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珂想的自然比顧星辭要多一些。

  他一把年紀了，見不見，什麽時候見，早一些晚一些，其實都沒有那麽重要了。

  但是顧星辭不一樣。

  在他和沈遇眼裏，她還是個孩子。

  盡管這些年做出了很多成績，已經可以獨當一麵，在別人眼裏強大到完全不需要依靠。

  但他知道盡管如此，她依舊有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天真爛漫。

  她還不到二十歲，和其他小姑娘一樣，離開父母久了，會想念，會偷偷的哭。

  小時候都嚷著想去遠方看一看，想躲開父母，越遠越好。

  但是長大後，才知道家才是最溫暖的地方。

  他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

  而且女孩子嘛更加感性一些。

  肯定是他還要想念的。

  雖然顧星辭嘴上不和他提，但他都明白。

  “其實一開始聽你說見到沈遇了，我一度以為你很冷靜。一度以為你不是當年那個一直離不開爸爸們的小丫頭了。”

  “可是我錯了，你在外麵再怎麽逞強，在爸爸們麵前一直都是個孩子。”

  “看到你和我五隊聊天的時候，我就想著，我年紀一大把了，我無所謂啊，我可以為了我的信仰，不去打擾任何人，哪怕這剩下的半輩子再也不見麵，我都可以。”

  “什麽風浪我沒見過，我經曆的太多了。”

  “但是你不可以啊顧星辭，你是爸爸們的女兒。說白了，你就是沈遇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親人。”

  “不能讓你這麽委屈。”

  “他離開後，你義無反顧接了他的班，為他做了這麽多，為這個信仰付出了這麽多。憑什麽不能見。”

  馮珂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淡聲道：

  “如果一會兒對方回電話，沈遇這次不見你，這些照片我會立刻燒掉……從今往後，我們就不要見他了。”

  “……”顧星辭直接愣在原地。

  “別啊。”

  感動歸感動，但是這最後一句話屬實有些嚴重了一些。

  該說不說，她原本還沒那麽慌，現在……

  她看了一眼一側的電話，吸了口氣。

  “我沒覺得委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她皺了皺眉，又道：“我都是自願的，您別氣，他肯定也是想見的嘛……”

  時隔多年，顧星辭又再次體會到了那種夾在“父母”中間，左右為難的感覺。

  就也不知道該幫誰，保持中立又不太好，總得要說點什麽。

  馮珂唇瓣動了動，剛想說什麽，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幾乎是條件反射，顧星辭一把按住了電話。

  馮珂敲了下她的手，“拿開。”

  “不能衝動啊老馮。”她有些擔心。

  “放心，無論什麽結果，我不罵人。”

  顧星辭：“……”

  這和罵不罵人有什麽關係嘛。

  “快點拿開。”馮珂皺眉，有些不悅。

  見狀，顧星辭小聲嘟囔了一句，慢騰騰的收回手。

  馮珂站在桌前，單手接起電話，嗓音清透：“這裏是FA行動處，馮珂。”

  沒等對方開口，他便說道：“提前說好，我不想聽到、我不想聽到的結果。”

  “……”顧星辭坐在對麵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這話乍一聽像是複讀機成精了。

  但實際上，也不是重複。

  她張了張嘴，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朝著馮珂豎起大拇指，用嘴型說道：“馮教官牛批。”

  誰見了不說一句勇啊。

  不過也是，這可是馮珂。

  但凡換做其他人，早就被記過寫檢討去了。

  害。

  對麵的人愣了愣，然後緩緩出聲：“是我，沈遇。”

  馮珂神情一怔。

  顧星辭眨眨眼，不解的看著他。

  不過馮珂也是個老油條了，表情管理還算到位。

  他看著顧星辭，語氣平靜的對著電話那頭： “哦，是嗎。”

  顧星辭聽得一頭霧水。

  沈遇那邊稍霽又道：“讓她來見我吧。”

  “你也一起。”

  “嗤。”馮珂忽然笑了笑，“你但凡有心問一下旁人都知道我現在根本出不去京都市。”

  “……”

  “我現在沒什麽見你的必要，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轉達給她。”

  “那就四九城市局對麵的餐廳吧，如果明天方便的話，就明天見。”

  “可以。”

  “你……”

  沈遇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還有事嗎？”

  馮珂打斷他的話，嗓音有些清冷：“我現在有些忙。”

  “喂，不至於吧珂珂。”沈遇笑了笑，有些無奈：“別氣了，我忙完就回去。”

  “到時候當麵和你道歉行不行？”

  “和我道歉？”馮珂哎呦一聲，搖搖頭，“你和我有什麽好道歉的。說起來你也是為了FA奉獻了這麽多年，我應該謝謝你才對。”

  “誒，多少有點陰陽怪氣了啊。”

  馮珂的確有些生氣，他雖然知道沈遇是為了FA，可這麽多年遲遲沒有露麵。出現後他也是從別人的嘴裏得知的。

  感覺許多人都知道他還活著，唯獨他和顧星辭。

  對於他來說最親近的兩個人，卻最後才知道這人竟然還活著……

  說起來，的確有些可笑。

  理解歸理解，但生氣也是另一碼事。

  “別氣別氣，回頭我和你解釋。本來就年紀一大把了，氣到自己就不好了啊。”沈遇笑了笑，又道：“你記得轉告顧星辭啊。”

  “嗯。”

  “行了，你掛電話吧。”

  馮珂握住電話的手緊了緊，猶豫著沒有掛。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口：“你自己注意安全。”

  聞聲，沈遇笑著開口：“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馮珂牙都要咬碎了，沒說一句話，直接掛了電話。

  “嘭”的一聲，驚得趴在桌上的顧星辭都坐正了身子。

  她眨了下眼睛，不解：“那個，聊完了？”

  馮珂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道：“他約你明天見麵，在四九城市局對麵的餐廳，時間你隨意。到了之後找老板就能見到他。”

  “啊。”顧星辭愣了下。“可是我不是不能離開京都？”

  “可以。”這對於馮珂來講，其實就是一句話的事。

  “你準備一下，今天走或者明早過去都可以，現在最好去通知一下秦覺……”

  （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