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都準備好了嗎，伊琳娜？幹糧、要換的衣服、用作賞賜的奢侈品、佩著蠟印的文書、甚至包括必要的時候要用到的繩子......不愧是救人的行動，準備的真不少啊。”

  “......嗯，放心吧，亨裏克先生，您說的這些我都清點過了。”

  “唔，還有靴子，最好是加長款的......內陸的天氣真是可怕，我想去那不勒斯過冬了。”

  仔細檢查了少女收拾的背包之後，胡浩博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苦日子過得習慣了的少女，哪怕是一點點的小東西也都收拾的井井有條。幸好現在伊琳娜比較靠譜，不然就以他自己那馬馬虎虎的性子，在這種斯特凡尼婭和托馬斯都不在的，啟程的日子，指不定他還要落下一點什麽。

  “感謝上帝，雖然拉迪斯勞現在都已經病得糊塗了，在他身邊的掌璽大臣還是幫到了忙的，畢竟他也是匈牙利出身；如果沒有這個蠟印的話，大概斯特凡尼婭所提出的一整套計劃，從開頭就要胎死腹中了吧。”

  “是呀，真的是很幸運呢。”

  少女眺望著窗外，原本應該是熱鬧忙碌的街道上，現在幾乎是萬籟俱寂；就如同去年一樣，從平安夜開始，大雪連著已經下了三天，直到現在出發的12月27日，天空中依然在不間斷地飄著雪花，地上也早已完全被潔白覆蓋，連一絲絲別的顏色也沒有露出來。

  “伊琳娜，怎麽啦？如果說不適應這種大雪天氣的話，不如咱們過兩天再出發？”

  “不，完全沒有，亨裏克先生......”

  少女的視線又轉回了城堡之中，轉回了與自己並肩站立的東方少年身上。

  “......亨裏克先生，我們即刻動身吧。畢竟正如斯特凡尼婭小姐所說過的，我們拖的時間越長，失敗的風險自然就會越大。”

  *

  就這樣，少年與少女踏上了前往神羅七大選帝侯之一的波西米亞的路途。除了他們之外，隨行的人員隻有陪同的馬車車夫，畢竟在這樣的行動中，除了速度要得到保障，其他額外的人員添的麻煩比能帶來的幫助還要多。而且，如果沒有稍微暖和一點的馬車車廂來躲避風雪的話，怕是他們沒有到達布拉格就先死於失溫症了。

  一路上，這種凍徹骨髓的寒冷，差一點就擊倒了伊琳娜——從小在北京長大的胡浩博尚且能接受這種寒冷，而伊琳娜有兩天甚至已經凍得嘴唇發紫。但就算是這種情況，伊琳娜也一直堅持著要快馬加鞭前行——得虧是有著胡浩博這邊好好地攔著她，不然就她這樣勉強自己的樣子，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呢。

  至於路程本身......其實胡浩博本身也有點急躁，但是他清楚，自己不能著急。布拉格到布達佩斯的距離大約五百公裏，放在中國也就是北京到濟南的距離再稍微多一點，坐高鐵的話不過是三四個小時的事情，現代歐洲的鐵路體係下也超不過八小時；不過，古代的交通條件下，又趕上三天兩頭下雪，連馬都隻能艱難前行，看起來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據說阿蒙森與斯科特競爭第一個到達南極點的人的時候，斯科特就是因為過分信任馬匹而導致失敗乃至喪命的，現在這種情況不由得讓他想起了這段故事，也少少捏了一把汗。

  兩個人五百公裏的旅途，足足持續了十幾天，連跨年的好事情都忘掉了。深感對不起伊琳娜的胡浩博，隻能在1458年的1月1日，在今天斯洛伐克境內的一家餐館裏，好好請伊琳娜吃了一頓烤肉作為補償。明明是足以紀念的，自己在中世紀的第一個完整的年頭，最終卻要在一間比那個特蘭西瓦尼亞的酒館大不了多少的餐廳度過，這樣的事情導致少年覺得，如果最後真的沒能把馬蒂帶回來，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

  “我們到了，亨裏克先生。”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胡浩博正在馬車的轎廂裏補覺。這十幾天的旅途中，經常由於前一天過於疲憊，胡浩博不得不白天在轎廂裏稍微靠一會。也就因為這樣，直到伊琳娜已經把蠟印和信件遞給城門口的守衛看過，他們被同意放行了之後，他才終於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了過來。

  “到哪......到布拉格了？”

  “是呀，亨裏克先生，我們已經到了布拉格了。”

  在這半個月裏，胡浩博因為一直在路上而天氣又過於寒冷，壓根沒有什麽可以洗澡的地方，導致整個人的頭發都亂蓬蓬的。在中世紀這種情況肯定是不少見，但作為一名穿越者，不夠衛生的這個問題還是有點讓人煩躁的。為此，他隻好像之前在佩斯城裏逛街的時候一樣，戴上兜帽，披上披風——一是為了遮蓋住快要變成雞窩頭的頭發，二是怕哪個路人真的聽說過匈牙利的賽裏斯騎士的名聲，在街上認出他而導致行動遭受不必要的挫折。

  真的是，出名了也有出名了的壞處啊。

  “亨裏克先生，雖然我很想現在就去王宮，但是這座城市真的好漂亮啊。”

  “那當然啊，這可是簽署了《黃金詔書》，一手將波西米亞列為了七大選帝侯之首的查理四世所擴建的城市，他可是一心想要把波西米亞變成神羅的中心，所以......”

  正在向希臘少女滔滔不絕地科普的胡浩博，聲音就那樣戛然而止了——隻因為，當他抬頭望向遠方的時候，隻在一瞬之間就被這座城市的美景吸引了眼球。

  “那是布拉格大學吧？就是馬蒂一直想要來到的學院——還有那段城牆，和那裏的塔樓，好像也是查理修建的，包括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那座橋，以及那裏的教堂......太難以置信了，明明佩斯也很棒，但這裏，似乎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城市......”

  “......嗯，亨裏克先生，這裏真的好漂亮啊。”

  伊琳娜的眼睛閃爍著光芒，她有多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呢，上一次這樣還是撿回十字架的時候吧？就連在君士坦丁堡居住過的她，都會讚歎於這座城市的景色，可能已經足以說明15世紀的布拉格到底有多麽繁華了吧。

  “如果不是這次有著緊迫的任務，我真的想在這裏多居住幾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