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的心思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你是第一個，不知你意下如何？”

  陸霄心中暗暗驚駭，良久方才說道：“原來你想讓我做你的內應攻打天南？明曦啊明曦，沒想到你的野心比那帝秋更加可怕！”

  “野心？不正是我們人族賴以生存的東西嗎？如果沒有野心，人族如何能夠打敗強大的天人族與妖族？如何能夠成為玄真界的主宰？而且東界共主與天南真王之間的恩怨早在數萬年前便已注定。我們曆代共主的遺訓無不是帶領東界群雄反攻回去！這是本君的宿命，就算沒有你也一樣會發生。而且......無論本君願不願意，也一樣會有下代......下下代的共主去完成這份使命！”

  陸霄冷笑道：“使命？你可知道東合與天南一旦開戰，會有多少修者和無辜凡人慘遭塗炭嗎？修者修的是天道，你沒有資格左右任何人的命運，更沒有權利奪取任何人的性命！”

  “天道？你經曆了那麽多難道還不明白嗎？何為天道？不過是一套欺人的說辭。以你的天賦與機緣，原本可以順利成為一代強者，然後飛升上界，可現在呢？你的命運自始至終都在受人擺布！你說的沒錯，沒有人天生便有奪取他人性命的權利，但是你有沒有殺過人？”

  陸霄心頭一顫，道：“小爺所殺都是該死之人！”

  “哼！該不該死難道是由你來決定的嗎？你出身人界王族，乃是曾經的人王之子，竟然連一將功成萬骨枯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陸霄頓時啞口無言，因為明曦君那句“你殺過人嗎？”就像一根冰冷的鋼錐一般狠狠刺在了他的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人活一世，終究無法逃過命運的擺布，無論是你這般的天之驕子，還是像本王這般擁有無上權力的人都是一樣。你可曾想過，你的結局會是如何？難道要帶著身邊的人一起送死，最終死在帝秋的屠刀之下嗎？”

  “我......我會豁出命去保護他們的隻要有我在，誰也別想傷害他們！”

  “陸霄啊陸霄，為何這麽多年過去，你仍是這般天真？他們那些人的命運……若非受到你的影響，如何會淪落到此等境地？而且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拿什麽去對抗強大的鎮妖王城？如果你這一次繼續拒絕本君的話，那麽你的結局隻會淒慘無比。”

  陸霄的心終於出現了猶豫：“我......我要對付的隻有帝秋一人，要我帶你去攻打天南，那是背叛，我......做不到。”

  “本君也隻想打敗帝秋一個人，但你覺得現實嗎？對抗帝秋就必須要麵對鎮妖王城，甚至整個東界！而且現在的天外天已不再是修者的樂土，早已成為了帝秋一人的盤中餐。難道你忍心

  看著青陽宗被徹底覆滅，難道忍心讓那些天南修者永遠屈服在帝秋的淫威之下嗎？”

  “你的確很會蠱惑人心，不過你這套說辭未免太可笑了些。難道你攻打天南，不是為了成為第二個帝秋嗎？”

  “本君在此立誓，如果上天護佑可以讓明曦成功，那麽明曦一定會光複三道，讓天南東合永結同心，恢複以往的興盛！”

  陸霄再次沉默下來。雖然他不敢苟同對方的話，但心中卻也十分向往。

  明曦的聲音明顯變得激動，接著道：“就算沒有你，本君一樣會攻打天南，而且不妨告訴你，本君的師尊長青真人早在數百年之前便開始籌劃此事，已經在天南培養了一股不小的勢力，此時時機已然成熟，所以有沒有你都是一樣。”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費盡心機的收攏我呢？”

  “因為......本君始終將你視為唯一的朋友。若非命運所知，本君寧願做回曾經的喬良，那個跟在你身邊的小兄弟。”

  陸霄心頭一顫，以前他也曾聽明曦君說過這番話，但今日聽其重新說出，不知為何心中竟產生了不小的觸動。

  “你我兄弟如果能夠並肩作戰，等收複了天南之後，本君還是那句話，會給你一人之下的無上地位！你身邊可以信賴的人很多，這正是本君缺失的東西。你能想象到一個人麵對這份不得不為的艱難使命之時有多麽孤獨嗎？”

  不知為何，陸霄的心裏竟有了一種認同感，因為他所麵對的何嚐不是如此呢？

  “我能相信你嗎？”

  “你可以不信，但與我合作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我也沒有必要騙你，不是嗎？”

  陸霄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很清楚自己雖然修為大進，而且身具融金、玄鐵兩大先天靈寶，身邊也有肖讓、景魔君這些強者相助，更莫說體內還共存著太陰之主這一殺手鐧，但是要麵對鎮妖王城，麵對擁有通天鑒的帝秋，自己的力量仍然顯得異常薄弱，甚至不堪一擊。而明曦君身為東界共主，手下的散修雖然不及天南修者修為高深，但東界之人天生勇悍，而且對明曦君無不敬若神明一般。一旦與天南開戰的話，勝負的確難以預料。

  但是眼下最令他難以抉擇的卻並不是懷疑明曦君有何別的用心，而是一旦與其合作，無疑於背叛了天南。一想到青陽宗，即使是出於好心，想要光複青陽，救出諸位師長，但如此行為也難免會被人扣上叛逆的罪名。到時就算可以打敗帝秋，想必自己也難以在天外天找到容身之處。

  此時此刻，他多麽希望能有人幫他做出抉擇。

  就在他心煩意亂，不知該當如何之時，心中突然響起了血靈的聲音：“主人的心很亂，血靈追隨主人多年，還

  從未看到主人如此猶豫不決。”

  陸霄心中苦笑道：“我現在真的拿不定主意，如果現在師尊在的話就好了，或者邵陽哥在也行，至少有人可以商量一下。”

  “血靈心中的主人，行事一向果敢無畏，為何今日變得如此猶豫不決？”

  陸霄道：“倘若隻是關乎陸霄一人，那麽自然無所畏懼，但......此事牽扯到東合與天外天所有修者的命運，你讓我如何能夠隨意決定？”

  “血靈以為主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害怕最終落下叛逆之名。血靈雖然一介靈類，但與主人相處日久，也懂得舍生取義的道理。主人為了青陽，為了身邊的人連死都不怕，難道還在乎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嗎？世間公義自在人心，就算是東界的共主與天南的真王也無法封住所有人的嘴，打動所有人的心。”

  陸霄仔細聽著，心情竟漸漸明朗起來。

  “謝謝你血靈，能點破我心中陰霾。原來我陸霄自認對於虛名、權勢毫無貪婪，關鍵時刻仍然無法徹底擺脫這些虛偽的東西。”

  說著不禁長歎一口氣道：“明曦，我可以答應與你合作，但卻有個條件。”

  明曦君頓時暢笑道：“兄弟隻管開口，在這東界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

  “如果真到了東界與天南開戰之時，那麽除非我願意否則絕不會傷害天南一人！”

  沒想到明曦君想也不想便答應下來：“放心吧，本君手下修者眾多，到時用不著兄弟動手，而且本君也不會逼你做任何事情。”

  陸霄點了點頭道：“但願你能信守承諾，不會成為第二個帝秋！”

  “陸兄放心，本君言出必行，絕不食言。”話音一落，陸霄便感覺到腦中一清，似有異物突然被抽離了一般。

  當他將神識與玄黃之氣從景魔君神識之中小心抽離，再睜開眼時，看到數年不曾動彈過的景魔君此時竟盤膝而坐，周身上下還有道道流光環繞不止。

  他心中大喜過望，靜靜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直到兩個時辰之後，井水方才收斂了流光睜開眼睛，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眼精光陣陣，不怒而威。看到麵前一臉期盼的陸霄，目光竟變得異常柔和道：“別來無恙？”

  陸霄一怔，心底一沉，意識到眼前的井水已徹底恢複了意識，變回了那個叱吒東界的一代魔君。

  “景前輩，你認得我？”

  景魔君聞言笑道：“我的所有記憶都已恢複，怎會不認得你？你我修為相當，怎能以前輩相稱？”

  此時陸霄心中已騰起一種難以形容的痛惜之情，因為眼前的景魔君雖然恢複了意識，但卻再也不是他記憶中的井水。

  “看來你還不太習慣恢複了意識的我，那麽今後還是叫我井水吧。”

  陸霄心頭一震，鼻頭頓時有了一種酸酸的感覺：“這怎麽行，你已重新做回了景魔君，而且井水這個名字隻是當初......。”

  景魔君輕輕揮了揮大手道：“無妨，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資格擔起魔君之名了。不過我畢竟比你年長，所以今後便直呼你姓名了。”

  陸霄見其神情真摯，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莫要有所顧忌，如果沒有你的話，不但我現在早已命歸黃泉，恐怕連千景穀也已不複存在......。”

  陸霄聽到這裏，不禁想起了傷心之事，趕忙打斷道：“可......趙前輩與老不死，還有白月明都是因為我才......。是我拖累了千景穀才對。”

  景魔君聞言，臉上也透出了一絲痛惜：“這不怪你，雖然我性情古怪，行事不喜遵循常理，但還懂得恩怨分明。老大和老二他們是為了大義，也是為了我而舍命的。”

  陸霄眼圈已泛起微紅，數年來始終無法愈合的傷口似乎再次裂開。

  “在我的記憶力，你可不是這般優柔寡斷。如果你覺得對老大和老二他們心存愧意，那麽便去設法找到我那羅刹孩兒。我想他們師兄弟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