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水平原，炎帝部落神農氏。

  九黎王黎戈率領近三千九黎勇士而來。

  “尊貴的九黎王，不去攻打東夷，來薑水平原所為何事？”炎帝部落長老會二長老薑太一詢問道。

  九黎王黎戈本來是來興師問罪的，見到薑太一禮讓三分他反而沒了底氣，黎斤伏在他耳畔低語，九黎王黎戈說道:“二長老，我九黎在姬水河畔遭到了文典的伏擊。”

  “所以九黎王是來興師問罪？”薑太一不等九黎王黎戈回答，朗聲說道，“我族巫祝境以上除了老朽悉數隨炎帝奔赴姬水平原，我族承擔起軒轅少陽全部怒火，把弱小的東夷讓給九黎，九黎王此舉是不是有些不妥當？”

  九黎王黎戈有些愧疚。

  “薑太一，聽說炎帝之女嫁給太摯了？”黎斤問道。

  “是有這事，”薑太一眯著眼說道，“一是薑姮，一是薑葳，怎麽，炎帝嫁女還要和你九黎商量不成？”

  黎斤還想反駁，九黎王黎戈嗬斥道:“住嘴。”

  “二長老，抱歉，我族立即開拔東夷，抹除東夷後再馳援炎帝。”九黎王黎戈駕馭貔貅再度往東奔赴東夷部落。

  被算計了，九黎王黎戈很不爽。

  該死的文典，竟然戲弄自己，九黎王黎戈想到文典那張掛著笑容的老臉就胸悶。

  數日後，姬水河畔。

  九黎王黎戈率領近三千九黎勇士去而複返。

  黃帝軒轅少陽派來使者說炎帝薑執正在攻打姬水平原，無暇抽身。

  東夷王贏墨走進石頭房子，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嬴醜譏諷道:“這回你得死了。”

  “老東西，我死之前先弄死你。”東夷王贏墨咬牙切齒。

  “來吧，別讓我久等。”嬴醜閉上眼，一心求死。

  東夷王贏墨最不喜兩個人，一個是文典那副高高在上又一切盡在掌握中的醜惡小臉，一個是嬴醜這張波瀾不驚又一心求死的老臉。

  東夷王贏墨一把抓著嬴醜走出石頭房子，推搡他上前。嬴醜沒有抗拒，甚至闊步走在前麵。

  “你舍不得我死。”嬴醜譏諷道。

  贏墨不言，越是回應嬴醜會越得意，他胸膛如有怒火衝天，也隻能憋著。

  “你知道東夷為何會一蹶不振？先祖為何不庇佑東夷？玄鳥為何不奉你為主？”嬴醜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個個誅心。

  嬴醜見贏墨不答，自顧說道:“你祖父，你父親，再到你，三代東夷王個個是暴君，早把東夷氣運揮霍得一幹二淨。”

  “住嘴，老東西。”贏墨極目遠眺，西方，九黎王黎戈率領九黎勇士絕塵而來。

  “不是天亡東夷，是人亡東夷。”嬴醜譏諷道。

  “大巫，請召喚嬴姝回來，唯有那位大人物能庇護東夷。”贏墨放下不可一世的姿態懇求請求道。

  嬴醜沉默不語。

  “請大巫看在東夷子民的份上。”贏墨行了個很不合適的雙手禮。

  人分三等，東夷王贏墨地位最高，再是激活巫力的人，再是尋常子民。禮也分三等。單手禮，雙手禮和跪拜禮。

  嬴醜閉目垂首。

  “請大

  巫看在東夷傳承的份上。”贏墨咬咬牙，跪伏在地，數百東夷子民從霜染兩鬢老人到剛會走路的孩子悉數跪伏在地。

  嬴醜歎息一聲，說道:“嬴姝回來也無濟於事，那位大人物我不認得。”

  九黎王黎戈已經踏足東夷領地。

  東夷王贏墨長跪不起。

  東夷大巫嬴醜放聲悲歌，歌聲蒼涼，飄揚到雲端。

  九黎王黎戈距離東夷部落隻隔一座山。

  天邊有黑點越來越大，東夷王贏墨臉上掛著兩行濁淚，喃喃道:“玄鳥。”

  東夷大巫嬴醜臉龐老得像一塊皸裂黃土地，溝壑裏淌滿了水，那是老淚。

  九黎王黎戈近在咫尺，他騎乘貔貅，揮舞蚩尤戈，身後數十蚩尤兄弟呼喊連天，再身後近三千九黎勇士踏著滾滾煙塵。

  玄鳥降臨，麻衣女子輕輕喊了聲:“爺爺。”

  她是迷途之人，並非無家可歸，隻是思歸不得歸，東夷有難，她終於歸來。

  東夷王贏墨凝視著玄鳥，或者是玄鳥背上麻衣女子。

  “嬴姝。”嬴醜輕輕歎息，歎息如漣漪。

  風華絕代，驚為天人。

  “有女如此，夫複何求？”九黎王黎戈頭一回說出文雅到極點的話。

  天命玄鳥降東夷，夢裏姝華凡塵生。

  嬴姝踩在玄鳥背上，麻衣招展，風拂青絲。她吐出一顆水藍珠子，雙手結印，輕喝道:“姬水有靈，庇護我族。”

  姬水源於軒轅山，自北往南再折向東，在東夷與薑水相匯，注入東夷山下。

  薑水翻騰，匯聚在嬴姝手心的水藍珠子上。

  “去。”嬴姝秀口微張。

  大河之水天上來！

  九黎三千盡退散。

  嬴姝與嬴醜對視，一個悲哀至極，一個欣慰萬分。

  贏墨手心氤氳著棉白與水色巫力，朗聲喝道:“嬴姝，我日思夜念，你終於回來了。”

  “不。”嬴姝絕望搖頭。

  “嬴姝，走，不要回來。”嬴醜一掌自拍胸口，口吐鮮血。

  贏墨阻攔得晚了，好在嬴醜還有一口氣懸著，他用巫力封存嬴醜，笑道:“嬴姝，不救你爺爺？”

  “姬水有靈……”嬴姝再次吟唱。

  贏墨挾持嬴醜說道:“你忍心嗎？”

  嬴醜輕輕搖頭，玄鳥啼血，轉身離去。

  數日後，薑水平原，炎帝部落神農氏。

  “九黎王，你很讓我失望。”炎帝搖頭說道。

  九黎王黎戈羞愧不言，初次出征東夷，被文典算計。

  來到炎帝部落興師問罪，又被薑太一諷刺得啞口無言。

  再次出征東夷，三千九黎勇士被一個神秘女子一招擊退。

  “你說一個女人一招擊潰三千九黎勇士？”炎帝輕笑道，“九黎王，你不如說贏墨一個哈欠掀翻九黎三千人。”

  九黎王黎戈無言反駁，也沒心思提迎娶帝女青鳥之事，草草離開。

  炎帝目送九黎王黎戈離開，嗤笑道:“果然是個蠢貨，被文典隨便糊弄就怕了，若是他能拖住文典半日……”

  太阿恭敬說道:“炎帝，查

  探清楚了，出手的正是那麻衣女子，是東夷大巫嬴醜孫女，名嬴姝。”

  炎帝神情玩味，他沒想到嬴姝會有通天本事。

  “不像人王境，”炎帝沉思良久，他在揣摩嬴姝的境界，也在斟酌是否該繼續尋找她的下落。

  “王，嬴姝很在乎嬴醜，不如我們初出征東夷，逼迫她現身。”太阿提議。

  “這種事你以為贏墨沒做過？”炎帝搖頭說道，“或者我們再重蹈九黎王黎戈那個蠢貨的覆轍？”

  炎帝走進帝女青鳥的房間，帝女青鳥正在逗弄滾滾，她隨意瞥了炎帝一眼，沒有理會。

  “青鳥，還生父親的氣？”炎帝寵溺說道，“父親向你保證，糜子揚花之時，給你和相思舉行盛大婚禮。”

  帝女青鳥不著痕跡地笑了笑，與炎帝對視道:“我寧可信薑水西流，日月東落，也不敢信你。”

  炎帝眼裏慍怒一閃而逝，詢問道:“青鳥，你確信那個麻衣女子是水屬性人王境？”

  帝女青鳥譏諷道:“怎麽，炎帝大人，你迫不及待想迎娶第二十四個女人了？”

  回答帝女青鳥的是五指掌印，她慘笑道:“說道你痛處了？幾十個兒女，最出彩的竟然是個女兒。”

  炎帝離開石頭房子，帝女青鳥抱著滾滾哭泣。

  “讓薑姮、薑葳來見我，”炎帝吩咐道，“再請二長老來。”

  炎帝之女薑姮、薑葳與薑太一先後走進來，炎帝說道:“二長老，有勞了。”

  薑太一閉目雙手各探出一道巫力細線，牽連著薑姮和薑葳。

  薑太一睜眼，炎帝揮手讓薑姮和薑葳離開。

  “稟，都有身孕了，”薑太一說道，“若無其他事，老朽告退。”

  “太摯，你也沒什麽價值了，”炎帝吩咐道，“伏蒙，去吧，別弄死了。”

  炎帝有個猜測，嬴姝再天賦卓絕也不過十六上下，能晉升人王境已經算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再高就離譜了。

  除非有際遇，和太摯一樣，炎帝留意過太摯的巫力有些奇怪，巫祝境巫修巫力呈現墨黑之色，並無五行之力，牛郎卻從太摯的巫力中感應到火屬性之力。

  牛郎天生親近火，炎帝自認不如，甚至他都沒察覺到太摯的巫力蘊含火屬性之力。

  “看來，要顛覆巫修的認知了。”炎帝輕聲自言自語。

  當年神農大帝隕落之時也是人帝境，千年來曆代炎帝終其一生也隻是人王境，他靠著帝火和祭煉神農弓才突破桎梏晉升人帝境，若無機遇恐怕終其一生也難再進一步。

  老天有眼，把機遇送上門來，要是錯過實在是天理難容。

  “牛郎，你說睥睨初生之土是什麽感覺？”炎帝詢問道。

  牛郎答不上來。

  炎帝也沒指望牛郎回答，他自問自答道:“君臨天下，四境臣服。”

  牛郎不解地詢問道:“炎帝，為何草草撤退？”

  炎帝輕笑道:“黎戈那個蠢貨壞我大事，死了三個長老，再多就舍不得了。”

  炎帝曾讓伏蒙去刺殺三位長老，後來又後悔了，每一個人都有價值，換了軒轅少陽幾個屬下，這樣也算公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