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馬紮爾的花嫁
作者:一般通過杏子      更新:2020-03-24 10:14      字數:2361
  “喂,不要拿劍柄敲人,很疼的!”

  “還不是因為你胡說八道,還胡說八道得這麽大聲——如果把其他人招進了這個房間的話,你對我的名譽損害可比烏爾裏希造成的要大太多了。”

  雖然胡浩博對於腦袋上挨了劍柄一下感覺很不爽,不過仔細一想,似乎拉斯洛的回應也很有道理,也就隻好認栽了。

  “那你怎麽說也應該給我說一下,為什麽要在自己的衣櫥裏放婚紗吧,這是你媳婦的嗎?”

  “沒有,我估計你都沒見過我媳婦。”

  “確實沒有。”

  “怎麽說呢,我和爸爸一樣,不太喜歡帶女人到前線,所以說你肯定沒見過她......至於別的事情,那就更八字沒一撇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都很少。”

  青年清了清嗓子,又趕緊開口了,就好像是害怕胡浩博接著這個話問出“那你到現在也沒有孩子嗎”或者“你就不考慮傳宗接代的事情嗎”一樣。

  “我們回歸正題,這件你看著也不像給成年女人的尺寸吧,你就不想著它是留給誰的?”

  “嗯......”

  如果拉斯洛這麽問了的話,那麽答案肯定就是自己認識的人了;而且如果還是未成年,答案的範圍就縮小到了伊琳娜、馬蒂和瑪麗三個人了。在這三個人裏,首先排除的必然是相識不久的瑪麗,然後在二選一裏,胡浩博默默劃去了伊琳娜這個選項——畢竟這件婚紗無論是胸還是腰都未免太瘦了點,稍微有一點身材起伏可言的女性都肯定穿不進去。而且如果從情理的角度考慮,給自己的妹妹準備未來的婚嫁用品也是很正常的嘛......雖然放在自己衣櫥裏好像就不那麽正常了。

  “這個,應該是留給馬蒂的吧。”

  “我以為你應該一下就猜出來呢。”

  和之前用力拉開櫃門的時候完全不一樣,拉斯洛從裏麵取出婚紗的時候可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哪裏弄破一塊;而且,他拿出來時候的樣子,就像是捧著一個殉教者的遺骨一樣,甚至感覺連呼吸都停止了半秒。雖然說在這個時代,婚紗還沒有固定的顏色和形製,但那樣的純白與多種多樣的花紋,以及長長的裙擺,都在向胡浩博顯示著,這就是沒有見過婚紗的人腦海之中所能想象出的,最漂亮的婚紗。

  “之前說過了,我是一定會打敗那個采列伯爵的;不過現在,我也必須為那萬分之一中的萬分之一的壞可能性作準備。如果我明天真的死了,一定要替我幫馬蒂穿上這件婚紗啊,亨裏克。”

  *

  “不是,你們匈雅提家族的人都是說話這麽直白的嗎?雅諾什先生說讓我替他見證馬蒂的婚禮,你又要讓我去給她穿上婚紗?怎麽感覺你們都好喜歡馬蒂啊,還讓她在十幾歲的年紀以女孩子的身份上戰場,就像是要把她當作繼承人培養一樣......”

  “沒錯啊,就是當作繼承人培養的,匈牙利又不是不允許女人繼承財產和土地的地方,更何況匈雅提家就是個小家族,本就沒有幾個家族成員。”

  拉斯洛臉上的表情證明了,他所說的確確實實是事實,千真萬確的事實。匈雅提家的起源是雅諾什的父親因功受封,而雅諾什不僅獲得了白騎士的稱譽,還將家族的名聲發揚光大,甚至成為了匈牙利實際上的統治者。然而,“君子之澤,三世而斬”這句話,並不是杞人憂天的妄言:新興的匈牙利統治者,並非是像哈布斯堡、留裏克抑或是卡佩一樣的枝繁葉茂的大家族,就算到了這一代,餘下的家族成員,也隻有拉斯洛和馬蒂兩個人罷了,隨時都有絕嗣後,把家族的榮耀和財產都拱手讓人的風險。

  “至於你說我們家,那確實是非常喜歡她啦,畢竟她可是爸爸快要六十歲的時候才降生的孩子,又沒有仗著這樣的身份驕傲自滿,平時一直都那麽聰明刻苦,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她呢。”

  “女孩子能有這樣的興趣還是很少見的呢。”

  “其實也不少見,現在英格蘭的瑪格麗特,嫁給了瘋子國王的那位不就是這個樣子的。”

  胡浩博一言不發地聽著拉斯洛的回答,心裏早已清楚了拉斯洛是在說誰——那是英格蘭的王後,來自於安茹的瑪格麗特。至少在自己的世界線上,在她的丈夫瘋癲之後,她成為了英格蘭國事真正的管理者之一,並在之後作為蘭開斯特一側的領導者加入了紅白玫瑰戰爭。以這個年代的人的角度來看,她毫無疑問是做到了女人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馬蒂也是這樣的,曆史上的女人被讚頌,絕大部分不是因為虔誠,就是因為美貌,抑或是因為她們的貞潔——但瑪格麗特或者馬蒂這樣的,並不應該局限於此。她們這樣的靈魂,可不該被世俗的目光束縛住;成為貞女或是賢內助並不該是馬蒂的終點,她應該率領著匈牙利人,在歐洲的土地上帶領著馬紮爾人和斯拉夫人、日耳曼人、突厥人他們並駕齊驅,這才是以她的才能所應做的事情。”

  “所以,讓我替她穿上婚紗的意思是......”

  胡浩博聽了拉斯洛這一番話之後,不由得從內心裏有些欽佩他——並不是像很多貴族一樣,把自家的女性當作政治聯姻的工具,而是把她當作實實在在,頂天立地的“人”。這不知道應該說是行伍出身的匈雅提家族一貫的純樸呢,還是大器呢。

  “......讓我確定將來她嫁給的人,是愛著她的,能夠幫助她的人,而不是想著支配她的一切的人,對吧?”

  “我可不覺得有任何人能夠支配她,連爸爸都不行。”

  青年笑了,就算是在這種緊張萬分的時候,他的笑聲依舊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無憂無慮的笑聲,就像山間澄澈的小溪一般。

  “不過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馬蒂的未來,現在托付給了你,明天我就也可以毫無顧慮地戰鬥了。”

  “你可是說好,百分之百會贏的。”

  少年伸出拳頭,想給麵前高大的,曾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士胸口一拳;但考慮到這個場景未免太給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還有,別說什麽隻不放心馬蒂一個人的未來,匈牙利呢?”

  “有你和馬蒂,誰還會擔心匈牙利啊,一定沒問題的。”

  星光悄無聲息地透過窗戶,靜靜地灑落在地麵上,牆壁上,還有兩個人的身上。

  “至於其他的事情,我覺得壓根不用囑咐,對你和馬蒂來說,都是小事一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