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對相思的評價一針見血，過度善良，愚蠢至極；優柔寡斷，當斷不斷。

  翌日，一大清早伏蒙就來請相思前去明堂，特意吩咐相思換一身絺衣。

  明堂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相思大多認得，不認得也猜得到個大概。

  炎帝薑執正襟危坐上首，他身側的女人應該就是青鳥氏了。

  長老會二長老薑太一、三長老虛言、五長老薑守一、六長老鹿璿璣、八長老虛芮五人分列左側，左側還有一位老者，是農耕首領薑禾。

  右側第一是狩獵首領伏蒙，再往下幾人相思都不認得，應該是些首領人物。

  相思不卑不亢走進明堂，他留心到帝女青鳥並不在明堂，倒是有個眼生女子，眉眼間和炎帝倒是有幾分相似。

  “相思，等久了吧，”炎帝賜座，座位在左首，比薑太一和薑禾還靠前。

  “炎帝，帝女青鳥人呢？”相思猜測炎帝壓根沒找到帝女青鳥，所以他率先發難，倒看看炎帝怎麽應付。

  “青鳥得了一份機緣，脫不開身，”炎帝掩飾得無可挑剔，再指著青鳥氏身側的女子說道，“這是我的女兒薑姮，她代替帝女青鳥與你成婚。”

  原來是薑姮，相思起身大笑，太阿皺眉說道:“相思，你笑什麽？”

  相思掃視眾人說道:“這幾日我在炎帝部落還是聽到些消息，比如炎帝之女薑姮與薑葳都嫁給了太摯。怎麽？炎帝就如此看不起我相思？把一個有夫之婦嫁給我？”

  薑禾安撫道:“相思，嫁你的是帝女青鳥，隻是她暫時脫不開身，讓薑姮代她姐姐行禮。”

  相思不理會薑禾，注視著炎帝說道:“炎帝，帝女青鳥不在薑水平原吧？”

  明堂眾人神色各異，有知曉底細的，也有不知曉的。

  炎帝拍案而起，怒道:“青鳥在又如何？青鳥不在又如何？今日你不與薑姮完婚，可別想走出薑水平原。”

  “不愧是炎帝，果然霸道，”相思與炎帝對峙，笑道，“青鳥在，我不娶，青鳥不在，我更不娶，薑水平原還攔不住我。”

  黃銅虎奔騰而來，在明堂外與炎帝部落圖騰神牛牛郎對峙。

  朱鳥小朱口吐烈焰逼退圍上來的炎帝部落戰士。

  斑斕水蛇小泠走水吞江，大有淹沒薑水平原的氣勢。

  曼陀羅小花花枝亂舞，遮天蔽日。

  隻有老龜敖玄差了些，它一臉警惕之色，腦子不怎麽跟得上。

  在眾人凝重的神色中，炎帝手心氤氳起赤色巫力，笑道:“還是這點倚仗。”

  果然，火靈之力。先前朱鳥就說過太摯的巫力蘊含狂暴的的火屬性巫力，隻是太摯的巫力是正常墨色，相思懷疑過炎帝奪取了太摯的火靈之力傳承，隻是並不確定。

  炎帝實力本就冠絕初生之土，又有帝火、帝兵神農弓和火靈之力三大倚仗，相思滿臉苦澀。

  “跑。”相思朝明堂外五隻大妖喊道。

  五隻大妖沒有過多猶豫，若是炎帝沒有掌握火靈之力它們還有信心，但在火靈之力麵前，幾隻大妖萌生不起半點戰意，奪路而逃。

  伏蒙和幾位長老追逐五隻大妖而去，炎帝嗤笑道:“相思，蠻獸始終是蠻獸，置你於不顧之地，你沒見過世麵，以為有幾隻妖王境蠻獸就能縱橫初生之土了？”

  相思不答，麵對炎帝，他這個二品體修實在不夠看。

  炎帝惋惜說道:“真是可惜了，若是這幾隻蠻獸不離你而去，你還有點剩餘價值。現在嘛，你沒用了。”

  炎帝凝練一道巫力匹練直擊相思心口，在炎帝威壓麵前，相思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道赤色巫力匹練吞噬自己生命。

  “嗯？”炎帝皺皺眉，巫力匹練沒入相思身體，如漣漪彌散。

  相思大口喘息，他敢來薑水平原赴約，最大的倚仗可不是五隻大妖，而是巫力庇體。來薑水平原帶我路上相思讓朱鳥、斑斕水蛇小泠和曼陀羅小花同時攻擊自己，承受起了這一記攻擊。所以他才會讓五隻大妖支走伏蒙，隻要伏蒙不在，炎帝不一

  定奈何得了他。

  炎帝從牆上取下神農弓，彎弓搭箭鬆弦，射出一道巫力箭矢，照樣沒入相思身體，沒有傷到他分毫。

  “哈哈哈，”相思幾近瘋狂，得意笑道，“你想殺我，你還怕我成為下一個相叟，相叟如何沒想到你想殺我，他又如何沒留下底牌。”

  薑水平原平靜了太久，以至於炎帝部落的子民們都險些忘了蠻獸與人類是敵對的。

  五隻妖王境大妖對戰長老會五位長老加上狩獵首領伏蒙。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八長老虛芮隻是巫祝境巫修，幾乎摻和不了這場戰鬥。

  黃銅虎與伏蒙對峙，咆哮道:“伏蒙，在我的地盤讓你帶傷而歸，在你的地盤也如此。”

  “沒有氣運加持，你不過是一隻病貓。”伏蒙手持刀子，率先發動攻擊。

  初生之土體修稀少，三品以上體修更是稀少，單論人族，除了九黎部落九黎王黎戈和他的八十一個兄弟，其餘勢力三品以上體修隻有兩人，一人是炎帝部落狩獵首領伏蒙，一人是黃帝部落戰爭首領謬言，兩人都是四品體修。

  體修之間拳拳到肉的搏鬥無疑比巫修之間巫力對打更血腥，黃銅虎是天生異種，以吞食礦石為生，靠著鑄造一身黃銅之身成就三品體修。

  “薑太一交給我了，水克火，我勝算大些。”斑斕水蛇小泠挑了一個最難纏的對手。

  薑太一，這位無論是地位還是實力幾乎都算得上是炎帝之下第一人，盡管被文典數落得一文不值，不可否認單論實力，初生之土他也排的上號。

  薑水不是相水，雖說沒有氣運加持，但斑斕水蛇小泠靠水而立，有主場作戰優勢，一時間竟拖住了薑太一。

  其餘三隻大妖分別與其他三位長老搏殺在一起。三位長老都是初入人王境，境界不穩，實力稍弱。

  朱鳥主攻，口吐烈焰與三位長老的巫力交織在一起，碰撞出璀璨火花。

  老龜敖玄主防，這位防禦力讓黃銅虎都叫苦的大妖擋在曼陀羅小花和朱鳥身前，巫力激射在它背上如雨點入水。

  曼陀羅小花最苦，它是木屬性妖獸，三位長老都是火屬性巫修，在屬性上就被天克，隻好繼續承擔輔助職責，負責擾亂三位長老。

  “炎帝，就你這點實力，還大言不慚要攔下我？”相思跑出明堂，打算去助幾隻大妖一臂之力，又不敢靠近伏蒙。

  牛郎一腳朝相思踐踏下來，相思死死撐住萬鈞之重牛腳。

  在野地裏曆練的日子遇見不少妖獸，比如當康部落那隻小當康被太康帶入神洞撿到機緣成為妖王剛愎，妖族和人族無二，都是以五行巫修為主，體修較少，不過妖獸體魄天生強勁，神牛牛郎體魄也有二品。

  相思雙手死死撐住牛腳，不是他不想離開，隻是雙腿已經陷入地裏，動彈不得。

  “殺不死你，那便畫地為牢困死你。”炎帝轟出一掌，相思身側土地深陷。

  “相思。”黃銅虎一爪逼開伏蒙，飛竄過來。

  伏蒙追殺過來，手裏刀子脫手而出刺破了相思額頭。牛郎一腳踏平腳下神坑，再朝黃銅虎噴出一道虛無之火。

  “跑，別管我。”相思聲嘶力竭喊道。

  到底還是低估了炎帝部落，作為初生之土數一數二的勢力，豈是自己一個無名小卒能闖的。

  黃銅虎一聲咆哮，避開炎帝的淩厲一擊，斑斕水蛇小泠體型縮小纏繞在它脖子上，黃銅虎口銜老龜敖玄，五隻大妖逃出薑水平原。

  “炎帝，追不追？”伏蒙詢問道。

  “不追了，況且，”炎帝大聲說道，“相思，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太阿父子今日可不在。”

  相思被掩埋在地下，他正在竭力掘土，聽見炎帝一眼萬念俱灰，自己帶走了有相部落最強的戰力，餘下的子民激活巫力或是體修都寥寥無幾，最強的還是凡俗境巫修孟魚。

  相思不敢繼續想象，空氣越來越綿薄，眼前隻有無盡的黑暗。

  相思手裏攥著黃帝贈給自己的羊皮紙，鮮血浸染羊皮紙，原本古老且晦澀還神秘的字符熟稔

  於心，相思喝道:“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破。”

  相思滿身是血，手裏攥著羊皮破土而出，實在震驚了炎帝眾人。

  “炎帝，你要殺我，無非是忌憚相叟，我就在這兒，任你處置，又何必遷怒於無辜之人？”相思慘笑道。

  炎帝不言，相思嗤笑道:“怎麽？說到你痛處了？為了至高無上的地位，你射殺孟樵，千方百計毀去一塊石頭，驅逐有相氏；為了睥睨初生之土的實力，你剝奪太摯的火靈之力，甚至不惜拿自己孩子……”

  “住嘴。”炎帝嗬斥道，抬手就是一道巫力箭矢。

  幾位長老神色各異，相思緩緩朝炎帝走去，笑道:“你以為你有火靈之力就能主宰天下了？能傷我一分，能傷我一毫嗎？當年相叟隻是不屑於區區炎帝之位，否則你拿什麽與他爭？你以為你地位尊崇，所以你的女兒奇貨可居，你把女兒當成誘餌，看著少阿、我，甚至是九黎王黎戈為你賣命？”

  相思步步逼近炎帝，他在戒備著伏蒙，能對他有致命威脅的隻有伏蒙，額頭這一道口子就是伏蒙留下的。

  炎帝揮出一道又一道巫力匹練，驚慌失措喊道:“殺了他，殺了他。”

  八長老虛芮揮出一道巫力匹練，其餘四位長老不為所動。相思隻是猜測，他靠著得來的情報編撰了這些說辭，恐怕連他都不信竟然對得八九不離十。

  太阿是炎帝的眼睛，伏蒙是炎帝的刀子，炎帝喊道:“伏蒙，殺了他，伏蒙。”

  相思早就在戒備著伏蒙，如何應付伏蒙，他在來薑水平原之前孟魚就囑咐過了，相思回頭望著伏蒙，說道:“我不娶帝女青鳥，因為我取了孟魚。”

  伏蒙的母親是有孟氏智者孟樵的妹妹。

  伏蒙先是一怔，朝相思行了個雙手禮，愧疚地說道:“抱歉。”

  相思對伏蒙的回答並不意外，伏蒙對炎帝死心塌地，至於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糾葛，相思不得而知，甚至炎帝部落無人知曉。

  伏蒙手持刀子慢慢逼近，黃銅虎再度帶著四隻大妖歸來，朱鳥噴出一道炙熱火焰擊退伏蒙。

  相思趁機退到黃銅虎身側，無奈地說道:“你們不該回來的，或許還可以敢在太阿之前返回相地。”

  “相思，你要是死了，白澤大人會殺了我的。”黃銅虎甕聲甕氣說道。

  朱鳥嘰嘰喳喳說道:“況且你不是扛住炎帝的攻擊了嗎？隻要黃銅虎攔住伏蒙，沒人奈何得了你。”

  “可太阿已經去相地了。”相思歎息道。

  黃銅虎虎視眈眈注視著炎帝，小聲說道:“炎帝說得對，我是妖族，有相部落的族人死絕也和我無關；你要是死了白澤大人會遷怒於我，所以我盡量保護你；況且，你要是扛不住炎帝一擊，我會逃之夭夭的。”

  相思沒有答話，黃銅虎很坦誠，相思不怪它，黃銅虎做的已經夠多了。

  “長矛兵，準備。”一位首領人物率領數百手持長矛的戰士嚴陣以待。

  “弓箭手，準備。”又一位首領人物帶著數百弓箭手蓄勢待發。

  相思和黃銅虎嘀咕時，炎帝留意到巫力在相思麵前無濟於事，倒是伏蒙的刀子和牛郎的蹄子給相思造成了不少傷害，所以倉促調集了一些士兵。

  “放箭。”炎帝下令。

  數百弓箭手彎弓搭箭鬆弦，箭雨鋪天蓋地裹挾著炎帝的怒火降臨。

  老龜敖玄體型瘋長蓋住一人四妖，朱鳥朗聲說道:“就這點本事，給龜叔叔撓癢呢。”

  “長矛兵，進攻。”炎帝再次下令。

  朱鳥準備口吐烈焰，相思搖頭說道:“最好不要傷人。”

  “我來。”斑斕水蛇小泠走水吞江，口吐大水擊退數百長矛兵，又沒傷到一人，手段有些溫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