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係社稷
作者:百分之三      更新:2021-09-19 19:18      字數:2091
  “主上?”持令人有些疑惑,因為他不明白自家主君為何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知道嗎,若是你我方才的這番對話被夫子他老人家知道了,那他老人家一定會發怒的。”

  說道這裏,太子忽然壓低嗓子,模仿著夫子的語氣說道:“太子,儲君也,應當時刻心係社稷,怎可如此?!”

  “……夫子他,也是為了主上著想。”感受到了太子這番話裏頭透露出的無奈之後,這在外頭叱吒風雲的持令人也隻能如此好言全解道。

  “是啊,就因為我是太子……自從母親仙去以後,又有誰會真正去關心一個名叫‘李恩全’的人呢?”太子說道自己的名字的時候,竟然舉起了自己的拐杖朝著地麵狠狠地敲了三下。

  “這……主上與陛下,終究是親父子。再說了,陛下不也考慮到了主上的腿疾所以特賜主上不必上這等尋常的小朝了麽?”

  “是麽?”李恩全的雙眼看向了天子此刻所在的方向,“可青雀他很早之前就不用……罷了,此刻感慨這些作甚?你且說說你這些天都查到了些甚麽。”

  “喏。”

  天子坐在龍位之上,看著楊宇麵對著一眾文臣武將,默默地活動了一下久坐的身體。

  這潮濕悶熱的苦,天子可比太子知道的要早。

  畢竟這大梁,有好大一片都是當初還是秦王的天子帶著秦王府的幕僚打下來的。多年的戎馬歲月裏,一身傷病的可不止秦將軍一人。

  而正當天子活動身體的時候,魏相公倒是發了好大的一場火。

  他本就是個火爆的性子,這麽多年來,就算是天子都要禮讓他三分,可是眼前的這個人……

  魏相公怒極反笑,隻聽他說道:“依先生所言,倒是老夫的不是了。”

  “誒……”楊宇搖了搖頭,“魏相此言差矣,方才二位也有錯,怎能全都怪罪在魏相一人身上呢?”

  魏相公聞聽此言,那真是須發都被氣得直立了起來。

  就在這時,文臣裏又有一人站了出來,說道:“天子賜先生‘玄言待詔’,既然是以‘玄言’為名,那先生在‘玄言詩’上的造詣,想必非同一般了。”

  玄言詩,乃是魏晉玄學興盛以來在詩壇中形成的一類詩歌的總稱。

  這種詩歌以在詩文中談玄引仙而著稱,可謂是“理過其辭,淡乎寡味”。

  但又因在這種詩歌裏總是少不了各種現實或傳說中的仙山大川的身影,因此這玄言詩也常常被後人視作山水詩的雛形。

  說話的這個人,一直都站在人群裏頭不顯山不露水,可他這一開口,不但攔下了即將“爆炸”的魏相公,更是把這話頭又引回到了楊宇這裏。

  楊宇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人,笑道:“原來是房公,人人皆言‘房謀杜斷’可今日一見,房公之果決,亦不在杜公之下。”

  “先生謬讚了,隻是先生還沒回答老夫方才的問題。”

  “行罷!”楊宇兩手一拍,“那在下就即興賦詩一首。”

  這句話剛一說完,楊宇便立馬吟誦出了四句。

  話音剛落,之前被楊宇說得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那兩個人仿佛重新活了過來一樣。看他二人的表情,應該是在憋笑。

  隻是還沒等此二人出言譏諷,那文臣裏的長孫大相公卻立馬讚了一聲:“彩!”

  此話一出,平日裏幾個被長孫大相公提拔的也立刻出言附和。過不多時,武官當中也有出言喝彩的了。

  一時之間,喝彩之聲在這大殿之上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之年元年。

  大梁的新天子仰頭看了一眼高懸在空中皎皎明月。說起來,這是大梁新君第一個年號的第一年,可真要算起來,這位新的梁皇已經當了將近兩年的天子了。

  早在武德九年的時候,太上皇就將朝中的大小事務一並托付給了當時才剛剛當上太子的今上,而不倒一個月後,太上皇便正式將皇位禪讓給了當今天子。

  可是如今,這位無論是在朝堂還是沙場都能叱吒風雲的大梁皇帝,如今卻十分忐忑地在這宮殿的大門外徘徊。

  因為這裏,是太上皇的寢殿。

  細細一算,最近這一段時間天子都在忙著處理各種事物,他與太上皇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說過話了。

  到底是父子啊。

  就在天子為自己的猶豫不決狠狠歎氣的時候,這寢殿的大門開了。

  “陛下!”天子看了看,發現開門的是個看起來應當比自己的年紀要小一些的宮女,此刻正低著腦袋向著自己行禮。

  天子看著眼前的這個宮女,覺得與自己相比,眼前這人倒是整日在這寢殿裏隨侍父皇,天子便打算向她詢問一下太上皇的近況。

  當兒子的關心一下自己阿耶的情況,這原本是一件極正常的事情,可這位果決勇毅的天子居然囁嚅了半天之後,憋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

  “太上皇近來……可好?”

  這句話一出,宮女本就垂著的頭垂得更低了。

  “甚好。”

  在聽到了宮女這微弱如蚊一般的回答之後,天子想了想,卻是狠狠一揮衣袖,直接走了進去。

  剛走進寢宮沒多久,天子便聽到了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

  這聲音聽起來介乎於弦音與蜂鳴之間,總之就是讓人聽著很是不適。但卻斷斷續續的,連不起來。

  等到天子走得近了,卻發現自家的阿耶,這大梁的第一位皇帝,如今的太上皇居然隻著一件單衣坐在地上,背靠著軟墊,手捧著琵琶。

  琵琶的撥子已經不知道被太上皇扔到哪裏去了,這位念過六旬的老人直接用自己枯槁的手勾住了琵琶的弦,有一搭沒一搭地彈著。

  看來,方才寢殿裏頭傳出來的這斷斷續續的聲音就是太上皇在彈著琵琶。

  看著當年也曾手挽強弓,也曾雀屏中選的錚錚男兒如今頹廢成了這個樣子,天子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阿耶。”天子小聲說道。

  斷斷續續的琵琶聲終於停了。

  “是二郎麽?”太上皇用他蒼老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