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玉話鋒一轉，看向一旁的邵楠：“大人，卑職臨走前留下的那位小姑娘人在何處？”

  “在千戶所啊，怎麽了？”

  “她就是這件事的關鍵所在。”

  邵楠跟牟斌同時向他投去詫異的目光，“她？她一個小姑娘能幹什麽。”

  艾玉驚愕的看著邵楠，問道：“難道大人你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這不是你的童養媳嗎？”

  噗……

  艾玉想吐血，人家才十五歲好不好，我看起來有這麽禽獸嗎？

  再說了，區區旺仔小饅頭怎能入我法眼，實在有待發育，並且發育的空間還很大。

  艾玉尷尬道：“餘洪沒跟你提起此事?”

  看著邵楠瞪了一雙無知的眼神，艾玉歎了口氣，解釋道：“她是劉全的侄女。”

  “啥？”頓時邵楠跟牟斌都讓艾玉的話給狠狠震驚了，怎麽都沒想到這個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姑娘的身份竟是如此特殊。

  “那晚她沒死嗎？不是，你怎麽把她給帶回來了？這不是養虎為患嗎？”

  “縱然劉全犯的是死罪，但人家小姑娘是無辜的。”

  牟斌揮了揮手，打斷他二人問道：“你說著小姑娘是整件事的關鍵人，又該怎麽說？”

  艾玉道：“這個時候王嶽多半知道她的存在，若是讓王嶽撬開了她的嘴，出麵指證咱們，事情也就覆水難收了。”

  邵楠當即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事不宜遲，這就回去宰了她。”

  艾玉勸阻道：“大人你別急，聽卑職把話說完。任何一件事都是一柄雙刃劍，傷人也能傷己，也看你怎麽去運用它。”

  牟斌要比邵楠冷靜的多，“你的意思是？”

  “將計就計。”

  …………………………………………

  從鎮撫司出來，艾玉就帶著侯在門外的一幹弟兄去了千戶所。

  在艾玉入城的那一刻，餘洪就得知大人回京的消息，特地站在千戶所門前，像是居家賢妻每日傍晚都在二樓小窗前踮起腳望著下班回來的丈夫。

  感情很濃厚，也很淳樸。

  在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餘洪滿臉欣喜的迎了上去，連這幫共患難的兄弟都來了京城，說明大人徹底脫離了南京。

  “卑職餘洪見過大人、餘總旗。”

  艾玉笑著道：“傷勢如何了？”

  “放心吧大人，已無大礙。”

  艾玉點了點頭，爾後直奔主題：“那就好，對了，從山上帶回來的那個丫頭人在哪？”

  “衙門內呢，大人不在的這些天，卑職一直看著她呢。”

  “帶我去看看。”艾玉走在前麵，餘洪跟李黑子跟隨在他半步之後，忽然又道：“她情緒怎樣了？”

  “比起頭幾天是要好上不少，但是對我仍舊抱有很深的敵意。”餘洪想了想，最後還是開口道：“大人，你也別怪卑職多嘴，將她留在身邊實則就是一個隱患，不管怎麽說，他家人都是因為我們而死。”

  艾玉轉過身，看著麵前的餘洪，“並非全是，她爹和他叔父那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至於他家人的死我們錦衣衛是有一部分責任，但殺他們的卻是東廠，若是那晚何琇沒有帶人截殺我等，抓的也隻是劉全一人。”

  餘洪在艾玉的授意下，帶著李黑子等人在千戶所暫時安頓了下來，而他徑直走到衙門最角落的一間廂房外，停頓了片刻後推門而入。

  一身淡綠色的補丁長裙，一頭略帶幹燥而發黃的長發，雖然隻有十五歲，但是有著一米六的身高。尖尖小臉，算不上白皙的膚色，裏裏外外都透露著營養不良的味道。

  一雙碩大的眼睛在看到艾玉的那一刻，驟然升起一股強大的怨氣。

  艾玉帶著淡笑走了過去，問道：“這些天住著習慣吧？”

  小姑娘沒回答他，隻是直勾勾的瞪著他，良久過後，咬著銀牙道：“總有一天我會為我家人報仇，親手殺了你。”

  艾玉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轉過身，坐在角落的小凳上，麵朝牆壁背對他。

  艾玉歎了口氣，這才直視這個問題，開口解釋道：“我知道你恨我，你家人的死我確實有一部分責任，但那日我要抓的也隻是你叔父，沒想到卻是讓你家人慘遭東廠太監的毒手。”

  小姑娘仍舊沒搭理他，但從背影看，她微微抖動著弱小的肩膀，一滴滴淚珠嘀嗒在地磚上，瞬間被擊成無數個小水滴，讓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傷感。

  艾玉沉默了，半晌後等她不再哭泣，接著道：“你想殺我總得告訴你叫什麽吧，也讓我知道我死在誰的手裏。”

  “劉雨韻。”陰冷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

  “很不錯的名字，看得出來你爹娘生前很疼你，不然也不會在你名字上下功夫。”

  也如艾玉所言，一個農戶家的丫頭有這樣的名字確實讓艾玉感到意外，古代人都認為孩子不好養活，都會取一個象征性喻名，比如狗剩，二狗子，豬蛋……之類的。

  艾玉走到劉雨韻身邊，身上將她拉了起來，“走，隨我上街逛逛，給你買兩套合身的衣服，既然你叔父臨終前將你托付給了我，日後我就是你的監護人。”

  也如艾玉所言，劉雨韻家人的死他是有一部分責任，這也是他答應劉全的主要原因，再者就是，在這個階級層次分明的黑暗世代，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姑娘又能去哪，最終結果多半是賣身青樓或者讓某位有錢的地主看中，娶回去當小妾。

  無論哪一種結果都逃脫不了悲慘的命運，隻是這小丫頭動不動就要替他家人報仇，這個梗委實讓艾玉頭疼。

  剛將她拉起來，劉雨韻就劇烈掙紮，“放開我，你這殺人凶手。”

  艾玉再次歎了口氣：“我再給你解釋一遍，你家人真的不是我殺的，相信你那晚也看見了。”

  “就算這樣，你也是幫凶，我遲早有一天會親手殺了你。”

  又來了，一個十五歲的姑娘不學人家搞早戀，滿嘴就要殺人算是怎麽回事。

  “我也還是那句話，隻要你有這份實力，我艾玉隨時恭候，不過在你殺我之前，你得把自己照顧好吧，小胳膊小腿你能打過誰？我再問你一遍，到底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