因為葉謹言的堅持而答應下來，但現在想來這可能是葉柏最後悔的決定了。

  學心理學的人，摸透的人性，看待事物，處理問題雖有強悍的理性，但往往會因此而失去感性認知，往往以上帝視角，去給人指點迷津。

  葉柏此刻的心情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看著他的冷漠表情，葉柏突然想明白了，他沉沉一笑，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想要認過我，從小你就認為我是殺了你母親的凶手，你被袁秀雯推下海後，也根本沒有失憶，對不對？”

  原本葉謹言已經不想再跟他繼續聊下去了，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說的這個話，他突然之間有了興趣。

  轉身走回到辦公桌前，拉開椅子坐了下去，抬著眼眸注視著父親，冷笑著告訴他，“我的確從來沒有失憶過，被傅汐月救起來後，在醫院裏裝作失憶，也不過是想給自己找另一條出路，隻是沒想到剛出虎洞，又進狼窩，但我不得不承認，我在傅家那幾年，過得的確很開心。”

  葉柏已經接受了現實。淡淡的笑了起來，問他，“既然開心，你又什麽回來？難道就是為了報複我這個父親嗎？”

  葉柏根本就不知道傅家要把葉謹言的腎換給傅長生，因為這麽多年他從來沒問過，他這幾年，是如何度過的。

  葉柏的問話，讓葉謹言心裏泯滅了對這個父親最後都一縷牽絆。

  他冷笑著告訴父親，“前幾年是很開心，傅家那幾個人對我也很好，但他們都好是建立要我命的基礎上。”

  這句話讓葉柏聽的驚訝，卻又不敢問原因，這麽多年他都沒過問，現在問了隻顯得他有些虛情假意。

  葉謹言從他的眼裏已經看到了他想要過問的意思，但他卻不敢問。

  既然他不敢問，那自己索性通通說出來，也好讓他明白。

  葉謹言看著桌子上擺放母親的相框對著父親，伸手拿過來低頭細細打量著母親的照片，抬頭時問父親“你知道我媽為什麽後來幾次懷孕都流產嗎？”

  就這樣一句話，像一把刀插進葉柏的心房，他瞳孔微縮，神色緊張的連呼吸都變得緩慢。

  “我來告訴你為什麽！你每次對在我媽身上發泄完後，她都要去洗手間，再浴室裏衝刷著被你玷汙過的身體，可即使我媽這麽不想懷孕，但結果她還是懷上了，為了不讓孩子出生，她使用各種手段打掉孩子，她恨透了你，所以她不會再讓你的孩子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葉謹言說的時候，垂下頭看著母親的照片，照片裏的母親，明明是笑容滿麵，可她的眼神中，總是會一抹淡淡的憂傷。

  再抬頭看葉柏，他的眼裏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絲的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