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什麽？留下來一起玩兒唄。”這時，一直在看戲的邵子卓終於出聲了，他的手覆蓋在杯口上方，五根手指頭撚著玻璃杯。

  他搖搖晃晃地走過來，那雙迷蒙的眼睛盯著許千歌，倏地笑了一下。

  是個人都聽得出來，他的意思是不想放人。

  不管是宋晚煙還是許千歌，邵子卓一個都不想放走。酒局是他組的，至少在這個場子上，他說了算。

  另外幾個人眼睛都變亮了，瘋狂給邵子卓使眼色。

  “是啊，想著許大小姐也好久沒跟我們一起在同一個酒局裏了，聽說是去做了什麽律師？近兩個月還拿下了不少案子，果然，是塊金子到哪兒都會發光啊！”

  其中一人附和著，開始玩阿諛奉承那一套了。

  但大家心裏都門兒清，覺得所謂律師，不過是像許千歌這種赫赫有名的千金體驗生活的一部分罷了，誰也不會當真。

  “我看子卓離婚的時候，估計要找許大小姐幫忙打官司咯！”

  說著，幾人哄笑成一團。

  許千歌聽著他們的話，看了一眼邵子卓，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但也沒有反駁這人說的話。

  難不成，他跟沈明舒準備離婚？

  她又想起之前在家族宴會上無意間聽到的沈明舒和她繼母的對話，兩個家族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似乎隱隱浮出水麵。

  “行了，少說兩句。”邵子卓不耐煩地說。

  他明顯不想聽到“沈明舒”這三個字。

  說話那人也識趣得很，悻悻地閉上了嘴，又將話茬落到了許千歌的身上，連忙殷切地朝她遞上一杯酒：“許大小姐，賞賞臉？”

  許千歌被這油膩惡心的聲音給拉回了思緒，她斂了斂眸子，漂亮的小臉兒上被各色的燈光映照著，卻冷如冰窖，一直沒鬆開宋晚煙的手，冷漠道：“我們走。”

  “走？”邵子卓反應很快，“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就想走？”

  “怎麽，夜明珠也成了你邵子卓的地盤了？真是能給自己長臉啊，身為邵家的長子，連自己家有什麽產業都不知道？光會給自己打嘴炮？”

  不知道是不是跟陸湛呆久了，許千歌現在毒舌的程度簡直是練得爐火純青。

  宋晚煙在旁邊聽得心驚，謹小慎微地看了一眼邵子卓，果然，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

  這男人……是個瘋子！

  “千歌，你先別說了。”宋晚煙極力壓低聲音提醒許千歌，咽了咽口水，皺眉朝她搖頭，“夜明珠雖然不是邵家的產業……但是邵子卓在這裏，是尊貴會員。”

  至少在這個包廂裏，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不會有人管。

  夜明珠這種場所裏，年消百萬的數不勝數，但要說過億的……還真的不算多，這種高端的娛樂場所，向來接待的都是這些業界精英及知名富二代。

  為了錢，他們肯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就算後邊兒出了什麽事，夜明珠方也不需要承擔任何的責任，畢竟這能惹事兒的，身後一定有一個能解決事兒的。

  所以……

  宋晚煙實在太清楚這一點了，所以她知道，她們今晚是走不了了，不管許千歌的身份是如何高不可攀，他們隻要想幹這件事，就沒人能攔得住他們。

  後續的攤子，自然會有人給他們收拾。

  “我們今天……應該是走不掉了。”宋晚煙絕望地閉了閉眼，全身癱軟地跌坐到了冰涼的地麵上，自己卻渾然不覺。

  她壓根兒沒想過要拉許千歌下水。

  可現在……為什麽事情變得這麽不可控起來了？

  “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敢攔我？”許千歌牽著宋晚煙，大步朝包廂門那邊走去，身後的一眾人似乎都在幸災樂禍地看著她們。

  這句話，仿佛沒有任何威脅力。

  “怎麽，現在當了什麽律師，就不屑與我們為伍了？”

  裝什麽清高？

  許千歌眼眸一淩，看向說這話的男人，恨不得現在衝上去一酒瓶子砸到他的腦袋上，但好在理智尚存。

  做了律師，似乎更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現在當務之急是帶宋晚煙離開這裏。

  “讓開。”她冷聲看著擋在麵前的兩名服務生，語氣冷如冰窖，惹得麵前的兩人渾身一顫，看了眼邵子卓，身體紋絲不動地堵在門口。

  許千歌見狀，冷冽地笑了起來，慢悠悠地回身，盯著邵子卓，皮笑肉不笑道：“這麽說邵大少爺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讓我離開了？”

  “隻不過是想留你喝杯酒，至於這麽想我嗎？”

  邵子卓一邊哈哈大笑起來，一邊從桌麵上抄起一個杯子，倒上酒。

  傻子都知道那是什麽。

  許千歌呼吸沉沉的，看見邵子卓晃晃悠悠地朝她走過來，把玻璃酒杯遞到她的麵前，笑嘻嘻道：“隻要你喝了這杯，我就放你們走！”

  她捏緊衣角，目光逡巡過邵子卓身後冷眼圍觀的眾人。

  有人驚呼，有人起哄，就連其中的幾名女性，看起來都無動於衷，跟她們身邊的男人一樣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看戲姿態。

  人心涼薄，不過如此。

  許千歌算是明白這個圈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不過是互相謀取利益，等到對方沒有可利用之處了，便隨意摒棄。

  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這是最致命的。

  “我替千歌喝了，可以嗎？”宋晚煙緊緊地盯著那被晶瑩剔透的酒液，害怕，恐懼占據了她的大腦。

  但此時，她不得不做出這個決定。

  可邵子卓明顯不領情，一把揮開早已是囊中之物的宋晚煙，怒吼一聲，“滾！”隨即又很快換了一副麵孔，笑眯眯地看著許千歌：“許大小姐，喝，還是不喝？”

  許千歌抿著嘴唇，呼吸沉冷：“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

  “無所謂。”邵子卓聳了聳肩膀，麵上仍舊是嬉笑模樣，“不過是請你喝一杯酒，大家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