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可能不知道，你曾經，幫過我一個很大的忙。”葉嫵輕聲說道：“所以，我來陸家，不僅僅是為了贖罪，可是為了報恩。”

  “報恩？什麽恩？”陸驍下意識地問道。

  葉嫵笑了笑：“少爺你肯定不記得了。你應該早就不記得我了，但是，對我當年的我來說，你確實，幫了我很大的忙。”

  陸驍皺著眉頭。

  他是真的想不起來，自己和葉嫵，曾經有過什麽交集。

  不過，這些年，他做了不少慈善，或許，不經意間幫到了葉嫵，也說不定。

  “所以呢，來陸家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葉嫵輕聲細語地說道：“我一定要讓陸少的腿好起來。現在……陸少的腿要好起來，隻是時間問題了。我也算是做到了當初對自己的承諾。”

  “報完了恩，可是，罪還沒贖完呀。”葉嫵輕聲說道：“所以，我來了這裏。少爺，不管審判是什麽結果，我都全盤接受。等我從這裏出去，我就……再也不欠你了，一切的一切，都還清了。”

  一切的一切，都還清了。

  陸驍的瞳孔一縮，他猛然看著葉嫵，“還清了？葉嫵，我說過，你一輩子都還不清！誰準你這樣自作主張！我說，你這輩子，都別想逃離我。”

  葉嫵認真地搖了搖頭：“少爺，是你把我趕出來的。”

  陸驍頓時語塞。

  他想要解釋些什麽，卻又有些說不出口。

  葉嫵就仔仔細細地跟陸驍解釋自己的邏輯：“我之前的確允諾過不會離開少爺，但前提是，少爺還需要我。但現在，少爺先趕我離開了，我就默認，我們之前的這個口頭契約，不存在了，而且，是少爺單方麵先撕毀的，那我自然也不必在遵守了。我欠少爺的恩，我用這段時間的照料償還了，我犯下的罪，自有法律來製裁。少爺給的那些東西，我一樣都沒有帶走。所以，等我受完了罰，我確實，就不再欠你了。”

  葉嫵覺得自己一字一句，解釋地很清楚了。

  結果，陸驍的臉，卻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這算什麽？

  這女人為什麽能用這麽理性的言語，算著他們之間的一切。

  原來這些，都是可以算清楚的嗎？

  原來，她對他的照料和維護，是為了報恩？

  現在，恩報完了，她就放下了？

  不，不可能是這樣的。

  這個女人，明明是愛他至深，所以才會眼巴巴地來到他身邊的。

  難道……不是嗎？

  陸驍的心， 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幾乎是惡狠狠地看著葉嫵：“女人，你說謊。什麽報恩，什麽贖罪。你來陸家，另有目的。”

  “什麽目的？”

  “我早就發現了。”陸驍死死地盯著葉嫵的表情：“你喜歡我，不，你深愛我你。你來陸家，也是因為這一點，難道不是嗎？”

  葉嫵愣了一下，然後一臉的茫然：“少爺為什麽會有這種誤解？”

  “誤解？”陸驍冷笑了一聲：“你手機的解鎖密碼，都還是我的生日！你跟我說，這是誤解？不要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

  “手機密碼？”葉嫵蹙了蹙眉頭。

  “女人，這一次，你想要怎麽狡辯？”陸驍看著她。

  葉嫵的神情卻沒有一絲慌亂，她仍然是那副認真解釋的樣子：“少爺，事情是這樣的。那的確是你的生日，但是，我用你的生日當密碼，隻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能忘記對你的恩情。現在，我覺得自己報完了恩，手機密碼，我已經改掉了。我的手機，現在就放在公司裏，如果少爺不信的話，可以去公司拿我的手機看一看。”

  葉嫵解釋地很認真。

  那模樣，生怕陸驍不信。

  可她越是這般解釋，陸驍就越覺得心冷。

  他不信。

  這個女人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她怎麽能不喜歡他？

  她明明，是深愛他的啊。

  如果，她對他並不是那樣的感情。

  那這段時間，為此而沾沾自喜的自己算是什麽？

  小醜嗎？

  “你在騙我。”陸驍盯住葉嫵：“你……不可能不喜歡我。”

  葉嫵搖了搖頭，認認真真地說道：“少爺，我自己的情感，我自己還不清楚嗎？我對少爺，有感激，有愧疚，但是喜歡、深愛，這些感情，的的確確是沒有的。”

  說著說著，葉嫵突然恍然大悟：“陸少，你是不是誤以為我對你抱有不堪的情感，所以才這麽生氣？這件事情，你的確是誤會了，這樣，為了證明我所言不虛，以後，哪怕我出獄了，我也會離你遠遠的，終生不會靠近你一步。如果陸少還不信的話，我可以對天發誓……”

  葉嫵舉起手，就要發誓。

  “不！必！了！”陸驍從牙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來。

  “真的不用嗎？少爺你如果不放心的話，我真的……”葉嫵趕忙說道。

  “閉嘴。”陸驍惡狠狠地看著她：“老子說了，你給我閉嘴。”

  陸驍的目光，實在可怕。

  葉嫵嚇了一跳，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

  陸驍看著她。

  想要說些什麽。

  可他的胸口氣的不停地起伏著，竟是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時間到了。”

  探望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陸驍死死咬住牙：“我隻問你最後一句，走不走？”

  葉嫵搖了搖頭：“不走。”

  “好！”陸驍死死地攥住輪椅，他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控製住了平靜的表麵：“既然那麽喜歡坐牢，那你好好享受著吧。”

  陸驍滾動著輪胎，飛快地離開了。

  警員有些驚訝地看著葉嫵：“剛剛那位陸先生，他保釋了你。你……你不走？”

  “我不走。”葉嫵很平靜。

  哪怕那個地方，黑暗恍若地獄。

  但是，對她來說，贖完罪，從此再也不欠任何人，這是更重要的事情。

  警員都有些無語了。

  哪有這樣的？

  上趕著要坐牢？

  要不是葉嫵看起來，不像是吃不起飯的人。

  他都懷疑，葉嫵怕不是來混飯的了。

  但犯人不肯走。

  警員沒辦法，隻能先押著她回到禁閉室。

  葉嫵熟練地到角落裏蜷縮了起來。

  “陸少，禁閉室的犯人沒什麽活動的空間，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這邊已經看了兩分鍾了，陸少你還是……”一個監控設備前，林局長有些為難地說著話。

  陸驍麵無表情地看著監控中的畫麵。

  葉嫵……

  蜷縮在牆角，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他不由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