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向嗜睡的顧星辭，洗漱之後躺在床上，居然毫無睡意。

  盯著天花板看了良久，她默默的長歎一聲，然後翻身下床。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馮柯。

  頂層辦公室內，馮柯拿了個打火機點了三根香，大概是沒有注意，火苗被風吹動，掃到了他的手指。

  馮柯回過神來，甩了下手，隨即把香插在牆邊的香爐裏。

  淡淡的香味蔓延開來。

  他靠在辦公桌前，盯著牆上的字畫繼續發呆。

  好一會兒，他都沒有動作。

  整個人像是定格在原地一樣。

  也不愧是軍人出身。

  “你說，到底是不是我錯了。”

  良久，馮柯歎了口氣，一臉愁容。

  他點了根煙夾在指尖，望著牆上的字畫像是在自言自語：“你要是還在就好了。”

  “咱們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也不至於惹這小丫頭生氣。”

  “往常最縱容她的是你，一直把她當男孩子養著。搞得我就像是個罪人。”

  “但是我知道，如果你還在的話，你根本不會像我這樣，放她來FA。”

  “你其實才是對她最嚴格的人。”

  “我呢，比你心軟多了。”

  指尖的煙霧繚繞，不斷上升熏紅了男人的眼睛。

  馮柯終於沒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欲要滑落的淚水，“我知道，你肯定會責怪我，覺得我不應該讓她走上這條路。但是沈遇啊沈遇，那小丫頭有多倔你也知道。”

  “當年就在後院，顧家來人接她，她抓著我的袖子不肯鬆手，無論我怎麽哄，她就是不走。”

  “我知道你想讓她回去，同樣的，我也希望她能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可是盡管這樣，我的私心作祟，還是希望她能選擇我們。”

  “她真的沒有讓我失望。原來不止我們把她當成女兒來看待，她一直也有把我們當成父親的。”

  “雖然她沒叫過我們‘爸爸’，但是在她心裏，我們才是她最親近的人。”

  “她為了你，最後才留在了這深山老林。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我們救了她，還是她救了我們。”

  “我今天才得到答案。我們養她這麽多年，其實，是她在救我們。”

  “離開學校來到這個地方之後，我都不知道我們多久沒有笑過了，直到顧家把這個小丫頭送過來。咱們兩個每天手忙腳亂的，訓練了一天好不容易晚上能休息了，結果這小丫頭總喜歡夜裏鬧，也不好好睡覺。”

  說到這兒，馮柯笑著搖了搖頭。

  “可是正是因為有顧星辭，我們才能感覺到我們是真的在活著，我們的血是滾燙的——”

  因為對外，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已經死了，甚至是身敗名裂的地步。

  FA內部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和本名。

  唯獨顧星辭。

  也就是說，即使有一天他們死了，也會有人記得他們。

  他們不是無名英雄。

  在寂靜的湖邊，在花兒開得最美的地方，有一天，顧星辭會將他們葬在那裏。

  這就足夠了。

  起碼，還有一個人會記得他們，會在每一年的那一天帶著一捧花來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