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心裏一驚，她知道劉鵬說的分家是離婚，停了片刻她也釋然了，也許離婚對劉鵬是一種解脫呢，二十多年了，他過得是什麽日子，自己不全了解也能猜到八九分，這些年受委屈的人是劉鵬...和去世的母親。

  看著彬彬有禮的劉鵬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隱秘的話，這無異於他把自己的臉皮扯下來扔在爛泥裏踩，劉青的心一跳一跳地疼，自己的哥哥是師範學校的老師，是文化人，她知道走出這一步對哥哥意味著什麽......

  “哥...”這一聲哥喊得劉鵬的心猛跳了一下，妹妹這是在替他不平啊!

  “王小菊，給你兩個選擇，要麽趕緊起來滾回家，要麽就等著園長報警、然後我們分家！”劉鵬一改之前的委屈求全，聲音陡然硬朗起來，背也挺直了，“你們太不像話了！”

  唉，還是改不了文化人的腔調，這應該是他最大限度的粗話了，劉青體貼地拉著哥哥的手，連連搖頭。

  王小菊一見沒有市場了，仍不放過劉青，鐵青著臉，尖尖的下巴快要戳到劉青的身上，“你們兄妹合夥欺負我，我最好的二十多年給了你們劉家...你們一家老小都沒有良心...我弟弟如果有什麽事兒，我不會放過你們！”

  圍觀的人開始起哄，“說了半天也沒新鮮的，沒勁沒勁，散了吧！”

  劉青麵對王小菊，毫不退讓，“我們劉家老小對得起你！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不滿意就放馬過來...”

  咦，劉鵬瞪大了眼睛，一向溫順的妹妹什麽時候會說這話了，還放馬過來...他不禁扯了扯嘴角，忍住了想笑的衝動。

  一陣摩托車的轟鳴，劉青眼睛亮了，“是小宇！”

  刺耳的刹車聲響在耳邊，章宇的前車輪緊貼著王小菊的右腿停下，大長腿撐住地麵，頭盔一揚，“王小菊，你還有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知道你在幹什麽嗎？你這是作死！”

  幼兒園裏有幾個年齡大的是看著章宇長大的，這丫頭偶爾打架但不混蛋，也沒做過違法的事，加上人出落得又水靈、漂亮，深得老阿姨們的喜愛，聽了章宇這話，齊齊站在劉青這邊。

  “就是，劉老師的為人我們還不知道嗎？隻有別人欺負她的份兒，你家的事我們也不想知道，別胡攪蠻纏了，快走吧！”

  王小菊見了章宇，大有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架勢，眼睛四下尋麽著，章宇嘻嘻一笑，“找家夥是嗎，那邊有掃把，去拿，我等著你！”

  “小宇！”劉青給自家女兒使眼色，“舅舅還在呢！”

  章宇走到劉鵬跟前，“舅舅，”

  這是隔了十幾年再次開口，劉鵬的眼睛一酸，點了點頭。

  “今天可能要對不住您了，這個膿不擠出來，還會有麻煩，如果讓您難堪了，請您理解我。”

  劉青知道女兒要把家醜抖落出來，心裏著急，嘴上埋怨起來，“你別瞎鬧，懂點兒事。”

  “讓小宇說吧，人在做天在看，是王小菊太惡毒了。”劉鵬不以為意，“劉家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也受夠了。”

  劉鵬不再隱藏自己的滄桑和無奈，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了。

  “各位叔叔、阿姨，我媽媽在這裏工作了二十多年，我不允許任何人來詆毀她、侮辱她！”

  章宇的眼光一轉，落在王小菊身上，“你來這裏胡鬧，我今天就把你的嘴臉掀開讓大家看看，然後我明天同樣會去你的單位，讓你的同事、領導知道你是什麽貨色，我到要看看是好人得好報還是惡人橫行天下...王小菊，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來的路上章宇就想好了方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惡人之所以橫行是善良人的躲避、忍讓讓他們有恃無恐，以暴治暴不失為有效的方法，前提是要搞清楚對象。

  王小菊的眼睛有了恐懼，她怯怯地望著劉鵬，流下了眼淚，“我伺候你二十多年，你就這麽對待我？”

  劉鵬輕歎一聲，好言相勸，“不提了行嗎？回去吧！”

  劉鵬到底好脾氣，沒再說重話，這下王小菊重又恢複了一貫的嘴臉，“我就知道你沒那個膽量，天生的窩囊廢、軟蛋...”

  章宇的手才抬起來，劉鵬的手已經到了，狠狠地扇在王小菊的臉上，“這巴掌告訴你，我們結束了！”

  過了十幾秒，王小菊才反應過來，對著劉鵬的背影哭喊著：“你敢打老娘...”

  章宇輕蔑地說：“早打就不會有今天了！”

  “小宇！”劉青嚴厲地說，“回家去！”

  “我等您！”

  劉青急急地說，“等我幹嘛，快去追你舅舅，把他帶咱家去。”

  劉青想得很周全，劉鵬除了家就是學校，沒有第三個地方可去。

  章宇遵照母親的命令開車追了過去，轉了兩條街，看到舅舅站在紅綠燈下發呆。

  “舅舅，上車吧！”

  劉鵬低頭不語，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一臉的窘態。

  “舅...綠燈啦，快點兒！”

  十幾年和自己橫眉冷對，驟然的親近讓劉鵬很不適應，“小宇，我...”

  “劉老師，快上車跟我回家！”章宇拍拍後座，輕鬆地說：“讓你感受一下我的車技。”

  “你媽媽沒生氣吧，今天讓她很沒麵子。”

  “舅，咱是一家人，她怎麽會生氣呢，倒是你，要想開些，人生短短幾十年，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章宇的話讓劉鵬的心裏熱乎乎的，外甥女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金玉良言啊，堵在胸口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舒坦！

  章宇鬆開刹車，車子衝了出去，速度帶來的感覺竟然很美妙，劉鵬輕‘啊’了一聲。

  章岐給劉鵬倒上一杯酒，“舅，您是文化人，不爭不搶二十年，過得憋憋屈屈的，也為自己活活吧！”

  劉青暗暗踹了大兒子一腳，這說的是什麽狗屁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哪有小輩勸長輩離婚的。

  章岐笑了笑，又給劉鵬的杯子倒滿酒。

  章宇一邊往嘴裏扒飯，一邊琢磨著劉鵬那張俊臉，快五十的人了，臉上沒什麽皺紋，皮膚很白，默默地看看自己的胳膊，比自己都白...重點是，劉家這良好的基因為毛一丁點兒都沒遺傳給劉子玉呢，這父子倆的身上就沒有一絲相像的地方...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劉子玉的身世可能有問題...

  呸呸呸，電視劇看多了，狗血到自家舅舅身上了，可明明兩個哥哥都與舅舅的眉眼有些神似啊......

  親生兒子竟然一點不像，解釋不通啊......

  1990年，這個時代有DNA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