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9月24日，亞運會開幕後的第三天，章宇看著手裏新鮮出爐的營業執照傻笑，天成貿易公司可以正式營業了。

  萬裏長征邁出了第一步！

  張建明的朋友是最早下海的人，租了一個五百多平米的大辦公室，分隔成多個隔間出租，章宇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可以隔著玻璃看到護城河，她喜歡有水的感覺，可能是源自一個風水先生灌輸的水能帶來財運！她曾經把這個想法分享給張建明，不出意外地受到了他的奚落。

  工作的時間提前了四年，章宇暗暗給自己鼓勁，一定要幹出個樣子來！

  “老大，你又神遊啦？”

  黃景瑜現在對章宇佩服得五體投地，麵對辦事人員的刁難，她以為這開公司的事要黃了，都生出了轉投他方的想法...誰知一下子神反轉，營業執照拿到了、辦公室桌椅都有了。

  “老大...”章宇回味著，好像這個稱呼沒有那麽討厭了，上一世有應酬的時候，也常聽到稱某人為老大，那是在行業有一定江湖地位的人才有的名頭，壓力有點大啊！

  拿出列好的清單，“你去把這些買了，傳真機要品牌的，其它你看著辦。”

  “你這麽放心我？”厚厚的信封沉甸甸的，“我怕自己買不好！”

  “錯了再換，別怕麻煩！”張建明大喇喇地進來，“不摔跟頭長不大！”

  黃景瑜一下子局促起來，這可是公司的大股東啊，自己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領導’，緊張得直結巴：“張...張總好！”

  張建明也是第一次被人稱呼張總，渾身不自在起來，“張什麽總，大家一起掙錢！”

  前兩年南方傳過來全民經商的口號，曾傳過一個段子：一個廣告牌砸下來，十人有九人是經理，張建明屬於少年老成那種人，做事知進退、圓滑中不乏真誠，他秉承的觀念就是掙踏實的錢，花起來硬氣。

  “以後和章宇一樣喊哥！”

  就喜歡張建明這通透勁兒！上一世他做了N個大項目，有幾個都是陷入死局根本無望了，最後硬生生被他拯救回來，業績也是連年遙遙領先，亞太區總裁幾次想提拔，都遭到了他的婉拒：不會帶人，做一線銷售挺好。

  私下裏的解釋是不想和領導過多接觸，不想每到年底公司人員調整的時候都要考慮站隊的問題，太累！不如踏踏實實做項目、憑本事幹幹淨淨地掙錢！

  章宇把新茶壺洗幹淨，笑嘻嘻地說：“給你泡茉莉花，濃濃的那種？”

  張建明眉毛上挑，有些詫異，“做過功課？知道我喜歡喝？”

  “嗯，”看來你還真是執著，始終如一。

  “細節決定成敗！你能把我當客戶對待，就證明你開始上道兒了！”張建明又開始了授課模式。

  原來你一直這樣好為人師啊！

  “我喜歡聽張哥講故事！”

  章宇這話是發自內心的，她眼裏的張建明和二十年後沒什麽太大的區別，人隨境遷在他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唯有歲月積澱下來的沉穩和果斷。

  “嗯，謙虛是美德，我希望你能盡快獨擋一麵，好讓我放心！”

  “蘇聯那邊如果局勢不妙，你們就趕快回來，別把自己搭上。”

  記憶中是有國人為了多賺錢在那邊拚命的，最後的下場是人財兩失，提醒張建明小心，是不曉得重生後一切的軌跡是否會有改變，如果依然是他描繪的情景，著實不美妙。

  “這話說的，亂世出梟雄！”

  章宇瞪起了眼睛，“萬一呢？不要存僥幸心理，淹死的都是會遊泳的人...”

  “年紀輕輕，說出的話卻老氣橫秋的，你這反差也太大了！”張建明兩隻眼睛上上下下地掃視著章宇，“這次去蘇聯是有組織的，我們不過是摟草打兔子，有了渠道，做長久生意當然好，可我也不會傻到要錢不要命。有人才有一切！”

  張建明看章宇的眼神有一半是欣賞、一半是探尋，這丫頭身上好像有無窮的潛力...怎麽看怎麽有撿到寶貝的感覺，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得意又貪婪的笑。

  這個笑太過熟悉，章宇恍惚了一下，這家夥，天生就如此沉穩、睿智外加老練？

  強行驅散不著邊際的遐想，章宇倒好茶，“哥，你先潤潤嗓子，聽我說說計劃，然後再指導，行嗎？”

  網上曾經報道過雅寶路最早的一批攤主在收獲第一桶金後，有眼光的商人成立了設計室，招募服裝設計師、有了自己的品牌和生產線，產品也不再局限於出口俄羅斯，有幾位早早就身價過億，躋身成功人士行列。

  “哥，我感覺蘇聯人需要的服裝是結實、耐造，由於氣候原因最好是防水又防風，對麵料的要求是有的，相反對款式反而不看重。”

  章宇停下話頭，擺弄著手裏有茶杯，她搞不準接下來要說的話張建明是否認同，畢竟自己是剛剛接觸這個生意，完全是門外漢，唯一的優勢是有先見之明...還僅僅是聽來的。

  “你想說我們發過去的質量差，可能會是一錘子買賣，更有可能會在資金上有風險？”

  “嗯，你和洪濤過去，除了正常的勞務工作，再開發新的渠道，必須得有打動人的東西，而且，那邊還有不少的越南人，對他們還是要防備一點兒，免得自己受傷。”

  張建明定定地看著章宇，“這些是你自己想的還是聽別人說的？還越南人，跟你去過似的。”

  章宇嘿嘿一笑，“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你們要去了，我就四處打聽，多問總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這些都是出差路上張建明解悶兒講的，還說越南人如何如何雞賊、淨幹些小偷小摸的惡心事雲雲......

  張建明臉上蕩漾開了，鼓勵她繼續說下去，“然後呢？”

  “有了資金積累，我想我們自己設計、加工、銷售一條龍，怎麽樣？”

  章宇描繪的遠景感染了張建明，他的身子往前探了探，“聽上去很好，可實施呢，難度很大。”

  “我想先做的是找一家工廠代工，麵料我們自己把控，成本也好控製，不會受製於人，你覺得呢？”

  “艸，誰教你的？”張建明明顯激動起來，口頭語都出來了。

  “嘿嘿，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