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林粗暴地捂住妹妹的嘴，“行了...回家！今天不是聚會嗎，咱倆去買燒雞！”

  發泄過了，章宇慢慢冷靜下來，三十歲的腦子二十歲的年齡，一陣後悔，剛剛太不給二哥麵子了，她相信二哥和鄧珊肯定沒什麽，隻是自己的火沒壓住，這讓他明天怎麽麵對同事啊！

  今天晚上要解決的難題是舅舅和媽媽，受傷難免，怎麽把傷痛降到最低，她很快調整自己：“哥，那個太激動了，沒控製住，對不起！我是相信你的。”

  “沒事，你什麽德行我還不知道？她的事路上說，先和幾個同事打個招呼，有這麽出色的妹妹，我得顯擺一下！”

  章宇知道二哥是委屈自己成全她，一個大男人的麵子都不顧了，她想都沒想就衝外麵的幾個人說：“各位兄弟，我脾氣不好，二哥一直寵我、讓我，今天是我讓他跌麵兒了，你們不許笑話他！”

  眾人打著哈哈寒暄幾句，章林笑而不語，自家妹妹今天已經是很給麵子了，如果鄧珊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他不會再和她有任何交集，視她如空氣，實在不行就搬家，自己單幹，客戶在自己手裏，有底氣！

  妹妹總不會坑自己，越想越劃算，章林瀟灑地揮手，“走了！”

  路上，章宇一直沉默著。

  章林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怎麽，還沒順過來？”

  章宇擰著眉毛，“哥，咱媽上一次犯心髒病是什麽時候？”

  這...妹妹腦子有毛病啦？沒頭沒腦地問這麽窩心的問題？

  章宇的神色說明她不是在開玩笑，章林的神經繃緊了，“小祖宗，有什麽大事你可別瞞著，大家幫你想辦法，哥現在也有積蓄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是...舅舅...”

  章宇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講了，最後怯怯地說：“今天舅舅要在家裏攤牌，我擔心咱媽受不了，都做好了打120的準備了。”

  章林從小也打架、不愛學習，簡單、野蠻地長到現在，接觸的人大多純樸，否則不會在公交車上給鄧珊掏錢，哪裏會想到電視、小說上寫的事會落在自家人頭上，他愣怔半天說不出話來。

  章宇分析說：“舅舅這些年太難了，你看王小菊母子幹的那些事，哪一件能入舅舅的眼，他的職業是教書育人，麵對知情人，總有英雄氣短的時候...憋屈到現在，還不如一拍兩散，痛快過餘生呢...就是咱媽...”

  章林一直很吝嗇語言，自從開始做改裝車的生意，不得不和客人打溝通，嘴皮子也順溜多了，聽妹妹分析得頭頭是道，他茫然地點點頭，“有道理...可他都快五十歲了，離婚會讓學校的老師和學生笑話吧？”

  “五十歲怎麽啦...七八十離婚的也有啊！關鍵是舅舅想過自己的生活，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章林反問：“你知道他想要什麽...還是你能幫他做決定？”

  章宇卡殼了，憋了半天才小聲開口：“我和他溝通過，他早有這個想法，隻不過提前了幾天。”

  一對下班的夫妻手牽手從身旁經過，低聲討論著晚上吃什麽，男人笑中帶著寵愛，“你喜歡吃排骨，別太節約了，今天奢侈一次，再買一條鯉魚...”

  章林聽傻了，從小沒了父親，也沒留意過別人父母的相處模式，剛剛眼前的夫妻好像給自己上了一課，舅舅和王小菊之間，一直是舅舅在孤獨求敗、一忍再忍，如果能有這對夫妻的一半和諧，也是好的啊！

  人生短短幾個秋，高高興興過比什麽都強！

  章林好像醒悟了，大聲說：“去買燒雞，今天不醉不罷休！”

  兩個哥哥是同盟，舅舅在自救，至於劉老師嗎，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不錯，昨天的火氣已經消了，隻要小火慢燉...好像問題不大哦！

  推開家門，一屋子韭菜香，冬天的京城，當家菜是大白菜和各種蘿卜，白菜、韭菜加豬肉是經典的餃子餡兒，章宇用力吸了吸，“好香啊！親愛的劉老師，您辛苦啦！”

  先把劉老師哄開心了再說！

  劉青從廚房走出來，“臭丫頭，學會和你媽鬥智鬥勇了！”

  “媽媽心慈手軟，就讓我得意一下不行嗎？”

  看著妹妹厚著臉皮撒嬌，章林無奈地搖頭，頭上挨了一啤酒瓶，人的性情都變了許多，不過這樣的妹妹自己更喜愛。

  劉鵬在廚房大聲喊著，“燒雞買了嗎？那可是下酒的好菜！”

  章宇有了做賊心虛的感覺，幾步衝到廚房，隨手關上門，嘴巴快咬到舅舅耳朵了，“舅，說啦？媽這反應不對啊！”

  劉鵬很鎮靜，“沒呢，在鋪墊，你媽本來也不喜歡王小菊...”

  “那就好那就好！”章宇一陣陣後怕，“媽的性子柔，我就怕她嘴上不說悶在心裏。”

  “嗯，女兒就是父母的貼身小棉襖！你媽剛剛還誇你呢！”

  看舅舅沒什麽負擔，章宇大喇喇調節著氣氛，“切，當麵數落我，背後說我好，我也聽不見，她圖什麽啊！”

  “圖我心裏美！”劉青隔著門說，“你出來，我和舅舅有話說。”

  這兄妹二人是想在某些方麵達成共識再進行下一步嗎？他們能商量什麽...除了前門的鋪子......

  劉鵬和王小菊現在住的房子是王小菊單位分的，劉鵬除了自家返還的鋪子外，沒有固定資產，按老話講，他算入贅，再加上劉家原來的成份，在王家是低人三頭的。

  章宇無法把自己代入這樣的社會環境，曆史...誰也無法改變。

  噴香的餃子端上桌，下酒菜早已擺好。

  章宇跑到陽台，朝著下麵大聲喊：“哥，快點兒，就等你了！”

  章岐對著劉青深鞠一躬，“媽，這些年您辛苦啦！”

  劉青一懵，這都怎麽啦，女兒說辛苦、大兒子也說辛苦，再想想劉鵬在廚房說的話，好像蘊含著幾種意思，今天唱得是哪一出兒啊？

  她的眼睛在自家兒女和哥哥的身上掃了掃，“你們合起來算計我嗎？有話快說，餃子得趁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