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法官厲聲敲下法槌。

  整個法院回歸一片靜謐，許千歌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怎麽也沒想到，臨到最關鍵的時候，虞玥竟然改了口！

  口供不一會嚴重降低法官對被告人的信任程度。

  想要減刑，也就難上加難了。

  “真不要臉，都這種時候了還要撒謊！還想把罪名推到葉教授的身上，真是下賤胚子，不知廉恥！”旁聽席上響起罵聲。

  “自己幹了什麽沒點數嗎？惡心死了！”

  虞芳華情緒正上頭，麵對這些辱罵，再也忍不下去了，指著這幫人大吼：“小玥沒有撒謊……你們再亂說話我就跟你們拚了！”

  說著就張牙舞爪地想撲過去，這是一個母親護崽的本能。

  而這些事不關己隻管謾罵的旁聽人員根本不怕，沒等他們有所動作的時候，法警就衝了上去第一時間製止了虞芳華。

  “全世界都要跟我們母女倆作對！我們到底做錯什麽了！”

  虞芳華徹底崩潰，癱坐在地上，盈滿淚水的眼睛看向被告席上的虞玥，張了張口，卻再也發不出聲音，整個人瞬間暈厥了過去。

  虞玥瞳孔驟縮，立馬站起來：“媽！”

  但很快，她的仿佛被旁邊的一道灼熱的視線燙到了一般，即使一顆心提著，擔心母親，也不敢有所動作。

  她怎麽也無法忘記……母親虞芳華倒下那一刻，那失望、心疼和無奈交織著的眼神，虞玥閉了閉眼，心緒紛亂，重重地坐了下來。

  因為虞芳華暈厥，場麵一時間有些混亂，法官決定休庭十五分鍾。

  *

  “虞玥，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偌大的休息室內，許千歌情緒正在上頭，拔高聲音，厲聲質問虞玥。

  此時，虞玥全身卻像是癱軟了一般，有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那張素麵朝天的臉上，布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這讓許千歌一時間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現在也沒心情猜。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麽做會麵臨什麽樣的結果？”許千歌深吸一口氣，一瞬不瞬地盯著虞玥，“警方那邊證據齊全，對麵的那位檢察官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夠指控你的細節！你現在更改口供，對你沒有一點好處！”

  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明明前陣子，虞玥還和她母親來律所讓她一定要幫她減刑，這才過了多久，就突然變了卦，難道虞玥真的是怕坐牢嗎？

  許千歌覺得，或許沒有那麽簡單。

  看虞芳華的反應，她應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思及此，許千歌深吸一口氣，慢慢地穩定了自己的情緒，抬手扶著虞玥的肩膀，語氣放緩：“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有問題我們一起解決，我是你的辯護律師，至少在法庭上，你可以無條件相信我。”

  “我……”

  虞玥抬起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空洞地看向許千歌堅定的麵龐，心中有所動搖。但下一秒，又像是想到什麽一般，奮力地搖頭：“什麽都改變不了的……別再管我了。”

  “我當然可以不管你！”許千歌的聲音又高了八度，振聾發聵地說，“那你想過阿姨沒有？她現在被陸湛的人送去醫院了，有沒有生命安全都還未可知！她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自首，別再走錯路！難道你想她勞累到了這大把年紀，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嗎？！”

  虞玥放在腿上的手緊緊地攥著，在斟酌，在糾結，在與自我作鬥爭，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

  可半分鍾後，她手上的勁兒一鬆，唇色蒼白，被她咬得很用力。

  許千歌凝著她，眼神複雜，半天沒再說話。

  離休庭結束還有兩分鍾，已經沒有時間了，以虞玥現在的狀態估計也問不出什麽。

  兩人就這麽一坐一站，縈繞在她們周圍的空氣仿佛都有些凝滯，偌大的空間內，隻能聽到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這時，休息室門口傳來兩聲清脆的敲門聲。

  許千歌斂了斂眸子，回頭，陸湛高大的身軀站在門口，目光無波無瀾地朝他們看過來，提醒道：“馬上開庭了。”

  “知道了。”許千歌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接下來的這場硬仗，她不知道要怎麽打。

  可她是虞玥的辯護律師，無論如何，義務都是要爭取為她減刑。就算虞玥不為了自己，也應該想想……虞芳華。

  庭審繼續。

  許千歌站在辯護律師的席位上，凝眸，突然瞥了一眼葉佩華，那雙清亮的眼眸中仿佛結了厚厚的一層冰，浮起了濃重才霧氣。

  “現在由控告方對被告虞玥進行訊問。”法官說。

  女檢察官點了下頭，看了一眼麵前的文件，而後嚴肅且犀利地問：“你剛才說應坤不是你殺的，可你一周前去了警局自首，請你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麽？”

  虞玥低著頭，誰也不看：“是葉佩華！葉佩華威脅我幫她頂罪！”

  “有證據嗎？”

  “她威脅我，我是受害者，為什麽要證據？”虞玥瞪她。

  女檢察官幾不可聞地笑了一下：“據我所知，應坤死前最後一個接觸的人是你，你與死者是不正當的嫖娼關係，他是你的常客，是嗎？”

  許千歌抿唇：“反對，公訴人誘導性發問。”

  “反對有效，請公訴人注意發問方式。”

  女檢察官微笑：“好，那請你闡述一下你與死者應坤的關係。”

  那邊的葉佩華在檢察官說出“嫖娼”的時候，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圍人的表情，而後，她那雙幾乎萎縮的眼睛狠狠地盯著虞玥。

  如果她敢說的話……

  虞玥眼神閃躲：“我……跟他不是什麽嫖娼關係。我是為了錢勾引的應坤，每一次都是我主動去找他的，他屢次拒絕了我，但是人確實不是我殺的！”

  她始終在強調人不是她殺的，可邏輯又太過於模糊混亂，根本沒有可信度。

  “法官大人，證人有話要說。”

  得到法官許可之後，葉佩華才開口：“不用再審了，人是我失手殺死的，是意外。”