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陽一驚道：“那你為何隻躲在暗處，又為何不為它們報仇。”

  “報仇？我為什麽要為它們報仇？”

  “它們不是你的族人嗎？”

  “它們作為山鬼時的榮耀，早已被困境磨滅得一幹二淨，活著也隻是群孤魂野鬼，死了反倒是一種解脫。”

  “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邵陽沉聲道：“我也不敢確定，應該已經離開了玄真界吧？”

  “這裏是一方須彌之境。進來容易想要出去可是千難萬難。我的那些族人們已被這地方磨滅了意誌，丟了骨頭！已經沒有資格離開這裏了。所以它們活著隻能成為我離開這裏的枷鎖，因為背負著族長之名，便無法打破這個阻礙。而你的出現恰恰幫了我。如今我已不再是什麽族長，終於可以放下所有負擔離開解脫了。”

  邵陽沉默了，心中卻已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因為眼前這個所謂的山鬼族族長，是他所見到過最為冷血的妖物。同時他的心中也十分慶幸，因為對方果然知道離開這方須彌之境的方法。但是對方竟能在他毫無察覺之下隱藏這麽久，而且還是在他魂覺全開，距離這麽近的情況下。他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做到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山鬼族長至少已經達到了九級，而且實力也在自己之上。

  他一邊想著，手中已暗暗扣起了法訣。

  “你不用緊張，因為我沒打算與你為敵。如果我想殺你，你早已經是個死人了。”

  邵陽一怔，看到對方緩緩抬起，沒有一絲血色，青燦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沒有任何情感或者敵意。

  “把你身上的那片神翎交給我，然後就可以走了。而且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再為難森靈族的人。”

  邵陽絲毫不敢大意，沉聲道：“你為何要覬覦森靈族的神翎？它對你來說有什麽用處？”

  山鬼族長再次垂下了頭，滿頭漆黑色的長發渾然一體，就像一塊用來遮掩頭臉的綢緞一般，而且還隱隱散發著一種異樣光芒。

  “你沒必要知道，我不想殺你並不代表我不會殺你。你出手我滅了我的族人，做了我想做卻不能做的事。用你們人族的話說，算是對我有點恩情，但是我卻不能保證會感激你多久。所以你最好立刻交出神翎，否則......我也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邵陽冷笑道：“除非你告訴我神翎究竟有何用途，否則......就算我將其毀去也不會給你。而且既然我敢來找你，就不會害怕你的威脅！”

  “是嗎？”山鬼族長的頭再次抬了起來，腳下未動，卻已有一股風勁旋轉起來：“我隻是實言相告，根本沒有威脅你的意思。不過現在我已經沒有了耐心，也忘記了你

  對我的恩情。所以就算你現在把神翎交出來，也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邵陽一驚，手中法訣突然掐定，並將九瓣蓮花祭在了頭頂。

  “血煉靈寶。”

  山鬼族長掃了一眼九瓣蓮花，不禁道：“真是可惜了，以你的年紀能有如此修為實屬不易。而且還有機緣煉化出血煉靈寶來，更是機緣深厚。想必你一定經曆過很多事情吧？隻可惜那些經曆並沒有帶給你多少見識。”

  “我們山鬼族在上古時期，曾是聖皇身邊最為強大而且是最值得信賴的力量。我們的族人驍勇善戰，並對聖族忠心不予，可惜最終還是被冷落、製裁，到了現在，隻剩下我一個。”

  邵陽冷哼一聲道：“不久前，你還有那八位族人，但是你卻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被殺而視若不見。甚至將它們視為累贅……現在倒要說出這等話來，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可笑？作為強悍的山鬼族人，卻對敵人生出畏懼之心才叫可笑。早在它們運用下作手段，狼狽不堪的逃出聖族之時，便已經沒有資格被稱為山鬼了，因為他們為了保全自己的命，而叛逃聖族，毀掉的是我們山鬼族先輩用血換來的無上榮耀！所以它們該死，我不殺它們，隻是因為......。”

  “因為什麽？因為你是山鬼族的族長？你口口聲聲說它們叛逃，那你呢？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不殺它們是因為我沒有資格，因為我是被聖族流放到絕望之境的棄子，雖然是它們的族長，但是卻比它們更加低賤。”

  “原來你並不是跟他們一同離開的極北妖嶺。但你怎麽說也是一族之長，為何會被流放？”

  “聖王它太清楚我們山鬼族的可怕，雖然這些年來，我們山鬼族已徹底沒落，但是它還是擔心我們的力量......。當我達到九級境界之時，便注定了我的命運。”

  邵陽心中頓時想起了秦魚兒嬌小身影：“聖王？我曾見過你們的聖王，以她的實力應該不會認為你會對她造成威脅吧？”

  “聖族的事情豈是你一介人族能知道的？”

  “既然是流放，那麽呆在這須彌之境難道不比去那絕望之境更好些嗎？”

  “我說了，你們人族不會明白我們聖族的事，更不會能體會我們山鬼族的榮耀！就算聖王要我們死，我們也絕不會有半分猶豫。我接到的命令是被流放到絕望之境，所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哪裏！”

  邵陽心頭一顫，竟對眼前的妖物生出一絲敬佩之情。因為這是他看到過最為純粹的忠誠，沒有任何理由，更沒有任何私欲。而且更令他驚訝的是，這些話竟是從一隻被遺棄了的妖物口中說出來的。

  “今天我的話說的有些多了，似乎有

  近百年都沒有說過這麽多話了吧？而且還是跟一個人族......。”

  “雖然你我是對手，但是我還是很欽佩你的忠誠。雖然這份忠誠對於我們人族與你們妖族之間的爭鬥來說，會是一件最可怕的武器，但是你仍然值得我尊重。”

  “是嗎？真是太可笑了，因為這些話竟然是從人族口中說出來的。”

  “有什麽關係呢？我願意相信也願意看到真誠的東西。”

  “山鬼族的榮耀......已經變得一文不值，沒想到......會被一個人族所理解。可惜我還是要殺了你，因為你讓我的心變得很不安。”

  “心？妖也有心嗎？”

  “我的心隻是沒有你們人族那般複雜而已。最可笑的是，你們人族竟然可恥的認為我們不該有心，也不會有心。因為與我們的心相比，你們的心實在太醜惡了。”

  山鬼族長的話音剛落，腳下風團竟突然間繞著它的身軀旋轉而上，好似一條灰色的蟒蛇一般。

  “山鬼勇悍，可搬山填海！我隻以為你們隻懂得使用蠻力，沒想到竟還懂得妖法？”

  邵陽的話沒有得到回應，再看山鬼族長的身形已被風勁托上了半空。

  他不知對方會施展何等手段的妖法攻擊，手中早已掐定的法訣立刻發出。一串螢火蟲一般細小的火光瞬間飛入了風團之中，眨眼之間便化作了熊熊烈焰升騰而起。火借風勢，扶搖而上的旋風頓如火油一般被迅速點燃。

  “厲害，竟能在提前掐出法訣的情況下瞬間轉換術法的屬性。你果然不簡單！看來滅殺我那八個族人之時，你並沒有使出全力。”

  邵陽此時釋放的火係術法雖然並不高明，但卻是在不知對方使用何等妖術的前提下，將提前掐出的法訣瞬間轉化為火係術法釋放出的。山鬼族長一眼看出他的高明，這也令他驚訝不已，因為他從典籍之中看到過關於山鬼的描述，此等上古妖獸不但驍勇異常，而且攻擊手段基本依靠天生的強大蠻力，之前他滅掉的八隻山鬼便是如此。若非那些山鬼被他震懾心有忌憚，倘若一開始便不要命的群起而攻，他也不能輕易的將其滅掉。也許這便是山鬼族長所說的那樣，那些山鬼早已失去了它們祖先的勇悍本性。

  而眼前的山鬼族長，竟懂得使用風係術法，這是所有關於山鬼的典籍之中沒有描述過的。

  隨著火焰迅速蔓延而上，站在旋風最頂端的山鬼族長不大一會，便被火焰整個吞噬。但是旋風的風勁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邵陽心念一動，立刻飛身撤出老遠，九瓣蓮花的光絲同時撒下護住了全身。然後他將手一引，在千手咒決的作用下，仿佛突然變出了十多雙手來，在他身前奇快無比的掐出法訣

  ，就好似兩團靈光陣陣的五色光團耀目無比。

  “別掙紮了，你的術法根本傷不了我！”

  就在這時，被火焰包裹的旋風之中，突然響起了山鬼族長的聲音。

  緊跟著，便見那火焰旋風突然一扭，強大風勁立刻爆棚而起，瞬間便覆蓋了方圓數裏範圍。

  所有的樹木、山石眨眼之間便被焚毀，淪為粉末。隻有被九瓣蓮花緊緊護著的邵陽穩穩站在狂風火海之中巍然不動。

  “你的妖法也是一樣傷我不得！”

  邵陽目光沉著，隨著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身周也已出現了一圈圈銀光燦燦的風勁擴散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