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聲音不容章岐多想，他扔下自行車，朝著胡同口跑去，迎麵與一個黑影撞在一起，那人像個小炮彈，章岐連著後退幾步才站穩腳跟，黑影趁機竄出了胡同。

  “抓壞人！”章岐在後麵一邊喊一邊跑。

  左前方有一個影子比黑影還要快，掄起一根棍子打在那人的膝蓋上，不出意外那人倒在地上。

  章岐氣喘噓噓上前，自家妹妹已經把歹人按瓷實了。

  “小宇！”

  “哥，您老人家的身體也太差了。”

  聽著妹妹的挖苦，章岐沒有反駁，妹妹的氣還沒消，讓她痛快痛快吧，省得當大哥的賠禮道歉了。

  章宇從那人的身下抽出一個女式挎包，大聲喊道：“在這裏！”

  女孩穿著潔白的羽絨服，大紅的圍巾包住了半張臉，這樣的打扮在夜裏實在是引人注目，一個人獨行，不招賊才怪呢！

  章宇判斷的依據是能穿白色羽絨服的人，家境一定不會太差，洗衣機肯定是有的，而且喜歡白色的人一定是講究人，正好是歹人的目標。

  驚魂未定的女孩站得遠遠的，小聲說：“他力氣很大的，你們一定要按牢他，我去打電話報警。”

  “放心吧！他跑不了。”有妹妹在這裏，再來一個也不怕，章岐把包遞過去，“你到燈下看看包裏的東西對不對。”

  女孩怯怯地接過挎包，簡單翻了一下，“應該沒少！謝謝你們！我去打電話！”

  “不用了，”章宇把歹人揪起來，“我送他去派出所，不過要麻煩你一起去，做個證人。”

  肖軍一看進來的章宇，樂了，“丫頭，這麽快又見麵了！你和我太有緣了，再考慮一下？”

  章宇想起昨天的事情，低眉順眼地說：“肖叔，這人攔路搶劫，您看看是不是熟人。”

  肖軍打量一下，“麵生！”

  簡單做個記錄，三個人出了派出所，女孩已經摘掉圍巾，是個很清秀的姑娘，“原來你們是兄妹啊！都是見義勇為的青年，值得我學習！”

  章宇瞪了章岐一眼，心裏的氣消了一半，如果大哥不來找她，她今天還真打定主意不回家了，鼻子哼了一聲，“舉手之勞！”

  “就是就是，”章岐趕快附和，“主要是我妹妹厲害！”

  女孩很健談，“遇到你們真的是緣分，留個電話、地址吧，保持聯絡！”

  女孩子這樣說完，覺得有些唐突，她又找補：“最主要的是感謝你們！”

  “不用了！天太晚了，你住哪裏，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家？”章宇試著征求女孩的意見，“快過年了，安全第一。”

  女孩想都沒想就說：“行，往前走再拐個彎就是我家了，沒想到在家門口被搶，真是倒黴！”

  “我叫薑雪，在外經貿實習，你們怎麽稱呼？”

  “我是章宇，這是我大哥章岐，”章宇自來熟地問道：“你已經大學畢業啦？什麽專業？”

  “咳咳，”章岐大聲暗示著，他覺得妹妹太不禮貌了。

  “我明年暑假畢業，今天是實習報到。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的事情，真是出人意料啊！”薑雪笑著調侃：“禍兮福所至！希望1991一切都好！”

  章宇一下子對薑雪有了好感，這個女孩樂觀、豁達，很合她的胃口，“必須的。”

  章岐默默地跟在後麵，他不明白，才認識幾分鍾的人哪裏來得那麽多話，妹妹的功力真是讓他佩服。

  ......

  “小宇，剛才是哥不對，哥不該看低你...元旦哥給你買呢子大衣賠罪，行嗎？”

  “不行！”沒有商量的餘地，章宇氣鼓鼓地說：“貶低我就是貶低你自己、貶低整個章家，這是一件呢子大衣能解決的嗎？”

  “那你想怎麽辦，我全聽你的...”章岐的態度格外友好，聲音也難得溫柔起來。

  章宇清聲說：“哥，還是想想和媽怎麽說吧！”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把舅舅的事忘了，章岐拍拍腦門，“這很難辦，要不見機行事？”

  “真沒用！”章宇也沒轍了，還不知道媽媽是否消氣，今天晚上明顯不是最佳時機，“看明天舅舅怎麽說吧！”

  兄妹上樓，劉青的氣果然沒消，“大晚上的，不老實在家呆著，跑哪兒去了？”

  “媽，小宇接我去了，我們溜達一會兒才回來的。”

  劉青對著章岐哼了一聲，“你倆就慣著她吧！”

  這一夜就像章宇預料的那樣，她和大哥都失眠了。

  章宇用前後兩世的思維想了又想，覺得舅舅劉鵬的事情沒那麽複雜，為了餘生，難道不應該自私一點嗎？

  章岐失眠，除了舅舅的事情，他還在考慮自己，進工廠快四年了，自己好像沒什麽提高，上夜大的事情還遭到了車間主任的奚落，笑他異想天開、讓他撒泡尿照照...

  章林辭職後整個人的狀態都變了，除了可觀的收入，人也精神、有朝氣了，自己是否也要換條跑道呢...也許會跑得快一些？

  章宇在床上烙餅到淩晨四點多才迷迷糊糊睡著。

  章岐一夜未眠，早上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來，嚇了劉青一跳，“你們這一個個的要幹嘛？多大了，還不讓我省點兒心！”

  章岐苦笑，“媽，別喊了，讓他倆多睡會兒！”

  劉青指了指女兒的房間，“半夜上廁所，嘴裏還嘀嘀咕咕，像夢遊似的，我怎麽放心！”

  “小宇心裏有譜兒，是您想多了。”

  劉青撇嘴，“昨天那個夏勝利給她寫信，在報紙上幫‘禦姐’宣傳...人家憑什麽幫忙他？無力不起早，你當哥哥的得提醒她...”

  章岐對夏勝利印象挺好，“報紙在哪兒，我看看。”

  劉青心裏氣啊，簡直是雞同鴨講，“自己找！”

  “文筆不錯啊，有了這篇文章，銷售額應該增長不少...”章岐一邊看一邊想，弟弟做改裝車是把愛好當成了職業；妹妹好像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五金廠目前是虧損狀態，靠銀行貸款發工資，這樣的企業沒有留戀的必要了，再想想車間主任那副小人的嘴臉，他的嘴快扯到後腦勺了...

  “去你大爺的，老子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