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那麽不放心那個女孩兒的安全，那為什麽還不在一開始就帶她上來。”

  見原本還勉強算得上在認真聽會議的幾個人這會兒連裝都不願裝了，弗瑞黑著臉直接問起了罪魁禍首隊長。

  “因為…因為她有些……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地方。”史蒂夫幹咳了一下，自動忽略掉所有人都往他這邊看過來的目光。

  他低頭看了眼手底下的資料，“我們剛才不是講到紐約的幾處監測點的安置了嗎，”真的說隊長沒認真聽，他又能流暢地回答出剛才弗瑞說了什麽。史蒂夫接著道，“斯塔克已經否定過這個提案，很早之前就已經確定要移除那些東西，為什麽又重新提起來？”

  “我想讓你們知道安置監測網是件對人們的安全有利的事，它能最大程度地降低這座城市的犯罪率！”弗瑞說，“你這次真的要站在斯塔克那邊？”

  “這跟我站在哪邊好像沒什麽關係。”史蒂夫轉了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弗瑞，“在合適的地點用合適的管理方式，那是NCPD會做的事，他們知道該怎麽做。”

  “他們永遠也沒法快罪犯一步地攔下可能發生的犯罪。”

  史蒂夫語氣平靜：“至少他們不會通過監控的手段監視人們的活動區域、接觸人群、消費支出、甚至是日常的交流，這對人們的隱私已經是一種傷害。”

  “哦，你們為什麽一定要這麽理解！”弗瑞的聲音聽上去都快要失去最後一點耐心，“那隻是一種對於犯罪概率的計算方式，沒人會去留意一個普通人每天都幹了些什麽，我們要甄別的是有重大犯罪動機的那部分人群。”

  “你是想說你隻打算利用這個功能更好地保護某一類人群——比如理事會？”史蒂夫淡笑，說完，他又很自然地說穿弗瑞故意隱瞞一直沒有提起的一件事實，“還是說如果你認為你做的是完全不會接受質疑的事，能解釋一下為什麽在沒被斯塔克發現之前，你根本沒打算提起過這個安排嗎？”

  史蒂夫最後的話終於讓弗瑞沉默了，因為這的確不是一件能合法地放到台麵上的安排，如果不是有神盾局的特殊背景在背後作為避風港，這個項目完全不會被法律所包容。而如果它沒被發現，那便會在他的上層們的默許下暗中執行下去——隊長沒說錯，這些安排隻是為了惠及某部分人群。

  “我知道你很想做好你的工作，這個世界下確實潛藏著很多威脅。如果可以我們也會盡力配合，但……”

  “轟！！！————”

  史蒂夫的話剛說到一半，這時，一陣強烈的震蕩從樓下傳來。

  “Boss…檢……測……到……”整座大廈都受了剛才能量的幹擾，“檢測到……不明……能量源……”

  ……

  黑色兜帽的青年從地上爬起，他驚恐地環顧著四周，除了他以外周圍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之前壓著他的那些黑色製服的男人更是在他變種能力的爆發下飛出去很遠，傷勢慘重地倒在地上。

  “我不想這麽做……”青年喃喃道，“是他們一直不放過我，是他們一直在折磨我……”

  但不會有人能聽進去擁有著這樣恐怖破壞力的一個人的解釋，僥幸沒被他攻擊波及的路人們驚懼又警惕地盯著他的動作，街道附近的巡警摸上了腰中的槍，像是隨時打算對準他。

  青年的情緒幾乎麵臨崩潰，一種肉眼可觀察到的透明的能量又在他身上湧動，“這不是我的錯，求你們，別這麽對我……”

  “砰！——”就在這時，倒在地上的一個黑色製服的特工又朝他射出了一槍。

  這一槍並沒有對青年造成什麽傷害——子彈根本沒能穿透他身上的透明能量團。

  但卻成了青年第二次爆發的根源，“不！不不……”

  青年身上不穩定的恐怖能量波動如可以看得到形狀一樣，人群的尖叫此起彼伏，路人慌不擇路地四散著往外逃。

  然而就在他對地上那幾個尚有一絲氣息在的特工們再次出手的時候，冷峻的金紅鎧甲從天而降，一道能量彈擦著青年而過，成功吸引了對方的注意。

  托尼抬起了手中的能量炮，卻隻是威懾，沒有著急向對方出手的打算，“嘿，孩子，停下你的攻擊。”

  他們在樓上都能感受到的那場能量爆炸殃及到了不少人，托尼用機甲的智能程序檢索過一遍倒在地上的人，幸運的是那些人都還有生命體征，他一邊聯係急救中心和大廈裏的醫療隊趕來支援，一邊想辦法穩定青年的情緒。

  如果對方再次出手，對於無法移動的人們無疑是個威脅。

  這個孩子是什麽身份？變種人？異人？還是哪裏來的超能力者？不等托尼吩咐，星期五已經開始在信息庫裏檢索著對方的身份信息。

  史蒂夫和索爾也很快趕了下來。

  “嘿孩子，你為什麽……”托尼想要與對方交涉。

  但誰都沒想到，那孩子在看到嚴陣以待的星條旗的盾牌時，眼淚直接湧了下來，“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鋼鐵俠，美國隊長……”

  托尼和隊友們對視了一眼，沒搞清楚那孩子想幹什麽。

  可他們能夠感受到青年沒在說謊——他在說完那些話之後，一直處於即將爆發狀態的能量慢慢消減了下去，似乎根本沒有抵抗的打算。

  不管怎麽說，他看上去沒有再向周圍發起進攻的意圖。

  “我想你應該清楚，就算你道歉也需要為你造成的破壞負責的對吧？”托尼問。他這麽說的時候被史蒂夫不滿地看了一眼，很顯然是讓他不要再說些刺激到這孩子的話。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犯過罪，但是我絕對不會再犯了——求求你們不要讓他們這麽對我……他們會把我關進特殊的變種人監獄裏，他們會用電擊折磨我，他們喂給我藥物，他們要我們聽他們的命令去做事……”跪在地上的青年哭叫道。

  托尼一時沒說得出話。青年眼底滿是恐懼和絕望，而他那樣拚盡一切地向複仇者大廈奔跑，不難看出，那是因為他們是他認定的最後的希望。

  隨後趕來的班納博士和娜塔莎在聽到這樣被加諸在一個孩子身上的折磨，也都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史蒂夫沉默了許久，“你說你們，你們還有很多人？……是誰這麽對你們？”

  “是的，很多和我一樣的人，那些人還會利用我們解決不聽話的同類……”這時，青年看到向他走來的弗瑞一行人，他認出了其中一些人穿著他熟悉的製服，“救救我！——神盾局，是神盾局的那些人，是他們！求求你們，請別讓他們帶我走，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地獄了！”

  與此同時，星期五的聲音在內線裏響起，“Boss，已經查到他的身份，尼裏·喬，變種人，一年前因參與銀行搶劫被神盾局關入穹頂監獄，其社會信息一大部分已經被注銷……”

  “哇哦，穹頂監獄，”托尼扯了扯嘴角，怒極反笑——他知道這個地方，那是他曾經給神盾局投入過防禦技術支持的地方，“我竟然不知道我的發明是為了這麽對待一個未成年人？”

  “說真的，我到現在已經不清楚……”奧丁之子顯得有些困惑，他們在跟什麽樣的組織合作？

  弗瑞已經通過剛才聽到的對話判斷出現狀，他麵色凝重，“我可以向你們解釋，這一切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有些事情我也不完全知情……”

  ——但是不管再怎麽解釋，擺在他們麵前的是一件隻要去查就能找到切實證據的事，矛盾和懷疑一旦滋生，總會像陰影一樣蔓延地無聲無息，想要再修複就沒那麽容易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針對尼克弗瑞和複仇者之間的挑撥，陷入局裏的人們短時間內甚至不會發現爭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而當他們能夠意識到時……一切就太晚了。

  史蒂夫嘴角沒痕跡地抬了一下，就算被人發現，也隻會以為他憤怒到了極點。

  一切都像計劃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而他會再做一把最後的推動。

  史蒂夫深吸了口氣，溫和不再，再睜眼時那雙冰冷的藍瞳已經帶上審視的怒意：“弗瑞！——”

  然而就在那參了點偽裝的怒意剛釋放到一半，他聽到身後有人很小聲地叫他：“史蒂夫……”

  那個聲音不會比一滴水的落地聲更重了，可就是那柔軟的熟悉聲線，讓他攢升的怒火幾乎瞬間停了下來。

  ——因為他聽到了……身後的人在向他求助。

  史蒂夫沒想過轉過身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不遠處的女孩兒，她右半邊身子全是血，鮮紅的顏色染滿了白色的製服，看上去分外刺目。從來沒摘下過的眼鏡不知道掉到了哪裏，露出霧灰色如透徹的玻璃一般的幹淨眼睛和掛了血珠的小臉。

  她在尋求他的幫助：“史蒂夫，這個孩子受傷了！你能不能幫幫他！”

  史蒂夫這時才注意到她懷裏還有一個少年。

  “不，我沒有受傷……”被爆炸衝擊得暈頭轉向的彼得掙紮著想要從艾彌絲懷裏爬出來，“……我沒有受傷，受傷的不是我！幫幫這位小姐。”

  彼得身上也有血，可那血不是他的。天啊，他幹了什麽！街道發生異動的那瞬間，黑發的小姐跑出去拉湯普森，而出於本能，他也衝了上去。可衝出去他才發現，那位小姐原本是來得及將湯普森扯到一旁的掩體的，但他的貿然出現，讓她不得不再分出精力保護他……

  史蒂夫緩緩走向艾彌絲。

  她為什麽，為什麽會在……

  是的，是他讓她留在樓下等他的不是嗎，可……她本不會受這場變故的波及。

  他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

  史蒂夫以為他足夠的冷靜，但事實是看著滿身是血的脆弱身影，他已經很難冷靜地分辨出自己在想什麽，肌肉有種被抽幹了力氣一樣的錯覺。

  看到了嗎？今後這樣的計劃不會在少數，如果繼續下去，還會有無數這樣的流血發生。

  是這樣嗎？流血不是不可避免的嗎，如果他們將這個世界完全掌控於統治下，將會永遠地解決紛爭。

  這是一場需要執行下去的計劃，如果他理智一點就該利用這份憤怒去把計劃進行下去。

  預計以外的損失是難以避免的，預計以外的流血是需要接受的，他必須要麵對這一切。

  但。

  我不會傷害你。

  我不會讓你受傷。

  ……他做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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