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章宇如炬的眼神落在夏勝利臉上，他打了個激靈，“車站遇到的，就一起過來了。”

  低頭幹活，行動勝於花言巧語。夏勝利不再出聲，悶頭清掃室內的垃圾，一點都不在意飛揚的灰塵。

  章宇深深理解大哥那顆老父親的心，隻想趕快把他打發走，不然又是問東問西的，大家都不痛快。

  “哥，你快去把門和窗戶的事落實吧，不然晚上怎麽辦？貓、狗進去拉尿，那不是白打掃了。”

  “總覺得哪裏不對...”章岐低聲說，“你倆注意點，沒準有眼睛盯著呢。”

  章宇早就看到了，十多米外的電線杆下站著第一次見過的矮個子，賊溜溜的眼睛不時瞟過來。笨蛋，當特務都不會。章宇心裏罵著，臉上卻笑了出來，招呼夏勝利停工，在他耳邊低聲囑咐幾句就離開了。

  矮個子觀察了一會兒不見章宇回來，徑自來到夏勝利麵前，主動掏出一根煙，“哥們兒，你和那女的什麽關係？”

  夏勝利茫然地點頭，“沒...沒關係，本來說好看房子、租房子，誰想是這麽個破爛，我想回去，可她太凶了，非得讓我幫忙打掃還說可以給我便宜點兒，我就...”

  矮個子掩飾不住得意，“哥們兒，我跟你說，別租這個，房東他們的關係可複雜了，搞不好你出了錢租不到房，”指指房頂，“你看看，整條街哪有這麽破的房子。”

  “可，我上次來看的時候挺好的啊，還有櫃台呢...”

  矮個子用教育的口吻說：“這你還看不出來，肯定是得罪人了，被人擺了一道，你瞧瞧，電線都斷了，這房子真沒法兒租，我勸你還是再轉轉，省得給自己找事兒！”

  夏勝利一副懵逼的樣子，“哥...們兒，你有房？”

  “嗯，想要多大的...還是租櫃台，價錢好商量，這塊兒我說了算...”

  夏勝利好像很固執，“可，我覺得這房子位置好，光線也好...”

  “哥們兒提醒你，不能光看這些，做生意，得互相幫襯、得有人罩著，你租這房，清楚房東的來曆嗎？有人給你搗亂怎辦？到時候隻賠不賺...日子還不痛快！”

  “我看是有你在這兒日子才不痛快吧！”

  章宇和一個老警察站在門口，應該是聽了半天了。

  矮個子扔掉煙頭，恭恭敬敬地說：“王叔，瞧您說的，我就是侃侃大山，和這小兄弟解解悶兒！”

  “聽你說了半天，好像了解這房子的事，前天還好好的，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條街都歸你管，這事你要說不知道，鬼都不信！”

  王叔一臉的和善，抬頭看看房頂，“真夠黑的，燈泡都沒留。”

  矮個子退到角落，雙手擺著：“哎喲王叔，警察可不能隨便冤枉好人！”

  王叔鼻子哼了哼，“你這樣的要算好人，我一天48小時都甭想睡覺了。”

  章宇快要笑抽了，一天48小時，那九九六得掙多少加班費啊！

  夏勝利完全是好孩子、受氣包的模樣，“警察叔叔，他剛剛說如果租這個房子會有人搗亂，那你們警察管不管啊？這麽多人管得過來嗎？”

  矮個子的手抬起來又放下，收起眼中的凶戾，“嘿嘿，王叔，我剛才是胡唚，您別當真。”

  “你說的句句是真！你們可是在所裏掛了號的，以為不出大事就拿你們沒轍了是吧？那是先給你們攢著。”王叔一臉的凜然，字字紮心，“你們的事要擱在八三年，哼，夠喝一壺的，都不長記性是吧？”

  夏勝利神補刀，“就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王叔哼哼兩聲，“年輕人，不懂就不要亂說！”

  “是是是，我就是覺得壞人就得嚴懲。”夏勝利指指房頂，“那這事您管不管啊？”

  “這一看就是人為破壞的，我這算不算報警？能立案嗎？”

  看著章宇和夏勝利一唱一和的，矮個子心裏開始打鼓，心裏有了狼來了的預感，自己掉坑裏了，挺深的一個坑......

  “王叔，那您先忙著破...案，我先撤了...”

  自己就是個小卒子，每月領到手的錢是有數的，犯不上啊犯不上。

  王叔一聲斷喝：“讓你走了嗎？跟我回去解釋吧！”

  矮個子有點兒慌，“王叔，我真不知道。”

  王叔的大巴掌在矮個子臉蛋上拍了拍，“別怕，還有別的事兒！”

  “啪啪”的響聲很有喜感，章宇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樂出來。

  夏勝利不明白，剛才還是怒發衝冠，現在居然美成這樣，真是沒心沒肺，還霸王花、還老大...簡直不可理喻！

  “你不著急啊？打掃衛生是次要的，門窗玻璃是最最重要的，天黑之前得裝上...”夏勝利乎乎地揮著笤帚，室內揚起濃濃的灰塵。

  “是是是，”章宇難得好脾氣，一邊幹活一邊解釋，“這小子還真是蠢啊，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王叔會好好調教他的。”

  “你是怎麽打算的？”

  目睹了軸承廠的事，夏勝利就覺得章宇的思維、行事作風和同齡人不同，今天在派出所偶遇，更是讓他大開眼界，一般姑娘在街上碰到這種事多是自認倒黴，流氓躲還來不及呢，還去招惹？難以想像！

  好漢難敵四手、惡虎鬥不過群狼！就算你會功夫，可你是女孩子，人家是一群...我是說你缺心眼兒呢...還是說你傻呢......

  夏勝利任自己瞎想，說出的話卻滿含關心，“以後別逞能，再抗打你也是女孩，萬一破了相呢？”

  “破相...”

  看到章宇不說話，夏勝利已經做好了被虐的準備，誰知她開口說了一句又傻又天真的話：“男生都喜歡漂亮的女生？”

  怔過之後，夏勝利小心地回答，“這是人之常情，否則也不會有賞心悅目之類的成語，古往今來一直是這樣，”看章宇沒有不悅，繼續大著膽子說：“人跟人是不同的，我喜歡聰明、與眾不同的，其次才是漂亮...”

  章宇輕蔑地一笑，“你還沒定性呢，小心說嘴打嘴！”

  “誰規定張三吃米飯我也一定要吃米飯？”夏勝利擺出辯論的架勢，“你別隔著門縫兒看人！”

  “小樣兒！”章宇笑了，“快點幹活兒，然後陪我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