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陽慍道：“妖族也是萬物眾生，無論生平如何，死後也不該再對它們品頭論足。”

  陸霄笑嘻嘻道：“我也隻是好奇而已，你看這些臥龍石擺放的位置各不相同，墓地大小不一，想必這些妖王死後一定是恢複了本相。要是一邊大的話，有些形態巨大的也埋不進去。”

  邵陽白他一眼，向碧睛魔猿問道：“碧睛，以臥龍石的數目來看，此地埋葬的妖王應該不下百位卻是為何？”

  碧睛魔猿明白主人心意，解釋道：“回稟主人，妖族修煉要曆經數次劫難，最可怕的還是最終的天雷之劫，如果成功便能飛升上界成為妖仙，反之便會死於雷劫之下。而且妖族所受雷劫乃是鎮妖天雷，比之人族雷劫更為厲害，更莫說妖族本身便對天雷有著天生的畏懼，所以數萬年來曆劫成功的妖王幾乎鳳毛麟角，多數都被......。”

  邵陽不解道：“妖族既是上界陽帝創生，為何對它們如此苛刻？”

  碧睛魔猿無奈道：“也許這便是命數吧。妖族天生便比人族強大，所以想要修煉得道也更為艱難。”

  “唉！人、妖兩族同處一方天地之中，若能和平共處的話，對兩族來說無疑是莫大的福緣。”

  陸霄見邵陽黯然長歎，心中亦有共鳴，卻也知道人妖共處根本隻是幻想而已，根本不可能實現。

  在邵陽授意下，陸霄隻能跟隨其後，從一塊塊臥龍石之間繞過，盡量不去打攪那些曾經的異族王者。

  不大一會，耳邊傳來一陣清晰可聞的流水之聲，兩人不禁一喜，終於在這寸草不生的地方感受到了一些生機。

  穿過愈發濃重的紫紅色霧氣，果然看到不遠處一條淺河，好似玉帶似的將荒蕪、死寂的大地分隔開來。

  陸霄心情為之大好，幾步竄到河邊，向水中看去，卻漸漸露出失望之色。原來河水之中不但沒有想象中的魚蝦歡騰，甚至連棵水草也看不見。透過清澈河水，隻能看到青黑色的濕滑河床。

  邵陽走了過來，手掌輕輕在水中劃過，頓覺詫異道：“奇怪，這河水雖不湍急，但也綿長無邊，為何卻沒有水之靈力存在？”

  陸霄恍然道：“難怪看不到魚蝦、水草的蹤跡，原來水中沒有生氣。”天地靈氣共分五行，水則掌生，所以水源充足的地方必然生機勃勃。

  邵陽將沾到河水的手湊在鼻下聞了聞，稍一猶豫，竟用舌尖舔了一下，道：“此水嗅之無味，卻異常苦澀，就像是眼淚似的。”

  陸霄聞言如法炮製，果然嚐出苦澀之味，更顯失望道：“這鬼地方遍地荒蕪，若非經曆過之前種種，真像是到了傳說中的陰間鬼蜮。”

  邵陽將手輕輕一甩，靈力到處，手掌頓時變得幹爽，道：“可見當時的大戰何其慘烈，在命運麵前，即使是上界之人與陰界之主也無法左右。”

  陸霄不以為然，慍怒道：“如果命數是上天所定倒也罷了，若隻是為了成就那些上位者的一己私欲，而被迫接受所謂的命運，到頭來隻會作為陪葬，成為塚中枯骨。所以我的命運絕不會任人擺布！”

  邵陽為之動容，不禁想起青陽宗的尊長與逝去的父親邵東擎。但受人擺布，無法左右的命運便不是命運了嗎？想想他與陸霄的遭遇，還有淪為妖道的邵瑾瑜，似乎都是為了將命運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但最終得到的卻又是什麽？

  陸霄長吸口氣，令心緒平靜下來，道：“記得父皇生前曾經說過，一將功成萬骨枯，雖然最終成了帝王，卻是用無數人的鮮血換來。也許是我自幼出身皇家錦衣玉食，不懂得生存艱難，也沒有什麽爭雄之心。但是任誰也別想左右我，更別想傷害到我身邊的人！無論是誰，如果踏上這層底線，便是我陸霄永遠的敵人！”

  邵陽猛然間感覺到，眼前的陸霄再也不是那個喜歡惹禍，放浪不羈的少年，他的道與信念其實比任何人都要堅定。再想到自己始終都在追尋著父親邵東擎與師尊虯上人的背影，自己的道究竟是什麽卻十分模糊。

  兩人向河對岸看去，霧氣彌漫之中，隱約看到一座漆黑黑的矮山。

  兩人輕鬆越過河麵向山下走去，離近些看，此山比想象中的更為矮小，而且並非土石堆積，而是一些焦黑狀的灰燼。

  不大一會到了山下，終於看清，原來竟是某種樹木被焚燒之後堆積起來的山體。兩人不禁暗暗心驚，突然間，耳邊似乎隱約聽到哭泣聲音，在充滿死寂的空間之中若隱若現，而且哭聲帶著稚嫩，似乎是個女童。

  “哥，你聽到了嗎？”

  邵陽側耳傾聽，點點頭道：“的確是人的哭聲沒錯，好像在山的另一邊。”

  陸霄道：“該不會是女鬼吧？”

  邵陽忍不住笑道：“管她是人是鬼，難道你還怕她不成？”

  陸霄道：“小爺連上界的人都不怕，難道還會怕她？”

  邵陽笑而不語，幾個縱躍便到了山腰處。仔細傾聽，哭聲明顯清晰不少。

  不大一會，兩人便爬上山頭向下看去，隻見紫霧之中，隱約可見一個瘦小身影蜷作一團，哭聲好似在耳邊響起，令人聞之亦感心傷。

  “看模樣應該是個女童，不知為何哭得如此傷心，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陸霄知其又犯了心軟毛病，提醒道：“能出現在這的不是鬼怪便是妖魔，還是小心一

  些為妙。”

  邵陽點點頭，已率先縱躍而去。

  哭聲主人的確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身上穿著碧綠色的衣裳，雙手抱膝，腦袋埋在其中，隻能看到頭頂一對黑亮亮的長辮子從兩肩垂下。

  陸霄一把拉住邵陽，仔細打量著仍自哭泣的女童，看看周圍，除她之外還有麵前一株童臂粗的枯死小樹。奇怪的是，那小樹竟在逐漸變得焦黑。

  “小妹妹，你為何獨自一人在此哭泣？”邵陽受到哭聲感染，心有不忍，撥開陸霄的手上前問道。

  女童頓時停止了哭聲，抬起頭時，一雙明亮烏黑的眼睛充滿了驚恐之色。

  邵陽見她相貌清麗，眼眶已經哭得紅腫，心中更為不忍，默默蹲下身子，柔聲問道：“小妹妹，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女童似乎被他真誠的笑容打動，木然的搖了搖頭，又向他身後環抱兩手的陸霄看了看，發出稚嫩的聲音，怵道：“我......我的小樹又死了......這次好容易才長到這麽大......。”說著，竟又開始低泣起來。

  邵陽看了眼她身前已徹底焦黑的樹幹，又看了看周圍，詫異道：“這座小山......？難道都是枯死的樹木嗎？”

  女童抽泣道：“是，每死去一棵，我就重新種上一棵，可是......可是......嗚嗚嗚......。”

  “哥，這小丫頭果然有古怪，能探出她是什麽東西嗎？”

  邵陽聽到陸霄傳音，道：“從氣息來看，並非鬼物或者妖族，倒像是人......但又有些不太一樣。”

  陸霄深吸口氣，湊至近前，道：“小丫頭，這些樹為什麽都會死呢？”

  女童頓時停止低泣，癡癡地看著他，突然間竟露出一絲親切笑容，道：“都怪那隻壞蟲子！每當我的樹長大一些，壞蟲子就會偷偷將樹根咬爛，所以......。”

  陸霄見她看到自己竟破涕為笑，奇怪道：“壞蟲子？既然知道了原因，那麽把蟲子清理掉不就好了嘛？”

  女童麵露懼意，道：“那......那隻壞蟲子長得難看，我......我害怕......。”

  陸霄不禁笑道：“蟲子有什麽好害怕的？你倒忍心讓它咬死這麽多樹？我看你不像種樹，倒像是養蟲子的！”

  女童小臉一紅，嗔怒道：“我不是養蟲子！那壞蟲子每天都來咬我的樹......，我想趕走它卻又害怕......。”

  “所以你每天都要哭了？”

  “我的樹死了，當然要哭！”

  邵陽眼見兩人言語間已帶著火藥味，趕忙插口道：“小妹妹，為什麽

  你非要在這種樹呢？”

  女童天真道：“沒有樹的話，小鳳就找不到翎兒了......。”

  陸霄恍然道：“原來你叫小鳳呀？”

  女童白他一眼沒好氣道：“我叫翎兒，小鳳是翎兒最好的朋友！”

  陸霄麵露尬色，道：“那小鳳去哪了呢？”

  “翎兒也不知道......，隻知道許多年前醒來之後，小鳳就不見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陸霄好笑道：“這不是我剛剛問你的嗎？我連小鳳是誰都不知道，怎會清楚她去了哪裏？”

  翎兒眨了眨烏溜溜的大眼，詫異道：“可你身上明明有小鳳的味道，為什麽會不認識她？”

  陸霄一愣，不由自主的在身上聞了聞，詫異道：“沒什麽味道呀？我身上怎麽會有她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