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霄道：“若隻是陸霄一人，小爺完全可以沒有任何顧忌，但是牽扯到我哥，就絕不能有一丁點的閃失。大家的心意我很清楚，但是人非聖賢......陸某是因為經曆過太多凶險和人心，所以不得不謹慎小心。”

  程虛空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這時，赤魈已急切問道：“我們聖王是不是也在那件空間法寶之中？”

  陸霄稍稍一愣，還是點了點頭。雖然赤魈比他們先來到了十方鬼域，並沒有見到魚靈，但是程虛空這些人族修者卻親眼目睹了在千蛟城中發生的一切，所以很可能已經將這些事情告訴了赤魈。而且對於此事，陸霄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聖王在......原來聖王一直都在......你小子瞞得我好苦啊！”

  陸霄白了赤魈一眼道：“我也是為你們聖王的安全考慮，經過蛟龍族的事情之後，魚兒姐也已受傷不輕，如果我們之中有誰生出不軌之心又當如何？雖然這件事情你知道了，卻也要爛在肚子裏，絕不能向外說出半個字。除非魚兒姐和我哥的傷勢徹底恢複，要不然......。”

  赤魈強忍心中激動，語氣難得變得緩和道：“你說的對，是我意氣用事了。你放心，如果有誰膽敢在裏麵生事的話，赤魈第一個便要將其就地正法，無論他是聖族還是人族，都絕不會留情！”

  程虛空也點了點頭道：“程某也是一樣的話，我等之前對邵道友做出的事情一定要還！所以絕不會讓任何人騷擾到他們。”

  陸霄語重心長道：“兩位，此時我們雖然是被情勢所迫，不得不聯起手來。但是我也很清楚，人族和妖族之間的關係不會因為我們現在的合作而發生改變。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克製心中的仇怨。”

  赤魈道：“本護法早就說過，那些前塵舊恨，等到出去了之後再說。”

  程虛空歎息道：“話雖如此，恐怕......有了這番經曆之後，我們雙方都會有所改變，就算出去了，難道真的會立刻撕破臉去，以死相搏嗎？說實話，程某恐怕做不到。”

  赤魈不由得沉默下來。

  陸霄低歎道：“其實我的確很願意傾其所有，來化解掉兩族之間的仇恨。因為人族之中有程道友這樣的正直之人，而妖族中，同樣有許多像赤魈護法這般令人欽佩的大妖。但是陸霄人微言輕恐怕難以做到。”

  始終沉默的赤魈終於道：“這有何傷感之處？就算出去之後我們雙方會像以前一樣，拚個你死我活，就算本護法打不過你們，但是若能死在你們手裏也不丟人。”

  陸霄暗暗欽佩，妖族的想法的確與人族有所不同，因為它們崇敬強者，甚至認為能夠死在強者手中是件無上光榮的事。但

  是赤虛空這些人在它看來，恐怕並非真正的強者，但是它仍能說出這番話來，說明在它的心中，已認同了程虛空他們。對於妖族，更何況是地位尊崇的左護法，能夠有此改觀已經是難得不易了。

  程虛空心中感激，默默看了赤魈一眼道：“我們人族不喜爭鬥，沒有赤魈護法這般豪邁。但是陸道友說的對，無論我們願不願意，都無法改變人妖兩族的現狀，因為一旦我們在麵對妖族之時有所不忍，甚至手下留情的話，那麽便會成為背叛整個人族的叛逆，這是在天外天罪無可恕的事情。”

  陸霄暗歎道：“我們人族自詡萬物之長，但是卻總會被世俗的教化所禁錮。”

  赤魈道：“你們真是麻煩，生死之事而已，何必顧及太多？在我看來隻需要做到問心無愧，就算是死又有何懼？”

  陸霄與程虛空均感覺到臉上發燙，特別是程虛空，若是換在以前，豈能相信自己有一天會被妖族教訓，甚至說得自己啞口無言，自慚形穢。

  “陸道友，程某不敢自詡清高，但此生做過最錯的一件事便是忘恩負義，傷害了邵道友。”

  陸霄道：“你們當時也是逼不得已，被軒轅雄所蠱惑，我想我哥也不會怪你們的，所以便不要將此事繼續放在心上了。”

  程虛空長歎道：“陸道友高義，可以不去計較，但是經過此事之後，程某已經失去了參悟更高天道的機會，即使能從這裏出去，也隻能碌碌無為了此一生。因為我的道心已被自己親手玷汙，已沒有資格……。”

  陸霄知他所說何意，道心玷汙必會生出心魔，所以今後對於程虛空這樣的仁人君子來說，隻能令修為停滯下來，因為一旦強行修煉，必會受心魔反噬，釀成更大的禍端。

  不過這樣的事情，也隻會出現在程虛空這樣的人身上。倘若換作帝秋那樣的梟雄，根本不會在意這樣的小節，因為他的道本就是王霸之道。由此可見每個人的道不同，所要經曆的事情也是大有不同。

  程虛空繼續感歎道：“左右程某已經失去了道心，苟延殘喘的活下去也沒什麽意義，倒不如出去之後與赤魈護法酣暢一戰，能夠死在赤魈護法這樣的對手手中也算不枉此生。”

  赤魈點了點頭，鄭重其事道：“你不是本護法的對手，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達成所願。”

  這句話若是換做旁人說出，定會讓人感覺到它是在有意奚落對方，但是這句話卻是從赤魈口中說出來的，所以並沒有任何小覷程虛空的意思。

  程虛空欣慰一笑。

  陸霄眼見一人一妖兩位強者私定生死，心中已泛起了五味雜陳。他不明白，為何像程虛空這樣的仁人君子，隻是一個過失便要萬劫不複。而那些做盡

  了壞事的人，卻能逍遙自在。難道所謂的天道對於好人就要這般苛刻嗎？難道好人就不能做錯事嗎？難道那些心術不正的人做出任何壞事都是被允許的嗎？

  他的心很亂，但同時也十分慶幸，因為自己總能遇到像程虛空、肖讓、高翰等等這樣的仁人君子。才令自己在這充滿暴虐、詭詐的玄真界中生存下來。所以他的道便是不顧一切的保護這些人，不受那些壞人的傷害，這便是他的道，雖然不夠宏大，但卻真實無比，就像赤霄所說的那樣，無愧於心。

  “程道友也莫要如此悲觀，道心並非不能重塑，而且我相信上天不會辜負如程道友這樣的好人。”陸霄勸解道。其實他很清楚，到達程虛空這等境界的修者，如果能說出自己的道心已被玷汙的話來，那麽無異於已從心裏放棄了攀登天道高峰的機會，所以誰也沒有辦法。因為他的心已經選擇了放棄。

  程虛空慘笑道：“陸道友不用勸我，程某知道自己的斤兩。實不相瞞，我的壽元隻剩下不到四百年的時間。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要突破到化神期境界已十分困難，更何況還要重塑道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陸霄心中不忍，卻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赤魈在旁默默搖頭。說起來，曾經的它也與軒轅雄之輩十分相似，將力量與權勢看得極重，所以當黑騰邵瑾瑜出現之時，它便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因為它的權利受到了威脅，而且對方的實力又明顯高過了自己，所以它也曾為了保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做出過許多不堪的事情。

  直到後來，妖王魚靈點撥了它，令它的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那時起，它便專注於修煉，將自己的私心全部化作了對於魚靈的無限忠誠。

  所以陸霄此時所看到的赤魈，與數年前第一次在妖嶺與其遭遇之時已大不相同。不但修為提升了不少，而且已能通曉是非，懂得大義。對於像它這樣處於一王之下萬妖之上的大妖來說，的確是太不容易，值得尊敬。

  “好了，兩位莫要再為程某人的事情感傷。”程虛空說著，已看向了赤魈道：“赤魈護法，接下來你我的任務便是好好看管手下的人，萬萬不可給陸道友增添任何的麻煩。”

  赤魈沒好氣道：“這還用你說，本護法早就表過態了，更何況我們的聖王也在......。”

  誰知它話未說完，陸霄便將眼一瞪，赤魈立刻閉上了嘴，然後小聲說道：“忘了......忘了，這件事要爛在肚子裏，跟誰也不能再提。”

  陸霄頓時被其逗樂，在他看來，赤魈與之前所遇到的任何妖族都有所不同，這個家夥不但有心，而且還與人心十分相似。

  “有兩位在，

  小爺便能徹底放開手腳，闖一闖這所謂的十方鬼域了！”

  赤魈與程虛空聞言，亦感覺到豪氣頓生。特別是一向儒雅的程虛空，頓時感覺到心中無比的暢快。

  “隻是這深淵何時才能到底，真是令人捉急。難道死了之後，魂魄到了陰界也要經曆如此漫長的深淵嗎？”

  陸霄若有所思道：“我想陰界的深淵比這裏更加深邃，所以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活著不易，死了同樣不得消停。”

  幾人商議作罷，陸霄掃了眼仍然臥在肩頭的蝠猴王，看到其仍然蜷縮成肉球之態，不禁暗歎一聲。此時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何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