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明用眼睛斜楞幾下洪濤，抿著嘴唇沉思三秒，“幫我把貨搬出去。”

  “得嘞！您說往哪兒搬，咱就往哪兒搬！”章宇喜不自禁，這招還真好使。

  三個人把幾大包貨搬上三輪車，趁張建明擦汗的工夫，章宇從布包裏掏出一盒萬寶路煙，遞了一支給他，甜甜地說：“大哥怎麽稱呼？

  張建明很滿意章宇的態度，“張建明，你叫我張哥就行！”

  “嗯，張哥，”章宇點頭，張哥就是張哥，一直是這樣，沒變，她的心裏踏實了，給洪濤遞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表現。

  “張大哥，還請您指點指點。”

  洪濤很機靈，態度也很謙虛，張建明點點頭，“嗯，看在漂亮姑娘的份兒上我就和你們說說。”

  章宇馬上順杆爬，“哥，要不咱抓緊把活幹了，一塊吃飯，邊吃邊聊？”

  這也是張建明教她的，隻要門撬開了一道縫兒，就要爭取伸進腳、然後是身子...一鼓作氣。

  對不起了前輩，章宇在心裏對張建明抱拳。

  張建明默默抽了一口煙，皺著眉說：“你多大？”

  呃，張哥什麽意思？不想帶我玩兒？

  “哥，我都十八了，成年了，可以對自己負責啦！”

  “十八...”張建明想了想，“看你像是做生意的料兒。先跟我去送貨，幾點吃飯可說不好，幹活吧！”

  洪濤看章宇的眼神全是大寫的佩服，“你太厲害啦！難怪有勇氣辭職！”

  三輪車上的貨是送到火車站托運的，第一站到二連浩特，然後從那裏出關。

  “那邊有人接，到了蘇聯也有人接，我們這是一條龍的生意，可保不齊也有出意外的時候，丟貨、罰款、上供是常事，隻要人沒事，錢有的是時間賺！”

  “你說的危險是人？”洪濤臉上嚴肅起來，“會有...傷亡？”

  “嗯，利潤有多高、風險就有多大。老毛子的警察黑著呢，也不講究，打過交道都不行，說翻臉就翻臉。”

  “有這麽恐怖嗎？”章宇想進一步了解清楚，“還是說那邊太窮了，沒辦法才這樣的。”

  “盧布一天一個價，人心慌慌的，再加上有的人賣貨以次充好也得罪了那邊的客戶。”張建明很坦然，一副經曆風浪的樣子，“錢難掙、屎難吃，這麽想就不會太糾結了！”

  “哥說的有理，”章宇捅捅洪濤，介紹說：“他年底要去蘇聯出勞務，想順便掙點錢，機會難得，得好好利用不是！”

  “你也勞務輸出？建材局的嗎，哪個廠？”

  聽張建明這麽說，年底的勞力輸出不止機械部一家單位，章宇也想起來張建明原來的單位隸屬京城建材局，後來才加入的外企。

  “哥，你是建材局的？也要去俄...蘇聯？”章宇怎麽也覺得蘇聯不順口，還是俄羅斯好聽又習慣。

  張建明的煙癮好像挺大，又朝章宇伸出兩個指頭，“今天事兒多，忘了買煙了。”

  章宇莞爾一笑，把一包萬寶路塞到他手裏，“就是給哥準備的。”

  “會辦事兒！”張建明看著章宇更覺得賞心悅目了。

  “建材局下麵有二十幾個廠，這次勞務有二百多人，分四個地方，都特麽不是好地方，大城市一個沒有。”

  “我們機械部去七十多人，你去哪裏？”

  “新西伯利亞，可我想去彼得堡，城市大點兒，幹什麽都方便，如果能在莫斯科附近是最好，可沒有啊！”張建明在兩人麵前也是直言不諱，“如果形勢好我可能選擇留在那邊。”

  章宇張大嘴巴，差點喊出聲，大哥，蘇聯馬上要解體啦，得有多亂啊，您還是回來吧，咱們好好的還在一起做項目不行嗎？

  “怎麽？不行嗎？”

  “不是不行...國內不是一樣做生意嗎？幹嘛非得去那麽遠啊！”章宇咂舌，“你又不會俄語！”

  “嘿，你瞧不起我？不會可以學嗎，不瞞你說，我的英語就是自學的。”

  知道你英語是自學的，四不像，還好意思說！這也是上一世章宇一直打擊張建明的地方，好像島國人在說英語，特別難聽！

  “張哥，我去彼得堡，你找人換換...我們在一起還能相互照應。”

  洪濤的智商終於上線了，章宇鬆了一口氣，“就是就是，咱們一見麵就這麽投緣，多難得啊！”

  張建明注視著她的眼睛，“這麽上心，他是你男朋友？”

  章宇鬧了個大紅臉，趕緊擺手，“哥你別誤會，我們就是同事，幾個月的同事，然後...”

  這還真不好解釋，兩個人滿打滿算也就同事一個半月，然後就是戰鬥的友情，可這樣的解釋張建明會信嗎？

  “行了，”張建明看看手表，“吃飯去吧，我請客！”

  如果章宇沒看錯，張建明戴的表是勞力士，哪一款她不懂。鑲金邊兒的土豪啊，難怪每次發獎金張哥都會請客，而且必須是人均五百以上的標準，原來人家老早就是吃過，見過的...章宇在心裏把張建明列為重生的第一個小目標，不是一個億，是勞力士！

  張建明一直感覺章宇怪怪的，說話辦事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姑娘，京城的姑娘大方、爽快、不矯情，可這姑娘說話不溫不火、老道、隻有嘴貧這點兒和胡同姑娘匹配，不過，盤兒靚、身材好、養眼...

  如果章宇鑽到張建明的腦子裏聽到這些，一定會得意吧，上一世因為身高和長相她可沒少挨張建明的擠兌，每次出差都要不停地喊她的名字，理由就是丟在人群中彎腰都找不到！

  但張建明對張羽是真好，亦師亦友亦兄的那種。

  有一次，同事給張羽介紹一個相親對象，身高隻有一米六出頭，張羽不同意，同事很惱火，直言讓她自己照照鏡子，把張羽氣得直掉眼淚，還是張建明出頭：“幹嘛，想整個小人兒國啊！我們不想嫁，管得著嗎！”

  “哥，我們今天就是拜師取經來的，我請客，您千萬別和我爭！行嗎？”

  “衝這聲哥，我樂意！”張建明眼角上彎，堆出了皺紋。

  這頓飯足足吃了三個小時，張建明也真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答應和洪濤換到一個城市，還拍著胸脯保證給洪濤介紹掙錢的渠道，洪濤感動地稀裏嘩啦的，就差和張建明抱頭痛哭了。

  公交車站，章宇說：“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張哥是可信的人，有事多和他商量。”

  臨了，章宇塞給他一個信封，“這裏是兩百塊錢，你交給武姨吧！”

  “章宇，你是個好姑娘！”

  章宇笑了，“我知道，不用你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