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許千歌幾乎是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眼前的這個女人，一頭黃色的波浪卷，身穿一件暗紅色的長裙，還批了一件墨色坎肩兒。似乎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貴婦氣質，手腕上戴了倆玉鐲一個金鐲，脖子上的金項鏈也顯得粗壯無比。

  莊明秀自以為風情萬種地撥了撥頭發，聲音尖銳地吩咐人倒茶。

  許千歌聞著她身上濃重的香水味，不由得有些反胃。

  “沈夫人，請問沈先生今天在嗎？我們想找他談點事情。”許千歌不遠同她多加周旋，直接提出要跟沈鴻興談。

  畢竟沈家，莊明秀是做不了主的。

  “喔，我現在去叫他。”莊明秀把臉上虛偽的恭維給收斂了幾份，應了一句後便扭著腰肢兒上樓去了。

  許千歌和陸湛兩人對視一眼，什麽也沒說。

  沈鴻興今天在家，但在等他的同時，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傭人上來送水果，許千歌道了聲謝。

  莊明秀上樓沒多久，又從二樓走下來一個男人，年紀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左右，比沈明舒小一點。

  此時他正在一邊踩著階梯下樓一邊打電話，似乎是沒有注意到客廳有人，聲音挺大，語氣惡劣，說出的話也很是肆無忌憚：“關我什麽事？沈明舒，你嫁到邵家一分錢沒撈到，還想著沈家救你？你告訴我怎麽救，自生自滅吧！”

  沈明舒……？

  許千歌的心頭一震，警惕地看向這個男人。

  沈家的資料她私下有去查過，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人應該是莊成秀的兒子，沈暉。

  許是因為她的視線太過於鋒芒，沈暉終於注意到了客廳裏的兩人，身體稍稍頓住，看向陸湛的眼睛裏有些複雜不明的情緒。

  “陸湛？嘖，還真是稀客啊。”沈暉眯眼笑了笑，掛了電話，大步朝這邊走過來，語氣中嘲諷意味很濃，“我還真不知道沈家都能裝得下你這尊大佛呢。”

  礙於陸湛的身份，沈暉沒有惡語相向。

  不過……他最近倒是聽到點消息，說是陸湛竟然是給邵子卓打離婚官司的律師？

  那他可就突然來了興趣。

  “沈公子最近不用還債？”陸湛麵對對方的挑釁絲毫不為所動，冷硬的臉龐上沒有半分的情緒外露，隻不過這一開口，可還真是實打實地紮中人家的傷口。

  許千歌差點兒笑出聲來，壓了壓嘴角，才勉強忍住。

  這沈暉除了好賭，沒有別的什麽惡習。可單單是“賭”這一點，就足夠讓他被扣上紈絝子弟的頭銜。

  況且，他因為這事兒還欠了一屁股債。

  而沈家現在自身都難保，還得靠送女兒出去商業聯姻來維持公司的正常運轉，自然對沈暉負的債不予理會了。

  許千歌眨了眨亞某，恍然想起上一次和陸湛兩人去地下賭場找虞玥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驚心動魄的場景，直到現在還曆曆在目，心有餘悸。

  所以，她對好賭的人沒什麽好感。

  再加上他剛才通話時對沈明舒惡劣的態度，對他的印象也越發差。

  可憐的沈明舒，不僅要忍受被父親家暴的痛苦，親媽不要，繼母不疼，哥哥也不愛的，仿佛全世界都在排斥她，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許千歌沒感受過，但也能夠理解一二。

  她抿緊了嘴唇，盯著吊兒郎當的沈暉，心理仿佛盛滿了酸脹，一點一點的往外冒，漸漸的，想到方才沈暉的那句“自生自滅”，那股酸脹感便越來越濃烈，似是下一秒就會噴湧而出。

  她深呼吸一口，垂在身側的白皙手指，一點一點地收攏，骨節隱隱泛白。

  “陸總，你這麽有錢，不如你幫我還？”沈暉笑嘻嘻的，非常臉皮厚地說出這句話。

  陸湛冷著臉：“可以，我抽十個點的利息。”

  聞言，許千歌忍不住給陸湛點了個讚。想她當初也被陸湛的高利息給“套路過”，現如今看到他這樣對沈暉，卻莫名的有種爽感。

  沈暉嘴角的笑容僵住，諷刺道：“陸總還真是會做生意，這十個點，完全可以去放高利貸了。不過沈總還是個律師，不會不知道放高利貸是違法的吧？”

  “倒是不用沈公子提醒。”陸湛冷淡道。

  “聽說陸總最近在幫我妹妹的丈夫打離婚官司？”沈暉突然轉了話梢，挑眉道，“既然如此，你可是一名正直的律師啊，不能隻看錢啊。我妹妹嫁到邵家一年多了，被冷暴力不說，還要忍受邵子卓那個人渣拈花惹草，嘖嘖嘖，你問問你身邊這位小美人兒忍受得了嗎？”

  聽沈暉的話，他應該是不知道沈明舒被家暴的事。

  但他這副義憤填膺為自己妹妹說話的樣子，如果沒有聽到他剛才惡劣的話語，許千歌還真的差點兒信了他的鬼話。

  不過是利己主義罷了。

  覺得把沈明舒放在邵家，至少還有可利用之處，就算要離婚，也得撈上個一大筆錢才肯罷休。

  許千歌冷笑，他這樣和邵子卓又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

  她皺著眉，忍不住開口道：“沈公子這臉變得還真是快，上一秒還讓自己的妹妹自生自滅呢，下一秒就要上演一出心疼妹妹的戲碼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這麽護短呢，嗬。”

  “你這女人，胡說八道什麽？！”

  許千歌說話很直白，不像陸湛那種愛答不理的態度，她的嘲弄是擺在明麵兒上的，這圈裏的人聽習慣了彎彎繞繞的隱晦諷刺，突然撞上這麽個直白的，火氣一下子就被激怒了，瞪著許千歌，抬手就要打下去。

  結果他才剛有了個動作，手臂就被另一隻大手用力扣住。

  “做什麽？”陸湛沉著臉，聲音冷如冰窖。

  沈暉眯了眯眼睛，一看這架勢，了然於心地笑了笑，把手收了回來：“原來是咱們陸總的心上人啊！”

  陸湛沒搭言，兀自抽出一塊手帕，反複地擦拭著修長的手指。

  一言不發的侮辱，最為致命。

  不過沈暉還沒來得及發火，這時，沈鴻興從樓上下來了，一看到沈暉便怒言道：“你個混小子還敢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