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作者:油鹽不進      更新:2021-09-19 09:05      字數:3133
  平安村二組三麵環山,大多數泥瓦房皆坐落在山腳,進山的路被來往的村民踩出了幾條小道。外層的樹林稀稀落落的,砍柴的人多了,雜草不甚茂盛,是小孩們也能活動的範圍。

  再往裏走的人少了,植被便逐漸茂盛起來,光走路就要花好幾個小時,一來一回大半天就過去了,不劃算,所以大家都不願深入。

  許空山進山,砍柴隻是個糊弄孫大花夫妻倆的借口,他的目的是吃肉。外層的小山包人煙味太重,野東西不愛在那片出沒,要想弄點好的,必須往裏走。

  清晨山林裏濕氣重得幾乎要化成水滴下來,許空山拿著棍子一路打一路走,停下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還是浸了露水。

  不過爬山是個體力活,他渾身熱氣沸騰,沒覺著冷。

  冬天有冬天的好處,至少遇到蚊蟲蛇蟻的概率會大大降低。

  許空山先去查看了之前布的陷阱,收獲了大大小小五隻野兔。他有幾天沒進山了,野兔們餓得失去了活力,焉噠噠的,被他抓住的時候蹬了兩下後腿便放棄了掙紮。

  陷阱裏還有幾根野雞毛,顏色看著挺漂亮的,但對許空山來說隻要不能吃的都是廢物,再漂亮也沒用。

  他重新把陷阱布置了一番,然後拎著兔子往水流聲傳來的方向走。密林裏的枯葉都是濕的,不容易點燃,前麵有片鬆林,富有植物油脂的幹鬆針是引火的好材料。

  許空山烤了隻兔子填飽五髒廟,把其餘幾隻用樹藤綁了腿扔在地上,揮動柴刀哐哐連砍數下,腳一踹,大臂粗細的枯鬆就倒了下來。

  他砍的都是死樹,沒有水分比較輕,而且拿回去就能燒,不用曬,鎮上有幾戶人跟他達成了買柴的長期合作。

  這年頭投機倒把抓得嚴,他賣柴都是悄悄進行的,當然村裏人像他這樣做的不止一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沒人舉報罷了。

  一捆柴火能值幾個錢,無非是迫於生計,要有別的方法,誰願意這麽累死累活的。

  一時間樹林裏嘭嘭嘭的砍柴聲蓋過了一切,時間在許空山滴落的汗水裏流逝。砍柴聲停止時,山間的飛鳥恰好歸巢。

  許空山把砍的的柴挑上往山下走,他倒不介意在山裏睡一晚,但背簍裏那群野雞娃可不行,若是凍上一晚,明早絕對死的梆硬。

  陳晚吃過晚飯又去了趟老宅,許空山還是沒回來,他提著心毫無睡意。

  “啪嗒。”陳晚拉下了床頭控製電燈開關的繩子,屋內亮起來,他穿上衣服,踩著毛線拖鞋輕手輕腳地取下門栓。

  他決定再去看看許空山有沒有回來。

  村裏人幾乎都睡了,放眼望去沒有一戶人家亮著燈,手電筒發出的光打在路上,呈橢圓狀。

  以往看過各種恐怖情節自動在陳晚腦海裏浮現,他神情緊張的看著四周,黑暗中仿佛有恐怖的存在窺伺著他。

  陳晚握著電筒的手不住發抖,光線跟著上下跳動,他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加快。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陳晚念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給自己打氣,他本來是沒這麽怕的,但穿書的事實都拍臉上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的。

  身後有奇怪的聲響傳來,陳晚嚇得忘記呼吸,肩膀似乎被什麽碰了下,他整個人跟兔子一樣跳了出去,手電筒摔落在地,裏麵的燈泡閃了一下後徹底熄滅。

  內心的恐懼子在此刻達到了頂峰,陳晚撒丫子想跑,一隻手將他拽住:“六兒?”

  “山哥你嚇死我了。”熟悉的聲音驅散了陳晚的恐懼,他轉身拍著胸口,宛如劫後餘生般喘氣。

  “這大半夜的六兒你不睡覺在外麵幹什麽?”

  許空山把砍的柴堆到山腳,單背著背簍,他打算先把野雞崽送到陳家,突然看到小路有亮光,以為有賊進村了,放下背簍悄悄跟了上來。結果走近認出是陳晚,怕貿然出聲把人嚇著,就改成了拍肩。

  “我睡不著,出來看看你回來沒。”得知許空山的想法陳晚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明明拍肩更嚇人好嗎?

  許空山總感覺有哪裏不對,他進山那麽多趟,還是首次收到陳晚的關心。許空山的心忽然就跟吃了蜜一樣甜,他笑得露出兩排大白牙:“我回來了。”

  他說了句廢話,但陳晚覺得很動聽。

  手電筒不知摔哪去了,陳晚蹲下去翻遍了周圍的草叢也沒摸到。許空山幫他一起找,他記得手電筒最後亮的地方好像在陳晚後麵。

  許空山擴大搜尋範圍,終於在離陳晚兩米遠的鐵線草上發現了手電筒。他擰開蓋子檢查裏麵的燈泡,重裝電池後用力晃動幾下仍然沒亮:“可能是燈泡壞了。”

  手電筒失去應有的作用,許空山夜視能力還不錯,借著淺淺的越光能依稀看清腳下的路。陳晚不行,許是因為晚上看書傷了眼,沒有手電筒簡直跟瞎子差不多,陳晚估計這具身體有夜盲症的毛病。

  陳晚小心抬腳試探著路麵,許空山見此抓住了他的手:“我拉著你走。”

  許空山粗糙的掌心磨著陳晚細嫩的手背,源源不斷的熱量從兩人皮膚相接觸的地方傳遍陳晚的四肢百骸,他放緩了呼吸,內心平靜悠遠,希望這段漆黑的路無限延長,時光永遠停留在此刻。

  “我拿下背簍。”許空山說完鬆開手,在背簍裏擠成一團的野雞娃被晃醒,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裏麵是什麽?”陳晚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清。

  “野雞娃。”許空山背好背簍重新牽起陳晚的手,一邊走一邊跟他說話,“我砍柴的地方有幾個坑,從坑裏撿到的,一共有四隻,準備拿給周嬸養。”

  野雞娃的叫聲脆嫩脆嫩的,蠻好聽,陳晚有些詫異:“給我大嫂養?你不帶回家嗎?”

  “不帶,太小了,我家養不活。”許空山伺候不來如此小的雞崽子,至於孫大花就更別提了,帶回去隻會嫌麻煩。

  進了院門,堂屋的燈亮著,陳前進披著衣服從陳晚房間裏出來。

  “六兒你去哪了?”陳前進起來放水,順便看看陳勇陽有沒有蓋好被子,穿過堂屋發現門栓掛著,以為是陳晚起夜,等了會沒見人回來。於是他去茅房看了,空的,屋裏床上被子掀開,摸上去冰涼,衣服鞋子都不在。正準備出去找,陳晚就回來了。

  “大哥你怎麽醒了?”陳晚有種被宿管查寢的既視感,“我睡不著去外麵轉了圈,路上碰到了山哥。”

  許空山站在陳晚後麵,陳前進想不看見都難,他虛驚一場,神情放鬆下來:“大山回來了。”

  “嗯,陳叔我砍柴撿了幾隻野雞娃,你們拿去養吧。”背簍落到地上,陳晚總算看清了野雞小時候的模樣。

  小孩拳頭大毛茸茸的一團,兩隻全黑,兩隻黑黃相間,怪可愛的。

  陳前進知道孫大花的德行,四隻野雞娃落到她手上活不過三天,因此幹脆應下。

  周梅被堂屋的動靜吵醒,揉著眼出來,看到四隻野雞娃來了精神:“等會,豬圈屋有爛籮筐,前進你墊點穀草給它們做窩。”

  嘰嘰喳喳的野雞娃從背簍轉移到了爛籮筐裏,周梅抓了把碎米放碟子裏。原來小雞啄米是這樣的,陳晚低著頭,看得津津有味。

  安頓好野雞娃許空山便準備走了,周梅把人喊住:“給你熱了點剩飯,吃完再走。”

  這麽晚了,許空山現在回去肯定是什麽也撈不著的,周梅哪能讓他餓著肚子回去,支使陳前進取籮筐時專門小聲叫他動作慢點,她好抓緊時間把飯熱了。

  飯已經端到了桌上,許空山再不吃反而會傷到夫妻倆對他的情意。他在林子裏鑽了一天,頭發上還有纏繞的鬆針,陳晚兌了盆溫水叫他洗臉。

  幹淨的水變得渾濁,許空山頓時神清氣爽。

  周梅盛了一大碗紅薯飯,堆到冒尖,晚上的菜僅剩蘿卜湯,周梅煎了個蛋,還抓了塊紅腐乳給他下飯。

  許空山吃飯跟打仗一樣,很快把碗刨了個底朝天,陳晚不禁懷疑他是生吞的,長此以往下去胃怎麽受得了?

  陳晚在心裏的小本本新增了一條筆記:提醒許空山注意吃飯速度。

  吃飽喝足,許空山的眉眼柔和:“謝謝六兒,我吃飽了。”

  許空山一頓吃了陳晚一天的量,陳晚盯著他的肚子,試圖在衣服上看到隆起的弧度。然而不管他怎麽看,許空山肚子都沒有任何變化,剛才那一大碗飯如同進了黑洞。

  陳前進跟周梅回屋睡了,剩下陳晚守著許空山。周梅交代他們吃完把碗放桌上就行,她明天早上起來收拾,許空山仍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舀了瓢小鍋裏的熱水把用過的碗筷洗幹淨。

  送走許空山,陳晚打了個哈欠,眼淚花都困出來了。

  許空山平安歸來,他提著的心落了地,安安穩穩地睡了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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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晚:你吃慢點!

  許空山:啊?

  嗚嗚嗚,我摩多摩多的評論呢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