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當然是死了。怎麽，你昨天推我的時候就那麽有信心，現在就連確認一下這個男爵先生死沒死都不敢？拜托，他的腦袋都從脖子上滾下來了，就算是吸血鬼也該死了，何況他是個人呢。”

  就算是托馬斯手中的劍鋒落下，莫斯特尼薩的男爵應聲而倒，鮮血濺了在場的所有人一身，名為彼得的少年仍然不敢相信，在昨天的太陽落山之前還能耀武揚威的男人，已經化為了一具屍體。幸好在被砍了頭之後，男人沒有出現什麽死後的肌肉反應，不然的話可能會把那對年輕的兄妹給嚇得魂不守舍吧。

  “讓一下，讓那邊的士兵過來吧，把他的屍體抬走，然後再擦一下血跡——這樣不體麵可不好。”

  “......唔，哦，我知道了。”

  少年慌慌張張地讓開了一條路，而三個士兵則從他的身旁走過，其中兩位抱起了莫斯特尼薩男爵的屍體，另外一位拿著他的頭顱，向門外走去；直到這時，早早起床的彼得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幾乎是癱軟在了地上。

  “對不起，我應該向您道歉。”

  “哎？不，不，沒那個必要......怎麽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情，隻不過感覺到不可思議而已。前天我在您麵前所說的那些話，不過是氣話，沒有想到您真的來了，還把他給殺掉了......我，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我甚至都覺得現在是在做夢——就在昨天的這個時候，我還在哀歎自己和妮可的命運，在想為什麽會讓我們遭受到這樣的苦難，結果居然被您給拯救了......”

  “別這麽說，這是我和托馬斯先生還有伊琳娜，以及在場的這麽多士兵一起才能做到的；更何況你也不欠我什麽，畢竟那天你也說了，我們的軍隊在這裏的吃穿和一切其他的生活物資，都是要仰仗你們本地人的，所以本來就應該是我欠你的才對啊。”

  “不，這話也太羞恥了......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能做到什麽啊，那都是些氣話，如果您能夠忘掉，那就太好了......”

  “沒必要這樣，如果我們真的想離開這裏，去到北方的話，任何力量都是不能缺少的。”

  “您還是在想著去往北方的事情啊......”

  少年的表情有些驚訝，顯然，他是以為就像自己那天是在說氣話一樣，麵前的胡浩博那時也隻是在口嗨兩句而已；但現在既然這個黑頭發、黃皮膚的青年又說了一遍，那大概就是認真的了......老實說，在彼得的印象裏，除了隻在大人們所講述的故事裏出現的那位君士坦丁皇帝之外，還沒有人認真地想過回到北方去。摩裏亞是那樣的弱小，而那個名為奧斯曼的怪物，比《啟示錄》之中的怪物還要可怕，所有的妄想在這樣懸殊的實力對比之下變得可笑。如今，真的有人認真地在對待著這樣不可思議事情，這讓從小就過著幾乎沒有意義生活的彼得，不得不對麵前的這個能殺掉莫斯特尼薩男爵的人另眼相看了。

  “那麽，您已經對於北上的事情有想法了啊......不過首先，您還需要回去麵對那個名為德米特利俄斯的，這片土地的統治者，對嗎？”

  “對，不過你不用擔心，那個男人不敢把我怎麽樣的。”

  看著麵前前幾天還對自己推推搡搡的男孩現在局促不安的樣子，胡浩博無奈地笑了——這件事情上，看起來他的態度是前倨後恭的，然而對於這片土地上的人來講，如果不崇拜強者，不追隨在他們的身旁，那就和山穀中的白骨無異了。這樣的生活，並不隻是因為第四次十字軍摧毀了帝國，也不僅僅是因為強大的奧斯曼來到了北方，而是從名為斯巴達的城邦，名為墨涅拉俄斯的王的時代就開始了，它不過是住在這種貧瘠之地的人類，所為了生存而采取的本能行動而已；也正是這樣，這種態度才如此讓胡浩博感到無奈，也讓他感到悲哀。

  “我率領著幾千人的軍隊來到這裏，並不會畏懼本地的任何人，自然也不會畏懼奧斯曼人；當然了，如果來到這裏隻是為了戰鬥而不改變情況，那就和讓一頭牛去和其他動物頂角卻不耕種一樣因小失大了。從我的角度看，我希望把這裏能夠治理得更好，畢竟無論是這裏還是北方的土地，乃至一直到君士坦丁堡的地域上，都應該是屬於神的土地，不應該放棄其中任何的地方，也不應該放棄土地上的任何人。”

  此刻，聽到胡浩博的一番話之後，坐在地上的希臘少年已經是瞠目結舌的樣子了：從他出生為止，在他的社交圈子裏所能遇到的人，唯一能夠討論的就是“怎麽活下去”，甚至少有人去討論“怎麽更好地活下去”；而現在在他麵前的不知名青年，不僅擁有著規模龐大的軍隊，還有著如此嚴密的計劃......他幾乎開始懷疑，胡浩博是真的在世聖人了。

  “這樣吧，我向你們保證，不超過一年的時間裏，我會讓這裏有變化的——我不敢說能有多麽的繁榮，或者像是當年的十字軍所吹噓的‘流著奶與蜜的土地’，但是我敢打賭，我可以讓許多人從艱難生活的邊緣上解脫出來......那麽問題來了，彼得，你願意相信我嗎？”

  “這......”

  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少年伸出了手：如果說剛才他還沉浸在對方的話語之中，而沒有反應過來的話，那麽現在，對於胡浩博的盛情邀請，他是不可能拒絕的——沒有人會拒絕在自己艱難的生活之中，灑下唯一的那束光的人。

  “我願意相信您，並且也願意為了您做到一切......不，比起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語，我應該說‘我們能有什麽可以為您做的嗎？’”

  “活下去吧。”

  胡浩博從腰間拿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小錢袋，那裏麵的錢足夠這對貧窮的兄妹吃穿無憂幾個月了；當他把錢袋遞到少年的手上的時候，他發現，剛才還僅限於驚訝的彼得，現在就連手都開始顫抖了。

  “活到我為你，為你們，也為所有人成功打造出來美好的未來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